隔水三千米之遥,木偶的M200狙击步枪打不到目标。而且,他还不清楚靠近水库的杀手底来了多少,所以没过早地暴露自己。
与对手交上火的杂佛,吐掉被风吹进嘴里的雨水,靠紧岩石蹲下来。一边迅速更换弹夹,一边猜疑对手的身份。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手居然敢迎着他的枪击左右奔跑。这不是在赌运气,而是擅长利用地势。这家伙就像一条凌厉的旗鱼,在珊瑚中遨游穿梭,看似持枪跳进一棵大树的背面,却又突然从别的什么地方闪现,钻进另一条长满麻藤的阴沟,使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移动规律,更别想利用提前量打中他了。
裤兜里一阵急促的微震,杂佛咬着弹夹,用拇指抹干手机屏幕。如他所料,木偶发来了短信:“很糟!铁耙号上的杀手出现了。与你交手的家伙像是‘亡歌睡鲛’,是个在水下或雨中格外兴奋的鏖战魔人,千万小心他那鬼魅的身影。”
浇灌在头顶的雨水,沿着杂佛脸颊上的刀疤流淌。伙伴的警示再明确不过,对方实力不凡,可谓一条上岸的鲨鱼。
同为凶悍的杀手,杂佛一时间很纠结,甚至有些心慌意乱。他本以为来敌是方片枪,那倒也好迎战,无非就像老虎遭遇狮子,陡然激发了本能,杀死劲敌便可。
出乎意料的变故,令杂佛压力却很大,一双被雨水淋得眯缝起来的眼睛,也隐隐多了一丝不安。没等他再度细想,木偶又发来一条短信,可见同伴是在急速跑动中与他保持着这样的联络。
“你拖住那个家伙,我去摸清敌人的数量,很快就包抄过来同你会合。”只是几行文字,却已满含折戟沙场的意味。
杂佛清楚木偶在担心什么,他快速回复道:“——生死之战!铁胡子多半是通过猎头一族获得了我们的藏身之处。如果真的有八大杀手出现,你也不必暴露,能走多远走多远。若我遇难,你就是组织的新领军,肩负起圣战使命。——这是命令。”
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木偶才回复消息:“收到!”
海岸山脉和内华达山脉的交尾处,是令人望而却步的死谷地貌,荆棘丛生,草深路滑。然而亡歌睡鲛的步伐,却像野兔一样矫健,短短一分钟,就迂回到山脚下,距离杂佛只剩一千米的距离。他想消耗对手的子弹,最后与之肉搏,完成生擒目标的任务。
杂费也不打算再盲目射击,倾盆降雨严重干扰了精准射击的视线,他将M200狙击步枪背起,换持一支美产的柯尔特M41步枪,打算利用连发咬住对手的速度。
雷雨之前的风小了很多,笔直的雨帘从天而降,像冷漠的征服者一样洗涤着大地万物。高大的树叶沙沙作响,绿得发亮的低矮灌木,打寒战似的拥挤在一起。厚厚的布满在乱石底下的青苔,已如破旧的地毯,被恶劣天气蹂躏的七零八碎,并随溪流冲远,成为那些兴奋难耐的鱼群的食物。
宰掉老光棍的马尾辫杀手,脸上涂满了遮掩面容的迷彩。他背着双肩行囊,蹲在水库南面的草丛里,不失耐性和自信。——似乎已经感知到拉开帷幕的战斗,清楚同伴此时的位置。马尾辫杀手闪亮一双绿波似的眼睛,又细又长的墨色嘴角,挑着势在必得的纤笑,满是桀骜、霸道的情绪。尤其那两道杀意淫淫的目光,就像他手腕上的表一样,在准确地估算着时间。
十分钟过去了,马尾辫杀手抬起苍劲有力的大手巴掌,将一支枪托折叠的雷明顿MSR狙击步枪,从背囊里缓缓抽了出来,并用匕首割断脚边的青藤,开始往金绿色的枪身上绑缠伪装。他在等待,像图谋围捕猎物的狡诈猎人一般,等待亡歌睡鲛与杂佛近战之时,伺机一枪击穿目标的双腿。
哗啦一声。被雨水冲刷得摇晃不止的矮灌木后面,一团漆黑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冲撞出来,随即嗖地一闪,像一条狐狸似的钻进了岩石的后面。
马尾辫杀手的绿眼珠,像被丝线牵动,反应速度极快,膝盖猛然一扭,只听“当”地一枪,像是蹿上去咬人的子弹,从他枪口飞射而出。
沙音木偶惊得冷汗直冒,死死躲靠在岩石后面,将险些丢失的背包顺势揽进怀中。差一点就命中他脖子的子弹,割断了肩膀上一条行李的背带。他快速将断带打了个结儿,重新穿回手臂。
马尾辫杀手端持步枪,迈着蛇一样灵活的脚步,即刻压制上来。他像困住小兽的狼,笑得既得意又惊喜,舌头也从牙齿里挤了出来,“哼哼哼……吓坏了吧?差一点就把你变成一堆零件。沙音木偶,头一次咱们在丛林还没交手,你就尿裤子跑啦!”
