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吉……哦,他是一个很伟大的科学家,研究生命学。他曾说自己在尝试一种实验,是通过人的瞳孔提取人的灵魂。当然,这属于天方夜谭,可我并没打击他的科研热情,于是就暗示他信仰上帝,希望他能明白,只有上帝才能那么做。”
苍图的心咯噔一沉,就连尼克也看出他脸上的异样,“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苍图并未理会尼克的惊讶,而是更加急切地追问道:“你和罗吉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
“嗯……在网上认识的,我和妻子喜欢探险,于是就加入了一个由探险爱好者自发组成的俱乐部。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结识了罗吉,而他又是一位生命研究专家,一直向往着到亚马孙丛林探险,于是我们就……”
“你和罗吉认识多久之后来到的这片丛林?”
尼克又用力地想了想,“大概……大概一个月。那个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谈论愉快的探险话题。”
苍图抓住了尼克的双肩,似乎猜到他即将站不稳,“尼克,如果我告诉你,罗吉在认识你之前,就对这片丛林了如指掌,对三个土著部落了如指掌,你会怀疑吗?”
尼克的嘴巴和眼睛,几乎同时放大了一倍,似乎一下明白了苍图为何找他问这些问题,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失控地摇摆起来。
“你们当初涉足丛林,是因为救助一个被蜈蚣咬伤的土著小孩,才进入雾鬃部落的对吧?如果罗吉还活着,你是否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带给你的?”
苍图的话,越来越令尼克承受不住,尼克无力地摇头,虽然他已经开始害怕。
“不……不会的,罗吉不会害我,他没向要索取过任何东西!”
“没有吗?”苍图冷冷地质问,“这五年来,你的青春和自由哪去了?你健康聪慧的妻子哪去了?这五年来,你教会了多少个土著孩子讲英文,教会了他们多少本不该他们去思考的问题?尼克?无论这五年来,你如何绞尽脑汁,想着各种求生的办法,但实际上,你始终被人蒙在鼓里利用着——你被愚弄了!”
一只脸盆大的玛塔龟,刚刚交配结束,还有些酣醉之意。它靠在树干上,伪装成一堆枯叶,一动不动地飘着。饥饿的唐休躲在一簇树枝后面,足足窥视了半天。在他眼里,那就是一大块香喷喷的肉饼。
终于,他将弓弩射了过去,一箭刺穿了拟装成枯叶的玛塔龟。不等溢出的鲜血引来其它猛兽,唐休已经划着扁舟过去,将肥嫩的一只大龟抱入船中。
回到大船上,暮色有些西沉,他将野味拖进船舱时,正好看到杂佛和苍图在设计一个陷阱笼子,而且杂佛自己还钻到陷阱里尝试,看看机关是否灵巧。
“做这么大一只木笼子?是要抓捕鳄鱼吗?瞧!我已经捕到了一只淡水龟,少说也有十斤肉,晚上够我们大餐一顿了。”
杂佛和苍图的眼睛,只顾盯在木笼陷阱的设计上,对唐休手里的猎物,却熟视无睹。唐休太饥饿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于是转而去找花梨莎,想和她一起动手做晚饭。
尼克像抱小孩子似的,楼着自己的爱妻米莎,凝神地望着窗外。回想五年前,那个叫罗吉的男子,带他们走进这片丛林,尼克的心里就懊悔不已。这也是他五年来,第一次觉得,现代人的内心世界,远比土著可怕。
黄昏就要降临,每个人都吃得很饱,烤龟肉虽然并不怎么美味,但终归不用再吃那种太过野蛮的食物。
饭后,唐休和花梨莎打算支起几张小床,好好睡一觉,缓解几日来的疲倦。可是苍图却把做木笼子的真正用意告诉了大家。一时间,整艘大船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他们要活捉一只被DV拍摄到的不明生物,以此破解土著部落培养的杀人蛊虫之谜,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晚上,几个人都没敢睡在大船里,他们把鬼廊阴卫的尸体塞进木笼子,又把机关设置好,便乘着扁舟远离了附近的水域。
DV摄像机在白天吸足了太阳能,此时又静悄悄地悬吊在船顶,大船外面一片漆黑,乳白的雾气弥漫在水面上,月光中更显得阴沉诡异。
苍图和杂佛轮流守夜,其他人躺在小船中睡下了。无边的雨林四周,不断传来凄惨的叫声——又一只不幸的猴子,被蛇从树枝上缠进水里。
遥远的森林边际,繁星点缀。到了午夜时分,又有几颗信号弹升空。仍有人在试图逃亡,躲避土著和幕后黑手的追杀,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无苍图这般幸运。
苍图一个人抱着步枪,静静地坐在水汽弥漫的船头,所以复杂的未解谜团,像一颗巨石压在他心底。他心中不免又牵挂起远在澳洲的任敏,几次想掏出被保鲜膜密封的手机,开机打给澳大利亚那位女医生,问问关于任敏的住院情况,可是为了防止信号外泄,他也只能强忍住了。
不过,那位澳洲女医生,看上去倒不会因为钱的问题,对昏迷的任敏,一个无辜又无助的生命,做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这不免又令远在天边的苍图内心多了几丝慰藉,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在拿命换钱了。
一夜倒也无事,天蒙蒙亮的时候,花梨莎无意中醒来,见苍图正抱着步枪,一个人坐在船头闷不做声。
花梨莎看了他许久,可除了唐休,她还并不知道,在这个魁梧的男人血液里,上亿颗无核细胞正在蚕食着这个年轻的生命——这正是慢性血癌的致命之处!
