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个并无威胁的孩子,哈伯得意地抡起狗链,满脸下流地嘲弄着嘴角,缓步逼了过来。窄巷里很黑,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了哈珀汗湿的长发,和他那不知把裤子浪荡到哪去的风衣。
跑出没十几米远的昆帕帕,又拉着两个女孩折了回来,身后是一条令人绝望的死胡同。
“让我瞧瞧,是什么鬼东西!”哈珀像个邪淫的主宰者,不慌不忙地继续靠近。
昆帕帕下意识地想要取下背着的矛杆,可对面的白人男子人高马大,而且手里又有钝器,与之打斗的话,不仅容易吃亏,也很浪费时间。小妹妹和任敏瞪大惶恐的眼睛,吓得直发抖,紧紧拉住昆帕帕的胳膊。
哗啦啦作响的铁链,眼看就凑到可以抽打到自己的距离,昆帕帕一咬牙,拔出了挂在腰里的手枪,直冲着哈珀怒道:“让开!——这是枪,你会被打死的。”
比酒精还烈性的麻醉快感,燃烧着哈珀的血液。面对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若换平常,白人男子也许会收敛些,但在此刻,他一点也不聪明。依旧向前莽撞地迈着步子。“小杂种,快收起你的玩具,要是敢弄脏我的衣服,就挖掉你的心肝儿。”
光头男子追到了门口,强光手电直往昆帕帕脸上照。“干得好,哈珀,就是这个三个家伙!”
当看清三个落魄的半大孩子,竟是两个红皮肤和一个黄皮肤,哈珀眼光中流露出异样的兴奋。“喔哦!喔哦!原来是三只一到白天就躲进垃圾箱里的流浪猫。哼哼哼,真是上帝保佑,我要有新宠物了。”
“说得没错,哈珀。用项圈把他们套住,然后洗干净屁股,一定会有客人愿意出大价钱。嘿嘿嘿,这可是从天而降的钞票。”光头男子一边说,一边把手电夹在腋下,往发射器里偷偷装麻醉剂。
看到同伙在使手段,哈珀淫笑着,打算再逼近两步,像引诱一头小兽似的,牵制昆帕帕的注意力。“害怕了吧?我是你们瞳孔上的魔王。瞧瞧自己,多么可怜无助,就像……亚版的哈利波特!祷告吧,小可怜儿!很快,我就要让你们的屁股,变成一个个欢乐的小歌唱家!”
可是,就在哈珀刚要抬腿,双脚却像沾在了地上,身子无法移动。乍以为是粉末产生的幻觉,不由倾了倾身子,耿直脖子再往前走,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光头男子发出一声寒嘘,吓得连麻-醉枪也脱了手。黑暗里,一把不知从什么地方伸过来,冰冷透骨的钩刀,像蛇一样在他光秃秃的脖子上游走蜿蜒。侧目一瞧,光线作用下,鬼似的一张陌生面孔,斜倚在门框上,直直打量着自己。
哈珀浑身一抖,同时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因为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拉住了。哈珀哆嗦着淌出口水的嘴唇,斜着死鱼似的一对眼睛向后望,只见一个脸颊上横有一条醒目刀疤的男子,正笑融融、温和地望着昆帕帕。
两个小姑娘不明所以,看着两个像鬼魂般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喜悦像一道巨大的电波,瞬间灌入昆帕帕体内,令他从头到脚激动不已,拼命地眨着眼睛。“——杂……杂佛?!”
“嘘!”微笑着的杂佛,将手指放在唇间,诙谐地说,“刚好赶上。”
既然是人不是鬼,哈珀顿时恢复了底气,斜乜着一对死鱼眼儿,跋扈地向杂佛呵道:“你是探员?政府那帮家伙?”
杂佛淡淡地摇了摇头,无谓的眼光中,轻得连一丝蔑视的恩典都没有。
“——V"嗳?还挺神气!——你这不知死活的狗崽子,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闯大祸了,刀疤鬼!”
哈珀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反手拧住杂佛的手腕,想要把他扯住自己裤带的手拿掉。可是,那就像一根坚硬的钢铁,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对方仍纹丝不动。“这里是铁龙帮的生意!墨龙,听说过墨龙吗?他是我们的头儿。还不快把狗爪子拿开?!”
