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图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让昆帕帕赶紧问山努卡,在一个月之前,是不是有位上年纪的阿根廷女人被那些红头发的家伙抓来,也关进了囚笼里。
山努卡气色越来越差,呼吸正随着暗淡的目光变弱,昆帕帕似乎也很在乎花梨莎的母亲,便帮他抹去眼泪摇了摇的手臂,要他振作些,帮忙想一想。
终于,一个不再是失望的动作,使得苍图双眼放亮。山努卡垂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的确有这样一个的女人,好像是从丰蒂博阿城被人绑来的。”
苍图急忙问:“她还活着吗?”
山努卡又在令人失望地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但愿还活着吧……”
杂佛抬眼看看天色,大片乌云聚拢在头顶。看样子,夜里又要下暴雨了。他挥手示意桑丘司和利昂德从树上下来,又对苍图小声嘀咕几句,一行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穿越前面已经昏暗下来的滩涂。
苍图拉起昆帕帕,要他和山努卡道别,跟随大家继续向内罗格河支流靠近。昆帕帕抹干眼泪,抽了抽哭红的鼻子,亲手抱了些树枝盖在洞口,将几乎已经咽气的山努卡遮挡好。
雨淅淅沥沥地下,滩涂上杂草扶摇,泥泞中虚弱地弯着身茎。灰色水汽弥漫在四野,依旧由苍图在前面带路,他们选择水浅的地方行走,这样就不容易陷进泥坑。
皮基卡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了桑丘司和利昂德,三个水手不免唉声叹息,虽然跟随苍图和杂佛跋涉很艰苦,但也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有像那些蒙在鼓里的水手一样去送死。
冷雨无声地打在他们身上,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走着。快到接近靠河的森林时,大家坐在水洼边,将靴子上的泥泞洗干净,又开始朝西面跑步前进。
眼看天就要黑,谁也不想在丛林过夜,只能希望早点到达河道岔口,乘坐橡皮筏回铁耙号。
内格罗河长数千公里,沿岸丛林繁茂,有数不尽的支流密道。尤其苍图等人将要赶去的河道岔口,那里植被遮天蔽日,支流形成的支流,有如密密麻麻的树根,环环渠道交汇贯通,又像一张巨大而流动的蜘蛛网。
走在队伍后面的皮基卡,恰巧看到一条浑身黑而透亮的美洲虎,正将一具土著的尸体拖在树杈上,懒洋洋地啃吃着。人血顺着树皮流淌下来,引得几只围在树下的灰毛土狗不断吱吱哼唧,吐着沾满口水的舌头。
皮基卡不免有些心痒,怂恿昆帕帕用手里淬毒的矛杆向那头猛兽投掷。因为那头猛兽一点也不怕人,见到有人类注意它,反而变得愤怒,害怕食物被抢走似的。
昆帕帕心里难过,对此毫无兴趣。一肚子坏水的桑丘司,随即也上前怂恿:“来吧!把那只黑色的猛兽当成你的仇人,向他投掷一下子,就当战前热身。”
苍图和杂佛赶路很急,一直思考着铁耙号上的内鬼会不会与猎头一族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两人此次再回到铁耙号,就得及早对老船长下手,救出唐休和花梨莎,再驾驶一艘快艇逃离亚马逊丛林。
心事重重的苍图正思考着,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嬉笑声,赶忙回头一看,却见昆帕帕和皮基卡已经不见了。昏暗的光线中,只有桑丘司和利昂德,站在茂盛的参天大树下,向远处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兴奋地比划着。
苍图立刻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招惹那只进餐的美洲虎,赶忙提了步枪追赶过去。可是,等他赶到近前,昆帕帕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脸色惶恐的皮基卡。
苍图一把揪住他衣领,愤怒地呵斥:“昆帕帕去哪里了?快说!”
皮基卡自知心亏,吓得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话。“昆帕帕朝一只黑虎投掷了标枪,可是等我俩走过来,那只黑虎已经不见了。我也说不清那小子到底看见了什么,居然拔起树上的矛杆就冲到大树后面去了,我当时还试图阻止他,但他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拉不住。”
苍图气恼地将皮基卡丢在地上,此时杂佛也赶了上来,见少了昆帕帕,马上对众人布置说:“天就要黑了,大家赶紧寻找昆帕帕。”随即又有些焦虑地问苍图:“会不会是见到了土著兵?”
苍图不说话,但从他神情严峻的脸上,似乎也猜到了这个可能。
昆帕帕手里抓着矛杆,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奔,仿佛是一个猎人在追赶逃跑的猎物。前面繁茂错综的枝叶间,并没有美洲虎逃窜的迹象,而是一个身材健壮,步伐矫健的土著身影,正快速跳蹿着向植被深处钻。
“站住!卡萨卡,你这个凶手!我要杀了你。”被仇恨烧昏头脑的昆帕帕,几乎什么也顾了,一边叫骂一边紧追。
苍图听觉敏锐,很快就听到不远处有昆帕帕的喊声,也瞬间明白这个土著男孩发现了谁。他一刻也不敢怠慢,脚下再度发力,朝昆帕帕的方向追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昆帕帕根本不是卡萨卡的对手,那个常年征战、善于厮杀的土著勇士,会毫不客气地杀死昆帕帕。
卡萨卡也抓着一支长矛,像狐狸似的在枝叶间跳蹿,但他似乎并没发现苍图这些人,刚才只是看到了两个人。这家伙跑进一条树木稍稍稀疏却长满藤萝的土沟,对着林子上空打了一声响亮的唿哨。显然,这附近不光只他一人,肯定还有其余的土著兵。
昆帕帕追了过来,见一味逃跑的卡萨卡突然停下来,站在一垄沟沿上,正对着他淫邪地奸笑,仿佛就等着引敌入瓮。
“瞧瞧,这是谁来了!真没想到,你这个被魔鬼附体的狗崽子,居然还活蹦乱跳地活着?”
昆帕帕双目怒红,用矛杆指着卡萨卡,厉声呵斥:“你这个坏蛋,是你杀害了我的家人,我要为他们报仇。”
卡萨卡先是一愣,马上又叵测地笑了起来。“哼哼,混账东西!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我可是雾鬃部落的勇士,你应该跪在地上求我饶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