利用短暂的空当,沙音木偶把一颗M67手雷拉开,同时捡起一枚同样大小的石块,隔着岩石冷不丁扔了出去。周围地形复杂,抛飞出来的手雷,在半空中砰然炸响。
马尾辫杀手闪身躲在树后,格挡伤害的树皮上,登时插满了无数弹片。硝烟四溢的雨幕中,他看到沙音木偶趁机又逃进灌木丛,而第二颗手雷却迟迟没能炸响。
看出对手在节省弹药,而且也不肯恋战,马尾辫杀手索然嗤笑,看出木偶正急于排查敌人数量。他朝木偶逃窜的方向给出一枪,尖啸的子弹穿过绿丛,将木偶伪装在背包上的小树枝打碎好几节。
“哼!雕虫小技。”绿眼睛杀手摆出一副轻蔑的猎杀神情,向着落荒逃跑的木偶嘲讽地喊道:“把那个中国小子藏好,铁链就要来栓他了。”
恰巧埋伏在附近的指导员,听到了第一声枪响,狸猫似的悄声靠近过来。刚要扒开树枝,窥看前面的打斗。马尾辫杀手却像背后长了眼睛,转身朝他开了一枪,子弹撞在树上,将可怜的树皮炸开了花。
就凭这反应机敏的一枪,指导员便看透了对方的身手,他笑呵呵地咬着牙,躲在粗大的树干后面,全无敌意地吆喝道:“这位朋友,用不着乱开枪。你是来对付苍图的吧!咱们不冲突,一起行动怎么样?我只要看一眼他的尸体就可以!”
马尾辫杀手的绿眼珠,叵测地转了转,随即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假使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咱们商量一下战术?”
指导员满心欢喜,蹲低身子从树后探出脑袋,不等看清对方的身影,就见那家伙右手一甩,拉出一把沙鹰手枪,对着他的脑袋连发七弹。指导员赶紧缩回脖子,第一颗子弹擦破他的下巴,他恨恨地抹去脸上的血,怀里抱着的97步枪握得咯咯直响。
实际上,他只要用喉麦发出讯号,三名军备刺客会立刻赶来包围这里,将马尾辫杀手打个稀巴烂。可恼怒并没使他糊涂。杀死对方得不偿失,不仅暴露团队,也更便宜了苍图。
“别爬上我的餐桌,你会丧命的。——天真的傻瓜!”马尾辫杀手粗野地咒骂着,又向前逼近几步。
指导员就势一滚,躲进岩石后面,忍住怒火说:“混蛋!你也给我听好,咱们井水最好别犯河水。我们是FBI,再乱开枪,当心把你打成马蜂窝。”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尾辫杀手已经消失不见了。循着木偶逃走的方向,只留下一簇摇晃的枝叶。
木偶刚才并没有跑远,听到多余的枪响,他又折回灌木丛,躲在浓密的树叶后面,意外看到了方片枪。方片枪带了喉麦,这表明他不仅一人。水库附近的危机进一步升级了。
收集到这些信息,木偶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在雨中跑得飞快。他担心对手去袭击杂佛,利用二对一的优势捕获己方,所以一边飞奔,一边继续向苍图传递信息。“又发现一个,货真价实的铁耙号杀手:海井鬼囚。他有一把双雕匕首,可以喷射毒液。步枪都是美货,MSR和ACR。铁胡子又向美国人购置了新军火。还有一个坏消息,方片枪也出现了,不是一个人。”
隆隆雨声像一张贪吃的大嘴,吞噬着沉闷而又激烈的枪声。只有卷入厮杀的刺客,理解这其中的意义。由于总在担心猎头一族的出现,杂佛的左臂被击碎岩石的跳弹擦伤了,他已经看到亡歌睡鲛手里的突击步枪,而且也看到了对方腰上挂着的那两柄锋利的短钺。
密集的雨帘,几乎将空气也变成了水的世界,亡歌睡鲛就像一条泥鳅那样灵活,总是从繁茂的树灌和藤萝殷实的山沟之间时隐时现,自信十足地捕杀着对手。
杂佛考虑到诸多他必须认真考虑的因素,所以一直很被动,无法放开手脚。
从捷径包抄上来的木偶,快速打开手腕上的联络器,与杂佛对接调频,然后进行加密处理,并将搜查结果汇报过来。
杂佛顿时松了口气,把野战耳机塞进耳朵,并将亡歌睡鲛开始往自己的地盘上牵引。“现在看来,咱们五五胜算。但方片枪是个隐患,你通知唐休,让他去中国领事馆,他知道怎么做。命令三个海盗火速赶来,咱们打车轮战,拖垮这两个水贼。”
一百八十一章:领事馆的诈客
气温骤降的早晨,太阳像被雨水灌趴下了的贪杯醉鬼,在高处看不见半点影子。洛杉矶驻美领事馆门前不远的大街上,水果摊贩们已经支起帐篷,打着哈欠张罗生意。靠近后街的各家商店,也相继拉开橱窗帘子,名贵烟酒的广告标志在炫目的立式广告牌上安静地旋转。
