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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拜了林立新为师,程希就感觉时间严重不够用。去看网 .。
学音乐不是一时一瞬的轻松事,而是一天一天地枯燥练习,学乐理,训听力,练指法。最可怕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作品,别说CD亦或是磁带,连留声机都没有一步,完靠乐谱,自己琢磨。学习的时间立刻又多了几倍。
其余的时间,还要应付马先生。一点没错,就是解信诚的师父马先生。马先生会的东西很多,教解信诚政治、经济、国文、外语,甚至兵法。教林强就是实用型的语数外。而教程希的是一些没用的东西,所谓人们常说的“玩物”。比如最近要求背棋谱。
这完是个体力活。程希对围棋只知道一个规则,小时候看人下过。这样的水平背棋谱,只能靠硬背。因为看不懂。一盘棋百来手,一个子也不能错,一背要背一本几十盘棋,这叫什么?这完是折磨!
“舅舅,为什么要我背这些东西?一点用也没有,我也没有兴趣。”程希可怜巴巴地举着有些残破的棋谱向解信诚示可怜。她本能地不敢对马先生说不,只好曲线救国。自己又不是打算成为琴棋书画皆通的古典淑女,为毛要这么累啊?
解信诚看着那棋谱中黑黑白白密密麻麻一团一团的,也不由头皮一紧,摸了摸程希的小辫子:“咳,我跟先生说过,先生说,让我自己管好自己的事……”
一听这话,程希的手一下软下来,头也垂了,腰也塌了,肩也垮了,看得解信诚一阵心疼。顿了顿,低下头,凑到程希的耳边,小声说:“要不,你就背慢点嘛,反正先生也不知道你的记忆力怎么样。”说着,见程希眼睛一亮,突然又有些懊恼,连忙追加了一句:“可不许说是我说的!”
程希猛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自己要做的事太多了,每天还要做饭呢,再说,自己才四岁,怎么能不玩一下呢?又不是想成为超级大才女,有吃有喝,有点小钱花,这样的人生不是挺好的吗?自己有庄园在,这些几乎是不用操心的,谁料到会遇见这么一位与自己理念完相悖的马先生呢?程希想着想着,有点悲催了。
背吧,背乐理也是背,背乐谱也是背,背单词,背古文哪个不是背?再多背点棋谱其实也没啥。
自我安慰的程希,毅然决然地把晚上的时间完交给了庄园。就让自己的童年多出个十几年吧。虽然,非常不情愿这么做。幸好有解信诚愿意陪她。她在庄园里背书,练指法,解信诚就在一旁看他的书,写他的论文,偶尔还练练毛笔字,看起来比程希惬意多了。
每隔一天被林立新抽查学习进度,讲述新的知识。林立新对程希的态度非常和蔼,可能也与程希的进度始终在他的期望之上的原因,他几乎把生活的重心完地放在了教导程希身上,连儿子林强都觉得有些吃醋了。倒是林奶奶天天乐呵呵的,似乎觉得自家儿子这些年来终于有了点精神,对程希也笑得更热情了。
除了林立新,程希每天都要被马先生要求手谈,让林强或者是解信诚在一旁看书做题,马先生则趁这个空闲与程希一起一边摆棋谱,一边慢慢讲说每步棋的精妙或者是失败之处。开始还听得雾煞煞,甚至有些不耐烦,程希自己也没料到,十几天的之后,自己好象能看懂一些棋谱了,对于那些布局规律,慢慢也琢磨出一些兴味来。这让程希对马先生那颗看起来也不甚大的脑袋越发地崇拜起来。咋人与人区别恁大呢?
这样忙碌的日子让程希几乎没有机会和武振邦他们说上话。虽然经常性地从外面回家,或者是从家出门的时候会看见那两个小小少年伸出头来看她,但她只是回以微笑就迅速跑掉,实在是时间不够。
直到一月二十五号,马先生率先说让程希休息休息,因为三十号就是大年三十了。然后就是林立新。林立新一家三口,过年要办的事比马先生多得多,自然也就放了程希的假。
一直忙碌的程希突然闲下来,发现好不习惯。解信诚则兴致高昂地在庄园里说是要为程希做新衣服,穿新衣迎新年。反正布多,缝纫机也在。
没有了催背的,程希立刻没有了动力,连庄园都不想呆,直接把解信诚一人丢在庄园,反正他这人最大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有耐性且处变不惊。程希怀疑,如果自己把他忘在庄园里一两个月,恐怕出来时他已经把整本英文大辞典背下来了。
打开门,吸了一口冷冰冰的空气。程希习惯性转过头一看,果然看见那两颗脑袋正伸出房门看着她。
“咦?你们俩还没回家?”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人也太放心了吧?那老叶也早出晚归的,两孩子一天到晚就呆在这屋里,玩也没处玩去,未免太无聊了吧?程希想起自己小时候,爸妈都有工作,白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无聊得她直想撞墙,那时还有电视可看呢。可现在,别说电视,连收音机都是稀罕物,这俩孩子到底一天一天怎么过的啊?
