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喜欢在这里跋涉,一眼望去到处是水,根本看不见水下倒底有什么。水淹没了这些高个子冒险者的大腿,膝盖下面又多是些磕磕绊绊的树枝,双脚很难保持直线行进。为了行进安全,苍图必须时刻注意区分,哪些是雨水击打起来的水泡,而哪些又是从水里冒上来的气泡。
由于长期在东南亚丛林服役,苍图很清楚,大颌鳄鱼极可能就藏在附近某个地方,它们有时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张开血盆大嘴迎面扑上来。
值得庆幸的是,皮基卡不是领队。铁胡子船长似乎看走了眼,这个大个子水手,并不是什么胆子够壮的家伙,他总在承受不住如履薄冰的危险刺激时,嘟囔些摇动军心的抱怨:“嗨,桑丘司,你还好吗?我听说在大沼泽里,有上百万条鳄鱼。咱们现在就像摆在祭桌上的小羊,指不定多会儿就被他妈的咬碎了。”
“够了皮基卡,咱们的老二还泡在水里,你现在可别跟我说这些,我感觉糟糕透了。这见鬼的地方!”桑丘司脸色有些惨白,一点开玩笑的心情也没有。
四周林木宛如草丛般茂密,整个就是一片怪异凶险、极易令人迷失的荒原景象。任何一个方向看去,完全都是一模一样。走在前面的苍图,被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不由停下了脚步。
杂佛赶上来问:“怎么了?地形图不对吗?”
苍图不语,眼睛巡视着四周,点了点头。
杂佛叹息一声,骂道:“盗梦猴这个混蛋,真该把他一起带来。这里哪是他妈的沼泽,分明是一片林泽。你瞧这些树木,足足有十二米高。咱们现在就像被大水冲垮了的蚂蚁,做着没头没脑的挣扎。”
“没办法!雨水下得太大了。这棵白蜡树看上去蛮结实,爬上去看看,找一块水浅的地面走。”
杂佛收起步枪,背靠在白蜡树干上,将两只靴子上的鞋带绑在一起,快速跳了上去。他就像跪骑在马脖子上的矫健骑手,利用勒紧在湿滑树干上的鞋带的摩擦力,三两下就攀上树梢。
“天边都消失了。到处都是柏树和水栎树,没干燥的地方可去。”抱在树顶上的杂费,丧气地说着。
“看不到松树吗?用望远镜仔细瞧瞧。”苍图在树下说。
杂佛无奈地摇着头,只好又把水漉漉的望远镜放回眼睛上。
皮基卡擦着额头上被雨水浇湿下来的头发,咧着大嘴问桑丘司:“他找松树干什么?我们是来捉松鼠的吗?——混蛋!”
桑丘司鄙夷地瞪着满腹牢骚的皮基卡,毫不吝惜地指责他说:“你这个倒霉鬼,平时在船上,早就提醒过你,多看些生存手记,少捧着色情杂志不放,现在傻眼了吧!听着,松树喜欢长在干燥的地方,咱们应该往那里走,虽然到处都是积水,但我不喜欢总把老二泡在下面,给什么东西咬上他妈的一口。”
杂佛爬下树林,焦虑地对苍图说:“雨水掩盖了一切路径,这片林泽地简直就像迷宫,咱们可经不起浪费体力。”
苍图没再说什么,拿过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哗哗倾倒起来。
后面的水手们,都吃惊地望着他,皮基卡作为机枪主射手,什么事都爱多嘴。“喂?你疯了吗?那是咱们从船上带来的体能用水,把它倒干净了喝什么啊?”
苍图不理会皮基卡的叫嚷,他砍了一根白蜡木棍,笔直地插进泥水里,然后把漂浮的空水壶用绳子绑在上面。他让大家原地休息,半小时后继续赶路。
桑丘司捡了一根腕粗的木棍,搭在几棵挤在一起的树杈子上,然后把机枪和屁股一齐压了上去。皮基卡想偷懒,扒拉着桑丘司给他挪地方,自己也要坐上去休息。
“走开!你这条可怜的咸鱼,别和我争地方。”桑丘司一点也不示弱,推搡着拼命往他身上爬的皮基卡。
“行行好吧!让我和你坐一会儿,我可不想跟那两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聊天。”皮基卡央求着同伴给他让位置,但那根木杆根本承重不了两个大男人。
两个不着调的水手争执不休。突然,皮基卡像故意使诈似的,满脸惊愕地指着桑丘司身后。“嗨!你后面,你瞧啊!气泡,一连串的气泡。快下来!有鳄鱼过来了!”
桑丘司像看穿了他的把戏,满不在乎地笑着扭过脸去,飘满落叶和泥浆的水面上,果然有一串气泡在汩汩冒上来。
“哼哼!你这个白痴!想骗得了我吗,那是沼气泡。别磨蹭了,快点自己去找地方搭窝吧,当心鳄鱼真得会……”
桑丘司话未说完,就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一股强大气流夹杂水点直冲在后背上。
“砰,砰砰,砰砰砰!”也不知道苍图是在何时注意到了这种危险,站起在横搭出来的木棍上,用步枪快速激烈地打了过来。
皮基卡虽然嘴巴爱唠叨,可却有一身的牛劲儿和良好的反应能力,眼看一条三米多长的凯门鳄,瞪着猫一样的黄眼珠,张大嘴巴猛窜过来,就一把揪住桑丘司的衣领,摔沙袋似的将他扔开出去,自己也顺势闪在树干后面,防止被鳄鱼咬中。
随着桑丘司被摔出噗通一声水响,凶猛蹿跳起来的凯门鳄,脖子和脊背上连中数枪,崩碎的鳞片和血浆四下飞溅,大大削减了冲击惯性,最后整只大脑袋像**似的挂在树杈上。其余水手惊慌不已,赶忙抓上步枪站立起来。
“好了,节约子弹!咱们不是来杀鳄鱼的!”杂佛制止了其他人的后继射击。那条受伤的大鳄鱼,这才得以脱身,扭着尾巴仓惶逃跑了。
桑丘司满脸泥汤,捂着摔疼的腰,吐着嘴里苦涩的树叶子,叫苦连天地从水里站了起来。
这一场虚惊,并没令皮基卡良心发现,他捂着几乎要笑疼得肚子,对狼狈不堪的桑丘司嘲讽不已。
“嘿嘿,哈哈,沼气泡?你这个倒霉的笨蛋,把自己的屁股和老二搭建在了鳄鱼的鼻子上。若不是今天走运,这两样东西全给它吃去了。”
桑丘司疼得嘴唇发青,不仅毫不感谢皮基卡救他,反而气急败坏地臭骂:“呃啊!你这个白痴……这水里全是木头,我的腰都要被你摔断了。”
其余水手一片哄笑,每个人内心紧张惊悚的气氛,顿时消退大半。苍图看了看漂着的空水壶,已经拉直成一条线,便对众人说:“咱们走吧!这雨水有时也会帮我们指路。”
杂佛也鼓舞着喊起来:“水往低处流,咱们往高处走。都打起精神来,很快就会看到自己的双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