双目焦虑,魂不守舍的唐休,披着从厨房偷拿来的满是油盐酱醋气味的伙夫外套,站在领事馆对面徘徊。领事馆大院中央的旗杆上,悬着湿透的五星红旗。手持95步枪的警卫,距离警戒线十多米,就朝他打出止步的警告。
矮墩墩长着一脸麻子的报亭小贩,靠在货架上装模作样地翻阅报纸,蓝眼珠儿却总不时越过老花镜,像等着看什么笑话似的,狡猾地窥视着脚步踟蹰的唐休。
急躁和不安像爬在唐休头皮上的虱子,令他瞳孔抽缩,思绪不平,总下意识地用结满疤痕的手指抓挠潮湿的头发。直到白人老头子的这些细节,令他意识到狼狈,他才克制地挺直身板,转身丢出一枚硬币,按手册上的号码给领事馆拨打电话。
站在报亭里的白人老头子,习以为常地收起硬币,绷着脸上那裹在皱纹里令人很不舒服的笑意,继续若无其事地报纸。
唐休没办法冒失地走进领事馆,他打算预约。可电话那端一直嘟嘟忙音,折磨着他的耐心和手指,愈发吃力在公用电话上重复按键。
“悠着点,年轻人!我这可不是州长或市场办公桌上的座机,打到哪儿都一键通。你怎么可以像对待收费的姑娘那样乱戳一气?弄坏是要赔的。”张口下流的白人老头子,一点也不客气地盯着唐休。
白人老头的中文非常流利,这让唐休吃了一惊。他用英文回道:“你嘀咕些什么?一把年纪还这么喜欢卖弄!我听不懂,请你讲英文?”
“别开玩笑!瞎眼的日/本/人和韩/国/人,也不会到这里来徘徊。——你肯定想要办什么事?可你这样是行不通的。不如我来帮你?”白人老头子弯腰从铺满杂志的货架底下提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很是自负地推在客人面前。“100美金。倍儿有面子!这样走进去,就显得礼貌多了。”
“老鬼,你这是敲诈!”唐休错愕地瞪着白人老头。
“臭小子?对老人家要有礼貌,可是礼仪之邦。那首歌怎么唱来……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老不正经的中国通,哼着充满揶揄的难听的公鸭声调,气得唐休鼻翅都鼓了起来。“住嘴吧!我可没工夫跟一个老头子瞎闹,听你这些馊主意。”
“你觉得贵了?那就去隔壁,那些在地上乱滚的水果很便宜。你要知道,我这里的水果,那都是在国际展销节上获奖的。别不识好歹。”白人老头子踮起脚尖,将果篮上的商标亮给顾客,神秘地抖起他那像沾满秋霜的眉毛。
唐休看到果篮的价签上标注了200美金,白人老头子显然很在行。
“年轻人,这已经很划算!别不听老人言。在这条街上,我卖了十年报纸,耸耸鼻子都知道大院里吃什么午餐。”
入乡随俗,这话不假。老东西看上去颇有些经验。唐休不情愿地交了一张百元美钞。
白人老头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似乎也被喜悦洗掉大半。他对唐休满意地赞叹说:“别担心,那些警卫的步枪都饿着肚子呢。这可不是走火的地方。”
唐休拎着果篮向领事馆走去,面容严肃的警卫,再一次朝他打出警告手势,唐休不再理会,继续向大门里走,两只脚尖整齐地顶在警戒线上。持枪警卫也很无奈,双方一时间就这样干干地对峙,在马路上十分扎眼。
领事馆大院里面,一个不知道什么职务的中年男子,撑着雨伞一溜儿小跑了出来。积水从他崭新油亮的皮鞋底下溅起,打湿了笔直的西裤。
“你是华人吗?”中年男子用一种警惕的眼光,冷冷打量着唐休。
一听到母语,又瞅见国旗,游子之情不免激动起来,“货真价实的中/国公民,嗯……我的老家就在……”可唐休的话只说了头一句,没等把后面的讲完,就被中年男子拽着胳膊,拉到了围墙一旁。中年男子像是很不满,夺过唐休手上的果篮,龇着牙使出蛮力扔进了垃圾箱。
看着好好的东西被糟蹋,唐休有点发懵,极力眨着眼睛。
中年男子像教训小孩子那样,指着唐休的鼻子,“你简直是在胡闹!这是什么地方?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国际场合!”他扯过唐休的肩膀,又指着对面的街道,“他们对你都讲了什么?……嗯?这些商贩里面,大部分都是西方间谍和造谣媒体!——你,你简直是在胡闹,给国旗抹黑!”
