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军队来了,给予约塔河畔居民的是征服。
真的是征服吗?现在,广大民众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很多事情变了,很多事情又没变。
到头来,罗斯人给大家安排了一位伯爵,而这位伯爵并非吃拿卡要的恶徒。
几个首领被分封为男爵,河流的南北矛盾也因罗斯人的调节似乎终止了。
而流域北端的首领“折骨”戈姆,如今的身份可是一位伯爵。
北是维纳恩斯塔德伯爵“折骨”戈姆,南是哥德堡伯爵蓝狐·古尔德松。
这里另有四位被封了男爵的强者:“结巴”哥松德、“大脚”巴达尔、“断牙”塞德里克、“弓手”埃里克。
整整两年前,他们都曾本能地抗拒罗斯的统治,面对抵抗必然战败的局面,索性打不过就加入。
狭窄的约塔河流域混乱的局面被终止,罗斯为之确定了新秩序,起码的贵族体系建立已有两年,不过,造成同族间彼此争斗的矛盾之源并未消除。
只因这条河流已经不能满足不断膨胀的各村居民,要么互相争斗抢夺有限的资源,要么走出去。
曾经霸道的丹麦不再将北方视作境地,当丹麦人大股南下,约塔兰人何故愚蠢地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也不仅是他们,临近的奥斯陆峡湾,那里的数千民众选择投奔丹麦,就如曾经那般。
当有航海劫掠的行动,弱一些的部族总会尾随在大部族的身后以组成联军一起大发横财。奥斯陆人自古选择跟随丹麦人的脚步,而约塔兰人,他们现在正翘首以盼等待罗斯军队落实去年许下的诺言。
男爵即为村庄首领,伯爵即为更强大的村庄首领。
除了拥有着哥德堡伯爵头衔的蓝狐意外,其余贵族尽为本地人。
不少约塔兰人追随这蓝狐的脚步在外闯荡近乎两年,甚至亲身参与了对特里尔大教堂的劫掠!
归来的个别人员展示着自己剑柄处装饰的紫色布条,从没有人见过“品红”这一颜色,那些故意展示战利品的家伙,立即成为全村追捧的大英雄,意欲将女儿嫁过来的家庭大有人在。
与法兰克军队打仗惊心动魄,去法兰克的修道院劫掠大发横财。
闭塞的约塔河涌入黄金白银和奇奇怪怪的好东西,最重要的莫过于涌入大量前所未知的新鲜见闻。
缺乏故事的世界来了一群游历远方的故事大王,他们添油加醋地说明南方的富足,也颇为感谢自己的老大哥德堡伯爵蓝狐,即便这位罗斯人派遣来的贵族尚未落实他的统治。
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位蓝狐是个大好人,跟着他去战斗,人人都有机会大发横财。
被册封的贵族摩拳擦掌,整个流域身强力壮者在春季刚刚到来之际就在河口出集结徘回。
也有一下大胆着索性不等了!新生的丹麦王国已经放弃了封锁海峡收取过路费的营生,如今自己的船只可以在海里自由航行,便时常与那些奥斯陆的商人齐头并进。一些约塔兰渔民索性直奔南方的鹿特斯塔德,那是属于北方人的自由区域,面对着温暖而渔获富足的大海,无人驱逐新移民,有的尽是说着诺斯语信仰相似神奇的朋友,为了更好的生活如何不去呢?
终于,五位分封的约塔兰大贵族等来了罗斯人。
“天呐!庞大的舰队!这是要灭亡法兰克人的王国吗?”
见者无不发此感慨,因为罗斯军的舰队又一次将约塔河入海口堵得严严实实。
甚至是孩童也知道罗斯人今年要干什么,一切皆因去年秋季蓝狐在自己的封地停驻了几日,与贵族们聊聊天,卸下一些百战老兵,故意展示一番战利品。
整个冬季约塔兰人都在磨刀霍霍,而今各个贵族已经按照去年的约定,先是通过内部的“竞技”选拔出最有力气的壮士,再将集结后的大军亲自带到河口处驻扎静候。
河口的荒地青草摇曳,此刻大量的简易棚屋已经建好。
千名战士在此等候,各贵族凑在一起终日吃烤鱼喝麦酒,连续的等待令人心烦意乱,而今,一切的烦躁荡然无存。
……
舰队就在河口。
胖子红狐眯着眼,他看清了最近的村庄,更看清了本该空荡荡的河口荒滩多了大量帐篷。
“哥,那是什么人?”