杂佛咧嘴一笑,手上猛然发力。哈珀整个人忽地飞了起来,噗一声撞在墙上又直摔下来,疼得胸口直恶心,连惨叫都张不开嘴。
杂佛蹲到面前,取出哈珀风衣口袋里的半包白粉,揪住他的下巴说:“听说你们压力很大,每周都有销售任务,如果达不成,就得自己把剩下的吃掉?”杂佛把白粉一股脑倒进哈珀不断溢出黑血的嘴巴,起身拍拍手,“——如果让墨龙知道,他的马仔也碰这东西。我想,也会这样做!”
如此场面,着实吓坏了另一个马仔。“哦!上帝啊!杀人啦!”光头男子抱紧肩膀,阴柔地小声惊呼,接着就像晕死过去,栽倒下来。
倚在门框上的神秘男子,不等光头男子的脑袋挨着地,就把人踢飞到墙根下。出腿速度之快,形成一道叠影。显然,跟面前这两个男子耍小伎俩,是很荒唐的。
光头男子兜住完全痉挛的五脏六腑,狼狈蜷缩在墙下直咳嗽,血从他嘴巴和鼻孔一齐往外涌。“我……我是位女士,你们不能这样粗暴地对我。”
杂佛对神秘男子点了点头。神秘男子转回身,朝酒吧里面走去。
杂佛摘下昆帕帕背上的矛杆,对准光头男子的下身猛一刺。“——现在是了。”
两个小姑娘被眼前血腥的场面惊得双脚僵化,一步也挪动不得。
杂佛走到汽油桶旁,见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女郎额角有血,扒开眼皮一看,瞳孔略微扩散,仍处在药力发作的半休克状态。于是放心地走近昆帕帕,爱抚着他又圆又硬的小脑袋。“这支手枪是苍图的?”
昆帕帕像个幸福的小孩子,眨动着眼睛说:“是送给我的礼物。”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在决定打死对方之前,不要亮出枪口。”
“嘿嘿……”昆帕帕腼腆地笑了,对刚才的一幕,也很是后怕。
杂佛这时似乎也认出了任敏,出于礼貌,好奇地惊讶道:“哦,咱们见过的,不过你大概忘记了。——中国的小公主。”直到最后一句,杂佛才切换成汉语。
任敏瑟瑟发抖,惶恐的黑眼睛里,恐惧并没有挥去。
“不用怕。跟我走,孩子们。”
“嗯!”昆帕帕梗着小脑袋,用力点头,说不出得高兴。
杂佛像一只找到失散幼崽的老狼,迈着从容稳健的步子,带领三个半大孩子,朝漆黑幽深的巷尾走去。
夜店里的气氛再度恢复了疯狂,服务生像从四角钻出来的虫子,拼命扭伸着脖子,在人群中忙碌地赠送啤酒。指导员卖弄着一副不容阻断的强权气势,径直走向酒吧后廊。
看出这位神气的探员不像只来讨杯花酒那么简单,油头领班生怕被撞破名堂,赶紧向女郎递眼色。两名妓女搔首弄姿,使出浑身解数,想把官差引诱进厕所。
瞧着店家愚蠢可笑的狼狈模样,战士小丁得意地扬开嘴角,斜靠在过道的吧台桌子上,负责围堵某个再想趁乱溜走的小鬼。
簇拥在小丁身侧的金发女郎,是个媚劲儿十足的娘儿们,摆弄着浓烈的朱唇,挽起套了性感丝袜的大腿,不断磨蹭年轻战士的身体,把一股令人冲动的暖融融的气息,极为卖力地渗透给这位不会掏一毛钱的客人。
今晚的任务并无难度。虽说刚宰了人,可心态轻松的年轻刺客,也就不免有了那么一星点的暧昧意味儿。他咬了咬女郎柔软的耳垂,又把凉丝丝的唾沫星喷进女人耳朵眼里,调情逗弄之中,一双习以为常的狩猎状态下的眼睛,却始终没放松对后廊出口的警惕。
一名托着上等洋酒的服务生,像漂浮在浪潮上,蹩脚地挤开人群,凑到战士小丁跟前倒酒。却不小心被绊了一脚,脑袋扑进小丁怀中。摸到对方像钢铁一样坚硬的胸膛,小酒保吓得神色惶恐,急于道歉的嘴唇,干干地不知所措地扎么个不停。