报亭里的白人老头子,正在远处对着这场闹剧频频点头,一脸幸灾乐祸。
苍图危在旦夕,迫在眉睫的救急任务,逼着唐休不敢大意。他摆出一副不甘奚落的样子,翻着眼皮生硬地说:“哦……对不起,先生!我是个农民,不懂这么多!可我的公民权益正面临威胁,我需要寻求帮助。”
意识到自己有点紧张过度的中年男子,很快恢复了冷静,用一种职业化的腔调说:“以后有事说事,别整这些没用的。人家下套你就钻,傻不傻?”
雨打湿了西装,中年男子撑起伞,拍了拍唐休的肩膀,“好了,跟我进来登记。”
唐休悬着的心一下轻松大半,跟在中年男子后面,穿过持枪警卫的时候,把一只手藏在背后,向着报亭的方向竖起了拇指。
老东西乐得更得意。
领事先生的秘书,正用放大镜欣赏一副挂在墙上的很大很壮丽牡丹图,司机老余拎着车库洗车用的水桶,站在一边赞叹说:“好啊!真是好!牡丹象征富贵,而画中又缺角,这叫富贵无边!大吉大利的很!”
中年男子领着落汤鸡似的唐休走进大厅。他没有张嘴说话,而是非常小心地凑到秘书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梳理着油亮背头的男子,年纪和唐休相仿,温和地笑着走过来握手,并把唐休让座在会客沙发上。“老余,给客人沏茶。——咱们都是八零后,不用客气什么!我姓黄,你叫我黄秘书就可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唐休略表歉意,点了点头,直奔主题,“我家的狗被毒死了,老婆和女儿也吓得天天关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黄秘书不由皱眉,揪了揪白衬衫上的红领带,疑惑地问:“那你应该报警啊?”
唐休显出很惊怕的样子,压低嗓音说:“不能啊!那些闯进我家里的黑衣人,不是美/国/人,也不是华/人/华/侨,很像中/国特工!他们爬进我家的窗户,追杀另一个中/国特工,这些人飞檐走壁,杀人不眨眼。而且,还顺手牵羊,把我老婆那些值钱的首饰也拿走了,更甚至……甚至想非礼她,打算杀人灭口。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做恶梦,近乎崩溃。可是呢,我也是中/国/人,我也爱国,不能意气用事,对不对?所以我才先到这里来。我要求国家把这些特工召走,最好是离开美/国。”
唐休把一张方片枪的照片交给黄秘书,语气轻淡却很坚决地说:“我要求这张照片上的人归还财物,向我的妻子道歉,并保证不再伤害我们,永远离开美国。如果天黑之前,还没人在乎这件事,我就把视频和录音交给美/国佬,交给联邦调查局。”
司机老余是个上年纪的方脸男子,模样很沉闷,穿衣打扮格外考究。他端来两杯热茶,熟练地放在桌上,吭也没吭一声,就径自取来拖把,清理地板上客人踩出的大片泥脚印。
黄秘书虽然年轻,处事倒也老道。听完唐休一番话,立刻安慰说:“你先别着急!领事和参赞都不在,去机场接重要的客人了。我呢,先去打一个电话,核实一下情况,争取能帮到你。”
黄秘书没有在办公大厅直接拨打座机,而是去了楼上。没过几分钟,他就兴高采烈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放心吧!我们已经把你的情况反映给大使馆了,他们正在联系国内,很快就会有答复。”
唐休起身想要告辞,黄秘书拦住了他,执意挽留说:“不要走了,留下吃午饭,咱们一起等消息。别看是在美/国,但这里是中/国领土,就当回到祖国了。呵呵呵呵……”
“不!”唐休坐过牢,处事自然机警,他婉言说,“在美/国,我有家族,亲戚朋友一大帮。所以请原谅,我得早点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这些话只有小孩子才听不懂。
黄秘书思维变通很快,感慨地笑着说:“真叫人羡慕啊!说真的,远隔大洋,我也挺想念家乡!只可惜公务繁忙,一只没有时间,想找些同胞兄弟喝酒划拳、海吹胡侃都没机会。我是个爽快人,既然有缘结识,咱们干脆交个朋友,趁着今天天公作美,我让司机备上一箱茅台,去你家做客如何?喝家乡的酒,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唐休一点也不友好,不尽人情地冷着脸。他可不是小孩子!
