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那几根粗大的绳子,先是用手拉动,发觉格外结实,像是有人故意把大船栓在水底似的。顾不了许多,拔出刀子就是一阵猛割。
然而,等到粗大的绳索皮表被割开,刀刃却猛地咯住了,绳子中间居然露出一条金属线。再去割其他绳索,里面同样裹着一根金属线。当失望,不!应该说是极大的绝望,瞬间摧垮苍图先前的一切意念时,他才猛然发现,绳子下面有许多刀子割过的痕迹,其实早就有人像他这样下到过水里,试图移动大船。
气泡从苍图嘴里咕咕泄露,氧气又快消耗光了,他反身朝水面钻去,同时还顺手抓了几只大蜗牛。
浑身水湿的苍图,伴随着大船的摇晃,回到了众人焦急等待和祈祷的船舱,从他脸上的失望,每个人都看出来结果。唯独抓在他手里的几只大蜗牛,让杂佛欣喜地大笑起来。
“哦!太棒了,居然找到了食物!刚才我还盘算,万一你回不来,该如何把这个土著小子做成下口的食物!”
杂佛的话不仅让昆帕帕吓得浑身一抖,尼克和花梨莎也不禁心下骇然。但看到苍图活着回来,几个人心里顿时又踏实了许多。
苍图不理会杂佛的笑,无论他是见到食物高兴,还是出于嘲讽。“你说得对!再过几天等到水位增长,我们都会葬身水底。因为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试图松动大船,但牵绊大船的麻绳里面,还有一根坚韧的金属线,刀子根本割不动!”
让人短暂轻松的气氛,像瞬间凝结的水汽,从每个人面容上滑落。没人愿意被水活埋,那是件非常可怕和痛苦的事。
“想想办法啊!到了这个时候,别再各自揣着自私讨价还价了。好吗?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想想办法!怎么让大船移动起来!”盗梦猴终于安奈不住,焦躁地嚷嚷起来。他那本想私吞的四箱宝石,已经给了别人换命,毫无财富的他,现在似乎可以像一位神父那样,轻松虔诚地奉劝每一个人。
船舱内一片静寂。杂佛静静思考着,既然苍图已经确认过大船无法移动,那也就不必再等着风雨小一些的时候再采取行动了。到时候,反而会令疯瞳扑克的人有机会封锁水域,勘验他们制造的这场大屠杀的战场。
终于,他也说出一个冒险的决定,让大家收拾一下,集体登上小游艇。无论是福是祸,至少得拼上一把。
众人在风雨肆虐下,摇摇晃晃上了小游艇。由于风浪过大,每个人站立不稳,都不知摔了几次。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浮在野牛的脊背上遭受颠簸。
哗啦啦地瓢泼大雨中,整片雨林的树木互相撕扯,发出一种怪异的沙沙声响,使发动起来的小游艇像受了某种蛊惑,也跟着摇摆疯狂。
唐休拥着昆帕帕,花梨莎帮助瘦弱的尼克拥着妻子米莎,唯独被捆绑了手脚的盗梦猴,像个皮球似的在小艇上滚来滚去。由于他浑身是伤,疼得嗷嗷啸叫,给这可怕的暴风雨夜又增添了几分狰狞。
马达高速运转的小游艇,像一头奔走在干涸土地上的耕牛,虽然嗤嗤闷喘,前进速度却慢得可怜。杂佛驾驶着小游艇,苍图蹲在船头掌控着探照灯。
“绕开那些树,顺着水流行驶!”苍图蹲在暴风雨中喊着。
“这他妈该死的天气,咱们得沿着S型曲线前进,像这样的弯道,我估计前面会更多。你小心点,别栽进水里。”杂佛在驾驶舱里咒骂着,也提醒着苍图。
“这简直比酒后驾车还危险,至少车不会喝醉!这艘快艇从来没令我觉得像现在这样渺小。”苍图冻得浑身打颤,不断吐出灌进嘴里的冷雨和冷风。“杂佛?咱们也许天亮之前会死在水里!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疯瞳扑克那些人在亚洲祸害我?”
杂佛沉默了好久,环境考验着他的思考,也许苍图说得没错,这样的冒险航行,极可能要了众人的命。
“你真会挑时候!好吧!那我就告诉你,疯瞳扑克组织里有人叛变了,那家伙想加入我们团队。”杂佛大声和苍图交流,险恶的航行似乎令他放弃了狡诈的习惯。
“你还知道些什么?或许你能告诉我,那个叛变的家伙是谁!”苍图奋力掌控着探照灯,死亡的威胁令他深埋心中的恩恩怨怨也不再那么沉重,他就像打听一件于己无关的趣闻。
“潜伏在你们西南边防部队里的一个家伙!绰号叫‘方片枪’,是个老练而又多谋的杀手。他可能预感到了什么,才转而想投靠我们,提前为自己铺一条后路。”杂佛竭力控制着轮盘,对外面的苍图喊道。
“哦!这样啊!我这一辈子,吃亏就吃亏在没给自己铺垫后路。我以为有国家和民族做后盾,就是自己殷实的后路。”风雨蹂躏下的苍图感叹地喊着。
“那些假大空的东西,忽悠人去送死的谎言,信它做什么!你还太嫩了,如果你在东南亚做过雇佣兵,就会清楚地感受到,那些亚洲政客,嘴上喊着主义,心里想着生意,他们饿急了眼,会把好多人吃掉。”
杂佛的话,令苍图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他知道西方人对东方政治有很深的成见。但关乎这些,对于身陷亚马逊暴风雨中的苍图而言,已经极其遥远了。
“你们资本主义也很臭屁!到处剥削别人,**别人。”苍图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一样的!但至少我们西方人不在国内这么干!”杂佛喊着,小游艇也行驶得稳定许多。这种聊天似乎大大缓解了人在高危下产生的焦虑。
“你能对我描述一下,那个叫方片枪的家伙吗?”苍图继续着对话。
“怎么?你还想着报仇?”杂佛惊讶地问。
苍图不语。
“快得了吧!人们的耳朵聋得多厉害,你的努力不过是沧海一粟。管他呢!苦难会把一切叫醒。”杂佛不肯告诉苍图,不知道他是有意在袒护什么,还是真的在劝解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