因为,伪装的刺客几乎在极短的一瞬间,就变化出两种异乎寻常的眼神。小丁先是恼怒地盯着这名也许还在翻书的小酒保,咬紧牙把手摸向腹部;随即又以另一种极度错愕和不安的目光绕过人群。
本该被撞翻在地的洋酒,竟不知何时托到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高瘦男子手中。那男子身着一件摇滚式的黑夹克,呆板而又温和的脸上,毫无眼神的眼神与小丁追逐的目光一带而过,亡灵似的阴沉背影,眨眼便没入灯光闪耀的舞池中。
战士小丁的身躯,失控地抖了一下。在这转瞬即逝的惊鸿一瞥,他看到高瘦男子托盘中的酒瓶,居然没一丝晃动,下垂的右手衣袖里,显然藏着某种血腥的东西。能在撼动冲撞的人群,把步调走得如此平稳隐幽,已然不是一具常人的身板。
感觉客人身子一搐,一股热流阴湿了自己的大腿,金发女郎即好笑又惊讶地眨动着碧眼。心以为遇到了童子鸡,或是这方面有病的男人,竟这般经不住挑逗。可是,热流不断贴着她的大腿淌下来,金发女郎这才转变想法,心惊“顽皮”的客人正往她裙子里撒尿。她赶紧伸手一摸,一股黏稠的并不常见的液体,在灯光划过的瞬间,赫然呈现眼前。“——Oh!God!”
金发女郎发疯似的喊着,撕开人群往外面跑。
一向站如雪松的战士小丁,趔趄着扶住吧台,想坐下来却又不能。一条几乎二十公分的刀口,在他的小腹左侧汩汩地渗血。
“指……指导员,有……‘鬼’!”战士小丁绷紧紫青的脸,费劲地咬住牙,开始恍惚的目光,被灯光和人群像风筝一样拉扯在瞳孔上。
寻到后巷门口的指导员,跨过两具分别死于白粉过量和睾丸破裂的横在地上的白人尸体,正琢磨着这不像一个半大孩子的手法和能力,小丁的预警暗号就传了过来。从嘶哑虚弱的声音,他能够判断出,小丁可能遭遇了不测。
“哦!探员先生,阁下。这……这不管我们的事儿!我向上帝发誓,真的不管我们的事。”油头领班吓得脸都绿了,小手哆嗦着在胸前比划,极力作着解释。
指导员在部下腹部一摸,受重力牵引的粘糊糊的肠子,从小丁捂住伤口的指缝里直往外钻。严重的失血,令年轻的刺客脸色狰狞、苍白。
“是钩刀,手法很独特!好在没伤到里面——忍住!”指导员架起小丁的胳膊,用膝盖撞开挡在面前纠缠不休的油头领班,直奔门外。
酒吧里的灯光不再闪耀,望着满地鲜血,油头领班像只刚出母体的孱弱的小牛犊,被打手举上吧台。他拔高嗓门向人群大喊:“稍安勿躁!咱们的人已经报过警了。大家不要惊慌,听我说!刚才的客人,昨晚做过阑尾手术,是跳舞的时候不小心被撞破伤口,所以流了点血……是……个意外。啊,我保证,在有人滑倒之前,把它擦干净的。”
陷入短暂沉默的人群中,随即爆发出嘘声。“别扯什么胡话了,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快说说,这次赠送什么?”
“哈哈哈……要我说,干脆赠姑娘得了,就像对待官老爷那样热情。要是姑娘不够,他也可以算一个嘛!”
醉得直打饱嗝的水手,用坎肩擦了擦嘴,鼓着眼皮问同伴。“那两个神气的家伙是探员吧?”
酒友水手抬起醉得发红的眼睛,摇晃着大脑袋,口齿不清地回答:“也许是收税官,管他呢!反正是那种很有修养的大人物。”水手撸起粗壮的胳膊,向人群举高酒瓶,“嗨,伙计们,咱们干一杯!——干——一——杯!”