黄秘书不免尴尬地笑了笑,大度地扬高眉头,“那好吧!等你心情好了,咱们改天再约!把你住址写给我,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包在我身上。”
唐休把一部手机递给黄秘书,歉意地说:“对不住了黄秘书!多多包涵!这是我的电话,就用它来联系。”
临走之前,唐休又说了一句:“黄秘书,我是个中/国/人,我爱国,但要先保住自己和家人。——不要跟踪我,我会翻脸的。”
黄秘书摇头苦笑,显出一副无可奈的亲昵,拍着唐休的肩膀说:“唉呀!老兄,我理解你。不过,下一次你来领事馆的时候,可不要再乱拎东西。大门警卫都是荷枪实弹,若是误把你当成恐怖分子,那就可以危险喽!——蒋代表,替我送一送客人。”
唐休这才明白,把自己果篮丢进垃圾箱里的中年男子,是一位商务代表,跟司机老余外出刚回来,路过院子看到他有损形象,这才领他进的大门。
大森林里的军备刺客小丙,一直在喉麦里骂街,战士小甲和小乙,同样气愤填膺。浑身伪装的指导员,抱着枪往后山包抄,部下的这些信息,令他一时间非常矛盾。
“妈的!那个马尾辫儿杂种得寸进尺,总朝我开枪!”
“我操!咱们在跟八国联军打仗?!”
“是啊!这样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请求还击!”
指导员和部下也已经摸清了敌人的数量,可领队并不清楚,奔上山来的两名杀手,是在执行活捉目标的任务,当然不容外人染指。指导员带着部下参与其中,一厢情愿地想要协助,而且为了提高铲除苍图的系数,他甚至放任部下甘冒被海贼干掉的风险。
同样,海井鬼囚对军备刺客的出现,也诚然没有料到。没办法,这也是百年不遇的情况,杀手行动意外撞车了。自己和亡歌睡鲛对战杂佛和木偶,都在计划之中,第三方势力的虎视眈眈,很可能会坐收渔翁之利。他们当然十万个不放心。
实际上,若不是指导员脸上涂着野兽迷彩,遮掩了容貌,海井鬼囚一旦认出他,肯定会顺带一起追杀。谁叫他长得与老船长第六张刺杀订单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正在万般纠结之际,指导员收到一则短信:“茶叶包装不严,保质受到威胁,大单为重,及时封库。”
这是高级军部发来的暗语,是在警告执行逮捕苍图归国任务的指导员,泄露了行踪和机密,要求他暂停任务,不得影响中/美/政/治/大/局。
“妈的!真是可恶!”收到这样的命令,指导员气得脸都绿了。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是他不敢,而且也不能。战士甲、乙、丙也收到了这样的密令,军备刺客终究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他们不能越级行事,任由指导员调度。
政/治这种东西,很敏感很灵活,一旦这样的密令发出来,潜台词的意思,就等于暂时解除了指导员的行动指挥权。
指导员开始担心,说不定上级会借此取消此次逮捕任务。到那个时候,再想灭口苍图,可就大不方便。指导员权衡利弊,考虑到敛财才是第一要务,与其耗在山上混战,倒不如去把墨龙的另一半佣金拿到手。
“兄弟们!听从组织安排,全部撤离!”指导员被迫取消了行动,也只有祈祷魔鬼,希望海盗杀手帮他完成不可告人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