“他们?依我看,那些家伙很好落实了我的决意。哈哈,都是勇士!”
“要跟着我们去打仗?比预想的更多。”
“当然。哈哈,一千人……”蓝狐大笑一阵子,狠狠攥紧拳头:“只有神知道他们到底集结了多少人。抢劫的机会……我看这群家伙丝毫不愿错过。”
蓝狐估计他们集结了更多的人,事实完全如此。
舰队平安登陆,衣着整齐的罗斯军队已经登陆立即引起轰动。
放眼望去到处是身穿素白长袍的战士,点缀的蓝色条纹和飘扬的旗帜更加强了这种统一性。
反观集结完毕的约塔兰战士,大家各备衣服,各备甲胃,武器和船只皆是自备的。
仅有少数人拥有锁子甲,哪怕是披着用野猪皮革所致硬皮甲也是少数。
当贵族选拔勇士的时候,谁的力气大,谁善于奔跑,优秀者从军,至于甲胃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于是,简单的布衣皮衣下是纹着的狰狞条纹,个别人脸上也有刺青,很多人宁可在战斗中赤膊上阵。他们,就是最传统的维京人!喝下奇怪的蘑孤汤,变身狂战士。
罗斯军行伍整齐看呆了几位贵族,当蓝狐带着自己的伙计们与他们召开军事会议,谁会露怯已不必怀疑。
军队都组织好了吗?武器也准备好了吗?长船修善完毕了吗?
他们皆点头称是。
“那么,你们各方都带了多少人?”
现在,是五位贵族的表演。
“折骨”戈姆,以伯爵身份出兵五百。
“结巴”哥松德男爵,出兵二百。
“大脚”巴达尔、“断牙”塞德里克、“弓手”埃里克,三位男爵做过商议,出兵便要讲究个公平,也要考虑各方的年轻人对发大财的渴望,遂商议后各出兵三百。
哥松德是戈姆的传统老伙计,此七百人可组成维纳恩斯塔德伯**。
巴达尔、塞德里克、埃里克,在法理上是蓝狐的封臣,九百人当为蓝狐直接指挥。
如果,蓝狐只调动自己哥德堡伯国的军队,仅带走九百人足矣。
考虑到这种抢掠发财的好事让北边的家伙们错过,日后少不了一番纷争,维纳恩斯塔德伯国,这番便以同盟军的身份加入。
那么,谁是老大?
蓝狐毫不犹豫亮出了留里克给予他的亲笔文书,他面对着众贵族高调直言:“此次远征法兰克是罗斯王给予我的任务,若行动出现茬子我将负全责。所以你们各方意欲参与行动,必须听从我的指挥。如果是因为你们的原因出了问题,我自会向罗斯王汇报。”
他主要便是针对理论上身份等级相当的戈姆。
“你当如何?戈姆兄弟?”
“我?蓝狐兄弟,你见多识广。兄弟我年纪也大了些,我手下的年轻人需要你这样高明的勇士。一句话,我跟着你。”
戈姆答得干脆,各贵族的表态一样干脆。
如此干脆,不如就在河畔宰掉几只羊,大家共饮羊血对神发誓,再将剩下的羊血献祭约塔河的河神。
至于信仰,至于是否亵渎了天主,蓝狐并不在乎,哪怕祭祀之际他的脖子上依旧挂着纯银的十字架。
一千名约塔兰战士,从来只是蓝狐需求兵力的下限。
至少一千士兵,而今竟膨胀到一千五百人之巨!
何止如此?一些人早已划着船一家老小漂到来茵河入海口,或许只是客居,定然会有人选择定居的日子。那些人,平日里是渔民,若有需要瞬间化身战士,意味着罗斯军还有一支兵力未知的援军呢!
可是,蓝狐手里的粮食就只供应真正的一千余名罗斯战士。
吸收了“无骨者”尹瓦尔的两百丹麦兵,再吸收这一千五百名约塔兰兵,罗斯军已然膨胀为超过三千人的庞然大物。甚至,它仍能膨胀!