程希难得地起了丝同情心,当然,她一定会否认自己现在也是无聊了,想找个人陪玩。程希笑嘻嘻向武振邦招了招手:“邦哥,来,我们出去玩。”
这时代的游戏程希了解得不多,回忆小时候也都是些女孩子玩的猴皮筋,跳毽子,丢沙包之类的游戏,实在不适合跟两个十岁小男孩玩。程希从庄园摸出一个两头尖的木头疙瘩来,向武振邦和郑航扬了扬:“来,我们打尕。”
打尕的规则程希已经不记太记得了,因为时间太久,而且小时候这都是男孩子们玩的游戏,女孩子总觉得这有点野蛮。所幸,程希小时候也是个皮猴,玩过一两次。现下,程希就直接拿棒球的规则和板球的规则稍稍混和一下来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尕?”武振邦好奇地凑了过来,一脸兴奋。
“一块木头有什么可玩的?”郑航在后面有些不情愿,一边表现着不屑,一边跟了出来。
程希心情好,不跟郑小孩计较。不过,她有点惊讶,这个北方小男孩的经典游戏,眼前这两位竟然一无所知,怎么长到十岁的?
程希甩了甩头,手在身后一转,又拿出两根挺粗手臂长的棒子,递给武振邦:“来,我教你。规则是这样的,先在这里画根线,这是一垒,这是二垒,这是……”
两个少年站在胡同里,听着四五岁的程希细细地说着规则。并不难,程希也说得很清楚。只是,程希一说完,郑航就扬起了下巴,用眼角地余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希,拖腔拿调地让程希听着直抽:“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和振邦跟你玩,岂不是胜之不武?”
一听这话,武振邦急了,连忙上去拉住郑航的袖子,让他不要说。本来程希还挺气,这小孩天生就是来郁闷她的吧?从第一次见就没好事,什么时候都没句好听的。可一见武振邦乖乖巧巧地表现,程希心中一阵喜欢,怒火登时灭了。
不过,没有怒火,不代表不计较!程希“嗤”地一声冷笑,也用眼角不屑地扫了郑航一眼:“既然怕胜之不武,那我就让你败之不郑吧。”
武振邦听完一头雾水,完不明白程希在说什么。倒是郑航愣了一下,唇边的笑意突然变得真诚了几分:“好极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武还是不郑。开始吧!”
好好一场放松的游戏,被郑航搅得成了超级竞技。武振邦拿着棒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超级严肃认真的脸。
程希开始对自己的力量,命中还有速度都非常有信心,又不想在二小面前表现得太离谱,一直收敛着,想着小小地赢一下就算了。谁料到,郑航这个家伙看起来瘦瘦的不起眼,竟然反应非常灵敏,而且速度惊人。最可怕的是,他比自己拼命得多,明明只是个游戏,他却真的认真了。连摔成了大马趴,手都擦破了,都能不顾疼地爬起来迅速地跑垒。程希被他震住了。尤其是,程希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被改造过,很强大,但自己的意识却还不够配套,反应远不及郑航来得快,这让她失了不少好球。一时之间,竟拼出个胜负五五的局面。这让程希大感不爽。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连程希都觉得有点喘了,郑航更是出了一头汗,大冬天的,刘海湿了贴在额头上。走路也是颤颤微微的,站着的时候,那根棒子更是拿来当了拐杖。可就是这样的郑航却能在程希挥出一球之后,迅速地反挥出棒子,没挥中转身就开始跑垒,一点耽搁也没有。
站在线后的程希看着这样的郑航,突然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说怜惜什么的,太夸张。毕竟,年纪这么小,却为了一支游戏对自己这么狠。这种心性,程希甚至无法说喜爱。这样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不可能真正温柔。程希喜欢的一向是温柔的人,无论男女,温柔清新健康,都是让程希迷恋的品质。比如舅舅解信诚,就是因为他对程希温柔万分,程希才会那么快地接受他。
可是,说讨厌郑航么,又完不是那么回事。程希想来想去,看着郑航加速向本垒跑去,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种复杂的心情叫——“佩服”。是的,很佩服。虽然对方不过是个十一岁半的小男孩,也比活过一世的程希在心灵上要坚忍得多。程希不得不佩服。