位于唐人街东北部的一家医院里,徘徊在走廊内的两名FBI探员和三名警员,仍不肯罢休地盘问着,等待指导员的回答。
指导员想要抽烟,但不时经过的护士小姐,总不给他机会。最后,他很不耐烦地把香烟扔掉,拿靴子辗碎。“我说过了,我一名外贸茶商,来洛杉矶开展出口业务。这有什么不对吗?”
稍稍有些中年谢顶的特情局人员,合上只简单记录了几行潦草字迹的小本子,耐着性子说:“这里是美国,没什么可担心。如果这是一场商业仇杀,或者你认识那个凶手,尽管告诉我们。法律是威严的。当然,我会给您实时保护,您可以毫无顾虑。”
为首的小胡子警员,眼光中闪着油滑,干咳两声,降低声调,一副秉公执法地模样说:“方先生,我们知道,您去过铁龙帮的高尔夫会所,并试图约见墨龙。但不幸的是,生意并不愉快,大概还动起手来了吧。——周所周知,墨龙已经是洛杉矶第一大黑帮头子,如果您是他的朋友,就不会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您的朋友。”
小胡子警员掏出两张政令,颇为自负地说:“不要被恐吓吓倒!瞧,有美国政府在保护你。这是搜查令和逮捕令。而你,只需勇敢地承认,是墨龙为了达到生意上的某种目的,才以恐怖手段相威胁,割破你朋友的肚皮。”
指导员看得出来,小胡子警员是拉德多的人,安排在FBI的身边,不过是挂着协同办案的幌子,监视和掌控案情。
有目的的人,是不会冒然成全他人目的的。指导员桀骜地装着糊涂,满脸惊诧道:“什么!什么黑帮?你们在说什么?——要我重复一百遍吗?是一个小混混想偷钱包,被我朋友抓到后羞辱了几句。结果,那家伙怀恨在心,找来一把刀,干了蠢事。”
小胡子警员拿出一张照片,举在指导员脸前。上面是拉塞夫和奥维被打翻在草坪上的场景。“这是什么?”
“——照片啊!”指导员耸了耸肩。
“请收起您这不合时宜的玩笑,您的满不在乎,是十分危险的!”小胡子警员眯起眼睛,透射出发狠的眸光。“不用紧张!我们都清楚,你得罪了墨龙。”
“——我很不紧张!”指导员开始不耐烦,野兽似的半闭住一只眼睛。
旁边一名FBI探员似乎觉得不妥,不该对当事人咄咄相逼,干咳了一声,暗示小胡子警员的同时,也开了口说:“方先生,请原谅。我们知道,您的朋友伤成这样,使您对这里的治安很不满。可是,我们也是来帮助您的。当然,我们无法预测……呃……某些遗憾的发生!但这不影响我们……”
正说着话,急救室的门开了,一名护士推着载满手术器具的车子走出来。
指导员打断盘问,执意结束谈话似的说道:“攀比侦破犯罪的能力,在自由国家是不能预防犯罪的。别再喋喋不休,这是我现在需要的最大帮助。”
舍弃讨厌的盘问者,指导员推门走进手术室,竭力注目着病床上的小丁。戴眼镜的小个子医生摘下口罩,像是揣摩好了情绪,才缓缓叹口气说:“我宁愿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蛇咬了他!很遗憾,我们尽力了。”
战士小丁满脸冷汗,五官渐渐凝固的血液,使他面容淤黑。他嘴唇干裂、病白,虚弱地闭着眼睛,想要说话却力不从心。
“指……导……我……我给……国家……丢脸了。”悲情的刺客气若游丝,声音已经小得只能他自己听到。
目睹垂死的战友,指导员捏紧小丁的手,内心安慰的对象却是自己。作为一名集多重身份和阴谋于一身的刺客,他的心如珠穆朗玛峰下压制的坚冰,早已不受人间风物的感化。生离死别又能算得什么。
指导员用被烟熏黄食指的手,抚慰着小丁极度虚弱、不安,想要睁开的眼睛,喃喃地说:“睡吧!很快就不疼了。”就这样,本该应有的伤感和牵绊,就像一只蚊子与身体稍有感应,就被下意识地拍死了。
远隔大洋,年轻的生命燃尽了最后一丝挣扎中的意识——被牺牲了。
初晨的阳光,透过毛玻璃,散进细碎波光。指导员久坐在尸体旁边,咬紧的牙齿令两腮起伏,大脑烦躁地沉思着。今晚冒出来的杀手,实在太突然了,若不是有小丁在,死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望着小丁身上的刀口,在剧毒的腐蚀下,透出吓人的狰狞。指导员作着各种猜想,甚至怀疑是隐匿中的苍图出现了,但很快又推倒这个判断。虽然苍图也善于控毒,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绝不会杀小丁。
鲍迪打来电话,满口阴阳怪气。“嗨!也许总统该为你颁发一枚诚实勋章?”