“罗斯王为我准备了有限的粮食,你们既然要参与到这场远征,物资就只能自行筹措。你们务必多带食物,多带鱼线与渔网。你们要在来茵河入海口驻扎,在得到我的直接命令前不得主动进攻,就在近海努力捕鱼维持着生活,等待我处理完内河地区的事务后,我们发动真正的进攻……”
就在哥德堡,蓝狐为他麾下的联军制定了路线图计划。
一瞬间,来茵河入海口的鹿特斯塔德变得全所未有的重要。那片舒缓的地域将变成巨型兵营,联军依傍着当地的罗斯商铺驻扎,胖子红狐得到授权,届时便有这位代表其兄长蓝狐,与众奉命驻扎的贵族保持战略蛰伏。
按理说,拥有大军蓝狐可以直接找到马斯河入海口,一口气深入其中直接对亚琛动武。
不!拿骚问题亟待解决。
甚至,留里克事实的大儿子雷格拉夫带兵出动,一样是极为重要的。
一场春雨来的及时,他滋润了完成春耕后约塔兰人的农田,但也实实在在迫使蓝狐推迟行动计划。
蓝狐并不召集,他有一种预感,这场军事行动可不是一个夏季即可完成的。或者说,既然有着趁着法兰克内乱而偷袭的机会,任何的机会都要把握住,军事行动将是连续的,它甚至不会有明确结束的时间。
他尤为记得留里克强调的原则:尽可能对法兰克展开劫掠。
这就意味着,对中王国动武是无底线、无原则、无限时间的!
杀戮、纵火、破坏不再仅仅是北欧战士们对奥丁和托尔的血祭,这种行为还得到了罗斯王的默许以及不可明说的鼓励。
唯一的要求是,不可劫掠来茵河右岸(主要是北部区域)的一切势力,而弗兰德伯国是唯一不征的左岸势力。
五位约塔兰贵族皆带着各自的军队出发,以至于当地的最强男子齐聚。
战士的剑、斧锈迹斑斑,比罗斯军的钢剑钢斧差太多。他们的短木弓虽拙劣,这次按照蓝狐的要求,各村几乎拿出来全部的箭失,哪怕大部分箭失的箭簇是骨头制作。
在蓝狐看来,这样的战士像极了二十年前的罗斯军队,或是十年前自己祖籍地的昂克拉斯部族战士。
他们相对于现在的罗斯正规军拙劣至极,与法兰克重步兵相遇也要吃打款,若以之偷袭则恰到好处。
蠢货才和中法拉克的主力拼命!兄弟们此来是奉命制造混乱,并趁机大发横财呢!得留着命搬运金银珠宝押解走抢到的女人,可不敢和法兰克重骑兵死战不退。
蓝狐是这么想,不见得很多战士也是如此鸡贼。
诸如阿斯卡德他年轻的兄弟们,也许,只有身披缴获的法兰克甲胃,矛头上插着带着法兰克铁盔的战士头颅,方能证明自己真的成为男人。
带着亢奋的心情,沉寂多日的约塔河犹如一汪沸腾之水!
固然是三十人一条船,各贵族对劫掠发财有着十足的信心,这不每条长船身后在牵引着至少一艘空载小船,为的就只是装运财宝和俘虏。
很多年轻人甚至没有婚配,他们对自己的妻子是什么人始终保持着宽容态度,这番纷纷幻想着可以抢一个法兰克姑娘,今年把人抢到手明年自己就做爹了,再多生几个孩子何其光荣。
毕竟,两年前联军大破东法兰克大军,约塔兰人是参战力量之一,当年的老战士现在纷纷就在军中。
人们完全忘了当年为了胜利联军也付出了恐怖的损失,在法兰克铁骑的冲撞下,很多人被冲撞践踏成肉糜。
谁在乎呢?
老人间口口相传的可是很久以前法兰克的恐怖统治者的野蛮杀戮,消息传到约塔兰,那是让丹麦人都畏惧的存在,自然也令他们心生恐惧。
而今因为实打实的胜利,年轻人不再感觉法兰克军的强大。
“那些战死的家伙是武艺不精!”
“他们战死是因为战斗的时候怯懦!”
“我挥动斧头只要三次即可砍伐一棵大树,杀死一名法兰克士兵只要挥动一次即可斩首!”
“我肯定不会战死。哪怕真的死了,此乃命运。我的灵魂会直接前往英灵殿。”
……
海面上到处是扬起的三角风帆,罗斯军的长船逆风而动。约塔兰人长船仍是传统羊毛麻线混编的衡帆,他们不得不暂时性收帆,迎着南风操持着大桨,一艘艘船犹如海面移动的大蚰蜒。
没人感觉到累,亢奋精神带来无尽力量,罗斯人、丹麦人、瑞典人,以及约塔兰人有说有笑。
所有人对前景充满向往,就好似法兰克人在他们的都城亚琛堆砌了一座银币之山,只是安静放在那里,迎接着来自北方的真正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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