郑航不能和程希那个妖孽的身体相比,他其实早到了极限。可是,开始不过是玩笑的话,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认输。特别是向那个永远没有心事快快活活的小丫头认输,他做不到。他死撑着,只觉得心脏跳得象京戏快板,呼吸比风箱声音还大。跑着跑着,有一秒钟眼前都是黑的,连自己为什么跑都忘了,只顾往前跑。
“小叔,到了!”武振邦猛地大喊。郑航的身体顿了一下,突然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压在那个用破砖头画出的圆圈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确实胜之不武。我输了。”
郑航听见这个声音,慢慢地抬起眼皮,就看见那张可爱透了的娃娃脸对自己微笑,她的后面是灰蓝色的天空,意外地显得特别亮。她还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我输了。不玩了。走吧,我们回家去。”只是,此时郑航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来了。
程希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过,看见他累成这样还能听见自己认输的话之后露出笑脸,可见是个非常在乎输赢的人。不由又是暗自感叹一番。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拉,小小的个子背起郑航,郑航的脚完是软软地拖在地上,程希毫不费力地向自家院子走去。
“程希,你……还是我来背小叔吧。”武振邦被这个影像吓得一怔,见程希已走出两步,连忙一阵小跑跑到前头去拽住郑航的胳膊。
程希抬了抬眼皮:“你现在自己走路都困难吧?我可有劲儿了,再说也不远,你再拖拉,我就真累了啊。”
“啊!”武振邦在某方面颇有点虎子的傻劲儿,一听程希说自己会累,连忙松开了手。见程希在前面走得很稳,也就不再心急,转回身去,把棒子和尕都收了起来,才跟在后面跑进院。
程希第一次进武振邦这个临时的家,倒比程希和解信诚的家还像样子些。最少家具很齐。程希把郑航往床上一放,发现郑航已经睡着了。程希转头指使武振邦:“你会弄炉子吧?给炉子换块煤。”说完,也不管武振邦是会还是不会,直接过去,拿了只搪瓷开水杯,往里抓了些盐,倒了一杯开水,化了,端到郑航面前。
“喂,醒醒,臭小子,醒醒。”程希推了郑航一把,郑航慢慢睁开了眼,看见程希竟然笑了笑,这个笑容程希没在郑航脸上见过,难得的真诚。看来胜利这个结果能让他幸福很久。程希一挑眉:“把这个喝了。小心烫。”
郑航倒是想伸手接住,可完抬不起来。见程希的表情虽然不是嘲笑,但绝对也不是什么善意,郑航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消了下去,有些恼自己的无能。
程希没心情管小屁孩的心情,把缸子放在郑航唇边:“慢慢喝。一定要喝完。刚才流了太多汗,不喝点盐水,会脱水的。”
郑航听不懂这些,不过,程希的表情虽然差,口气也不温柔,但知道这是在照顾自己。郑航就着程希的手咕嘟咕嘟把一缸子盐水喝了个精光。
炉火也着了起来,屋里温度明显上升。程希这才把郑航的帽子衣服鞋子都给脱了。然后又自动自觉地去熬粥。假装回了趟自己家,从庄园里拿了两碟小菜过来,一碟鱼鳞冻,一碟香酥小鱼干。还拿了个红薯,切了放在粥锅里,做了一锅稠稠糯糯的红薯粥。让武振邦在一旁边看边流口水。
这一晚,程希只是觉得是自己把郑航搞成废样,自然而然地就认定应该要照顾他。可郑航却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认真地对待,哪怕对方的态度不好。而且,反而是这种不好的态度,越发显得这份照顾出自真情。郑航第一次觉得自己恐怕没办法完成老叶对他说的话了。
他吃得很暖很饱,程希走的时候,他说:“明天我们再玩,我会真正赢你的。”
程希“呿”了一声,关上门离开。郑航躺在被窝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打尕(gǎ,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字)这个游戏,我没怎么玩过,不过,北方的小孩子都应该听说过。不是陀螺哦。南方的小朋友们,恐怕就比较陌生了……我也不知道南方的小朋友们玩什么……唉……区域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