指导员登时听出,鲍迪讥讽的话音背后,隐含着火山般的恼怒。
“你这根欠埋的烂骨头,可真会挑时候。多好的机会,居然被你错过,为什么不一口咬定墨龙?你这个杂种,下流货。”鲍迪歇斯底里,在电话中大骂。
拉远耳边污秽不堪的辱骂,指导员闭起眼睛,向空气中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随即又把香烟咬在嘴上,复燃了一往阴鸷、强硬的气态。“还记得那颗差点打碎你脑袋的子弹吗?在那之前,我想你一定也是用这种态度跟苍图说话,对吧?”
被军旅出身的杀手在暗处远程狙杀,绝对是令人一件毛骨悚然的事。听得方先生这般语气,鲍迪心里也不由冒了凉气。但他并没收敛愤怒,反而更大声地吼道:“摸摸自己的口袋,别忘记,你收了我们五百万美金!‘单子’拖了这么久,可墨龙这会儿呢?还他妈的在吃早餐馅饼。——再拿不出像样的本事……你听到了吗?再不抓紧埋单,下次找你谈话的人,就不只是FIB。”
指导员心中一沉。鲍迪此时的恐吓,不同于先前,显然是要把爽约的后果往一个可怕的极端上捅。
“你想玉石俱焚吗?”指导员变得尤为警惕,浅浅地试探着对方。
“哼!我可不怕。我就算再怎么是个十恶不赦的黑帮头目,那也是合法的美国公民。充其量,坐几年金笼铁牢。可你的性质就大不相同了。你应该比我清楚,CIA是一帮怎样的家伙。想想吧,一旦被他们嗅到你身上的气味儿,到时候,你就是有十层皮,他们一样能扒出你的骨头。”
话已经彻底说到了撕破脸皮的份上,指导员必须控制住这种由于迟迟没杀墨龙而使鲍迪产生的报复倾向。
“——你又再恐吓我。鲍迪先生,只有苏联人才把同盟伙伴当奴才使唤,这可不像美国人的作风。别以为花了点臭钱,我就是你牙缝里的菜渣。拍拍脑门儿,咱们谈正事。我有一名兄弟牺牲了,是杀手干的。我想……大概是苍图出现了,而且还带来很多帮凶。”
被蛇咬过的怕绳索,被虎追过的怕大猫。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是鲍迪本人,就连探着脑袋围在话机近前的强森和霍托斯也惊得一愣。他们还不能完全走出苍图曾带给他们的死亡阴影。不仅如此,方先生的这一番话,也将意味着鲍迪和他的兄弟远比此时正处在被暗杀状态的墨龙更先遭遇不测。
见对方有点吓住,指导员语重心长地说:“苍图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军备刺客,没人比我更了解怎样逮到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逼得这么急,一旦我冒然袭击墨龙没得手,反把自己搭进去。哼,会有魔鬼慢慢折磨你们的。你们领教过,那可不是个按常规出牌的家伙。”
挂断电话,霍托斯气得直跺脚,大呼小叫着骂街:“这个狗崽子!简直……简直神气到家了。鲍迪,干脆现在就给拉德多打电话,要他联络中情局,给这些不要脸的骗子,狠狠地吃嘴巴子。”
强森压下霍托斯手中的电话,朝走向沙发的鲍迪递去眼色。“你急什么,老大自有分寸。”
鲍迪咬开一根雪茄,舒坦地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说:“哼哼!兄弟们,稍安勿躁——这个大礼包,要在最后送给拉德多。”
强森赞同地笑着:“照现在看,方先生的人已经跟苍图交上手了。咱们下一步,该给拉德多施压,让他去给墨龙‘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