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图冷冷地说完,这伙流氓先是一怔,漾着怪诞的表情彼此对视一眼,随即暴发出前仰后合的大笑,就仿佛苍图说了一件极为滑稽的事情。
“头儿,赶紧下来!揍这个混账小子。”科特揉着被捏青的脖子,对光头大汉恭维地叫了一嗓子。
那个竖中指的白人娘儿们,撅着面盆似的大屁股,站起在摩托车后面,也急不可耐地叫着:“鲍迪!下去狠狠踢他的老二,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子,竟然敢恐吓我们!”
骑在摩托上的光头首领,似乎不愿意手下在这种场合直呼他的名字,便懒洋洋地扭过脸,对白人娘儿们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闭嘴!你这个骚货,等他们干你的时候,你再叫唤好吗!”
帮众又是一阵哄笑,有的甚至借机嘲弄托着白人娘儿们的那个留着鸡冠一样,莫西干发型的朋克同伴,“嗨!伯洛,下次干你的小骚货的时候,记得关紧门窗,当心警察以为你在家里养了一头难产的母牛。”
“见你的鬼去吧!你妈生你的时候,才像头难产的母牛!”白人娘儿们朝那些戏弄她的同伴们风俏地反骂道。
流氓头子鲍迪敞开夹克,将一支黑硬的雪茄咬在嘴上,身后漂亮妖艳的金色女郎,习惯性地伸出手,给他点上了火。鲍迪慢悠悠吐了口烟雾,不失首领风范地说:“对付这种小丑,没必要我出手!雷蒙,去给他点颜色,让他下次再见到我们的时候,不会忘记发抖。”
“是该这么办!”旁边摩托上,一个强健精瘦的黑人,眯着充满鄙夷的眼神,得意地点了点头,很快从车上骈了下来,交差活动着十指,泰然自若地走向苍图。
站在苍图面前的雷蒙,一副玩世不恭地表情,翘着他那黑厚油亮的嘴角,朝地上的彭基瞥了一眼,仿佛很看不起同伴竟会被眼前这个小子打成这副惨状。
“那么……你想让我用哪种功夫揍你呢?”雷蒙轻蔑而笑盈盈地问。
苍图打量了眼前这个黑人一眼,发觉他目光并不散乱,像个擅长打架的家伙。不过,对苍图而言,打这种会武术的流氓,并不比暴揍一身蛮力的彭基有什么不同。只是对方的靴子后跟处,镶嵌了银轮,那是牛仔喜欢的装饰,走在风沙漫天的西部,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呼噜转动声。不过雷蒙靴子上的银轮,却是开了锋刃的。
苍图淡定的目光正要从雷蒙的靴子上挪开,然而恰恰这个时刻,一股像水泥从头顶猛然灌下遍及全身的僵化感,瞬间占据了苍图整个身躯。他只觉得鼻腔发热,一股黏稠的液体,正缓缓滚淌下来。慢性血癌的恶化症状,令苍图下意识眨了下眼睛,想要抬手捂住即将流出鲜血的鼻子,可就在这个时候,雷蒙猛然一个转身侧踢,踹到了苍图的脸上。
咚地一声巨响,苍图的头向后仰起,肚子上又猛吃一脚,整个人几乎竖着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之后,滑出两米多远,连肩头的衣服都擦破了。
“好样的!雷蒙,就是这样揍他……”身后的流氓们,登时欢呼雀跃,挥着拳头在呐喊,而那个白人娘儿们,干脆扯出自己的蕾丝乳罩,在头顶极力抡甩着助威。
腹部剧痛的苍图,一只胳膊撑住地面,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可他根本办不到。因为每当这个时候,自己的四肢就像别人的一样,根本不受神经的指控。他奋力摇了摇头,想要甩掉双眼中那血雾般的昏花,但却依旧徒劳。
伴着身后的阵阵欢呼,雷蒙更加得意地挑动嘴角,朝着像被粘牢在地上,无力挣扎的苍图走了过来。虽然苍图看得出雷蒙会先用哪只脚踢自己,但他试图招架的左手,就像缀着千斤大石,如一个年迈的老者那样迟缓,已然抓不准雷蒙的脚踝。
咚地一声闷响,苍图的身子又向后飞出数米,对方那坚硬锐化的靴子,像牛角一样抵在他肚子上。此时此刻的苍图,无论有着何等坚韧抗击的身躯,也承受不住这种在肌肉无法绷紧、浑身处于放松状态下的攻击。剧烈的疼痛,像一盆火炭倒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已然处于绝对优势的雷蒙,粗鲁地咒骂着,“Fug-crooks,Fug-crooks……”几乎一刻都不肯停歇地踢打着。他下手狠辣,专朝苍图的膝盖、手肘和脖子上踩踏,苍图血淋淋下巴,翻开了几乎露出颌骨的皮肉,鼻腔里的鲜血,随着阵阵踢打,连连喷溅出来,身下的地面渐渐染成了血泊。
流氓帮众还在兴奋雀跃地叫喊着,“嗨!搬起石头,砸他的手指……踢他的老二……”他们说着各种阴损的方法,怂恿雷蒙教训苍图,全然不考虑一个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
雷蒙终于咯咯地笑了起来,迈着他那优雅、冷酷的步子,嗒嗒作响的靴子,在地上印出一排刺目的血脚印,朝着一旁丢在地上的拳刺走去。
“朝他的眼睛上打!只有这样,他才会铭记自己的愚蠢!”沸腾的流氓呐喊声中,传来科特激昂的叫嚣。
雷蒙走了回来,蹲在满脸是血几乎看不出眉目的苍图面前,阴险地笑着将那枚拳刺戴在手上,他像执行最后一击的刽子手,照准苍图赤红怒睁的双眼,缓缓抬起了拳头。
“好了雷蒙。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就在雷蒙的铁拳刺将要打下去的一瞬间,鲍迪用他那酣畅、袒爱的语调,满意地说了一句。雷蒙很听话,立刻收手闪在一边。
鲍迪走下了摩托,摇摆着他那嗒嗒作响的靴子,走到浸在血泊中的苍图身边,用一种仿佛施于了仁慈之后从容端持着的高姿态,蹲在了苍图脸前。
苍图遍体鳞伤,虚弱的气息中乏力地眨着眼睛,不让眼帘垂下。
鲍迪摘下嘴上咬着的雪茄,晃动着左耳上银光闪闪的星月耳环,将一口浓重的烟雾喷吐在苍图血糊糊的脸上,接着猛然瞪视着苍图,冷冷问道:“谁允许你住在这里的?”
苍图的意识渐渐恢复了些清醒,可他不明白鲍迪的意思。但也很快猜到,这大概是地头蛇故意找麻烦,勒索别人的开场白。然而鲍迪接下来的举动,却令苍图一下明白,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鲍迪似乎并不需要对方回答,猛地揪住苍图的衣领,恶狠狠地呵问:“告诉我!你这只黄皮老鼠,是怎样溜进船舱,吃着自己的大便,漂洋过海到美国来的?”
鲍迪恶意十足的呵问,无疑不是充斥敌意的歧视。苍图这才明白,这些流氓为何要找他这个华人的麻烦,尤其是那些偷渡客,若想在美国,在洛杉矶,在这帮流氓的地盘上立足,不被他们盘剥吸血,将会遭到怎样的迫害。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美国流氓的诡计(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