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基卡捂住笑疼的肚子,指着泰蒙迪对众人笑骂:“瞧这个笨傻瓜!把一只鹅蛋大的蝙蝠联想成吸血鬼!”
泰蒙迪脸上没一点玩笑之色,十分严肃地对杂佛催促说:“快,给我注射一只血清!不然天一亮我就会咬你们的!”
话音刚落,杂佛脸上的轻松笑意,顿时收敛全无,又一只形似鬼魅的黑影,从他脸颊下面划过。他侧头闪避,顺势一甩帽子,将这团小黑影猛地罩在胸口上。和刚才一样,像老鼠似的吱吱叫声,在帽子底下乱顶乱撞,杂佛奋力一抛,将下面那只蓄意偷袭人的蝙蝠打进了燃烧的火焰,紧接着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空气中弥散出一股腥臭的焦糊味儿。
透过遮掩在头顶的树枝,原本繁星闪烁的夜幕,随着一股阴风压过,瞬间被浓厚的乌云遮盖。
泰蒙迪仰高了头,望着忽然飘过来的阴云,脸上不由泛起莫名的惶恐和不安。他的怪异表情,把大家也弄得跟着紧张起来,一时间不祥的气氛笼罩在四周。
皮基卡恼恨地大骂:“他妈的!今晚又要下雨!都怪泰蒙迪这个倒霉蛋,我听人说过,在丛林里烧死蝙蝠,会惹来坏天气惩罚的!”
然而泰蒙迪却像突然明白过什么来似的,无限惊恐地对着皮基卡大叫:“该死的混蛋!还啰嗦什么!快找东西包住自己的头吧!真正的吸血鬼来了,那片乌云就是,能够在瞬间抽干我们几个人的血。”
泰蒙迪的警告说完,大家一时间还不能明白怎么回事,可随着高空中急速压低下来的乌云,以及杂乱密集像老鼠吱吱叫的声势,众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喜欢主动咬人的蝙蝠,正成群结队从头顶上密密麻麻降落下来,看这股阵势,足有上万只。
杂佛急忙倒空了一个背包,用匕首在上面戳开两个窟窿,然后迅速套住自己的头。他又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火把,命令水手们都学着他的样子,每人举一根火把,切勿胡乱逃窜。
大家纷纷效仿,彼此蹲在一起,形成一片炽热的火势。头顶上空盘旋着的吸血蝙蝠,像一群淘气的孩子搓了泥团隔着树枝打下来似的,噼噼啪啪往他们头上扑。
幸好众人都举着火把,间隔密集的火焰,形成了一层高温保护膜,那些蜷缩着翅膀在他们头上乱爬的吸血蝙蝠,由于迟迟找不到可以下口的皮肤吸食人血,很快便煎熬不住高温和光亮,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有的想振翅飞离,却被火焰烧焦毛发,吱吱尖叫着滚在泥地上;有的则拼命往底下钻,试图避开火焰,最后被大家靠在一起的肩膀挤碎身躯。
“桑丘司,快添加一些木材,把篝火烧旺!上帝啊!真不敢想象,假如火焰熄灭了,咱们会变成什么鬼样子!”皮基卡蹲在地上,浑身战栗着将一柄朴刀塞给他。
桑丘司没有接刀,而是快速把一根粗树枝拽给了皮基卡,同样浑身战栗着说:“你这个混蛋!这种时候还不忘使唤别人!快点呀,赶紧劈柴!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啊!啊啊……该死的混蛋!”夹在众人中间的荒木九野,忽然大叫起来。由于泰蒙迪不知是在搞什么东西,还是过于紧张了,举在手里的火把,竟不慎将荒木九野罩在头上的包裹引燃了。瞎了一只眼睛的日本水手,被一朵火苗燎得满脸巨痛,若不是整个身子给大家挤在中间,只怕早已蹦跳起来。
在一旁奋力劈柴的皮基卡,赶紧拉低了头罩,通过一只窟窿眼,撅起他那鸡屁股似的嘴巴,愣是隔着一个水手朝荒木九野那火红的脑袋上不停的吐口水。
桑丘司见皮基卡不快点劈柴添火,却在生死关头做着一件极其荒诞的事情,立刻气急败坏地讽言大骂:“别淬了,火苗都被你吹大了。你恶心的家伙!让我想起了白天的角鹰!愚蠢的驴子,干嘛不朝他头上撒一泡尿,这样会更有效!”
“住嘴吧!你这个白痴!鬼才不会在这种时候露出自己的老二呢。瞧我手忙脚乱的,可总得帮帮他呀!”由于惊吓,皮基卡本就憋了一肚子怒火,听见桑丘司骂他,立刻不甘示弱地还嘴。
荒木九野仍在地上哇哇惨叫,苍图随手抓起身边的水壶,照准他的头顶浇下。“忍耐一下!这个时候跳出去,会被蝙蝠咬伤的!”
瞎了一只眼睛的日本水手,随即感到一股清凉,熄灭了脸颊上的热辣。苍图接过他手上的火把,将他压在身子底下,继续组成抵抗吸血蝙蝠的火炬。
皮基卡手脚不笨,很快把篝火添旺,盘踞在头顶上的厚重的蝙蝠群,像一群疯狂乱窜的老鼠,吱吱乱叫、恶臭扑鼻。它们迟迟无法整个覆盖下来,却又不肯轻易离去。
高空对陆地的拉锯战,随着火势的起伏,时而间不容发,时而又稍稍缓和。被火焰烧焦的蝙蝠,以及靠身躯挤碎的蝙蝠,在地上越落越多,脚下软绵绵,透着令人难以适应的恶心。
皮基卡非常卖力,手脚一刻不停,砍着桑丘司抛给他的树枝,不住地添加篝火,以便大家能够及时更换燃烧殆尽的火把。
夜空没有下雨,每个人浑身被汗湿透了,恐惧像蚊蝇一样,旋转在他们眼前;疲惫像泥巴一样,层层加重在他们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瞅着大坑里的树枝即将烧光,而靠近焰鬃部落的巡防边界,又无法看到有无土著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光亮,正组织大群人马搜索过来。一直被保护在身下的荒木九野,突然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痛叫。
要知道,即使被蝙蝠咬中,吸走一口血水,也不至于发出如此高分贝的几乎可以惊扰几公里远的噪声。苍图厉声呵斥:“不许大叫。否则,视与敌军同谋!”
“啊……哦啊哦……有个混蛋咬我,受不了啦!快帮帮我!”荒木九野极其痛苦地哀求说。
杂佛急忙将一支火把凑过去,只见泰蒙迪那布满虚汗的脑门下,翻着两只异常吓人的白眼珠子,他脸色病白得吓人,两道鼻血已经流了出来,乌黑的嘴角不断渗出白沫,就像与荒木九野有深仇大恨一般,死死咬住他的肩膀不放。
砰地一声,几乎都没容大家细看,杂佛就掏一只消音手枪,在泰蒙迪那两条呆板的时常爱发愣的眉毛中间,洞穿了一颗子弹进去。
“你……你……就这么杀了他……”皮基卡震惊地望着杂佛。
“你小心点吧!这些蝙蝠的口器,携带极强的病菌,他已经被感染了。——日本水手,你被咬伤了吗?”杂佛转而询问停止惨叫的荒木九野,同时手里的枪也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