苍图保持着他的镇定,他记得几个月前,自己离开部队,去境外追缴小佛像时,内心还憧憬着一个美好的未来。他甚至还记得“指导员”曾无数次说过,在执行绝密任务时,如果死在境外的丛林里,哪怕是一丝不挂地倒下,也要保证有一张境外身份证留在尸体旁边,隐瞒自己中国军人的身份,不给组织上添任何麻烦。
39章:盗梦猴来了(1)
这次来亚马逊丛林盗猎宝石,像苍图这种孤注一掷的情况,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把唐休卷进来。虽然他比谁都不想看到唐出事,可自己的病情,一旦在这次冒险中突然昏倒,那是万不能失去照护的。不然,就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最信任人的还是唐休,相信唐休会在关键时刻用生命护着自己,就像他会为了唐休那样做一样。
唐休盖着几片霸王莲叶,蜷缩在小扁舟内,依旧睡得香甜。苍图为此生之中,有这样一位好兄弟感到欣慰,可如今遇到了这么多棘手的麻烦,却带他来一起犯险,再怎样也是别无他选了。然而,苍图也渐渐感觉到,唐休对花梨莎似乎有了某种特殊感情。
“妈妈!仁慈的上帝,求您一定保佑我的妈妈还活着!求您了,发发慈悲吧!”花梨纱不知梦到了什么,忽然喃喃啜泣着醒来,一声轻若游丝的呜咽,令冥思中的苍图不免一怔。
他望了花梨莎一眼,花梨莎那甜甜的嘴角,依旧性感迷人。两只漂亮的碧眼,充盈着露珠儿般的泪光,楚楚动人地注目着苍图的眼睛。
眼下,各种危险压得大家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唐休又对花梨莎产生了好感。苍图不是感情的笨蛋,他担心唐休会为了帮花梨纱找回那个渺茫的母亲,而在这次凶险旅途中付出生命代价!苍图也想帮助花梨纱,但他更怕失去唐休。有好几次,他想私下提醒唐休,不要对花梨纱产生那种感觉,一是因为这种地方容不得儿女情长,一旦谁出了事,最终只会多伤一份心,尤其像唐休那颗单纯的初次喜欢某个女孩的心。
“大家都起来吧,天色已经亮了。咱们回大船上去,看看抓到些什么!只要拿了宝石,最后又活着出去,现在的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苍图回避了花梨莎那需要人安慰的伤感,木然地把大家催促醒了。
见到唐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花梨莎赶紧抹了抹泪湿的眼角,收起了对苍图的那种哀怨眼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对一个冷冰冰的男人产生这种感觉。
亚马逊雨林的朝阳很红,照在水面的光线,又把温度反射到人的肌肤上。几个人划着小扁舟,重新回到了船上,杂佛把步枪打开保险,苍图站在甲板上,利用预先设置好的拉绳,将DV摄影机拽了出来。
DV依旧完好,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无拍摄到东西。打开画面,前半夜毫无动静,可就在后半夜,大船内又爬进了七八条淡黄色的不明生物。
这几条淡黄色的不明水兽,眼珠晶亮发红,犹如镶嵌了红宝石。它们的四肢伏在地上,绕木笼子爬了几圈,看上去很警惕,并不像一般的食肉野兽那样,见了食物就扑上争抢乱咬。
这些水兽的嘴巴异常宽大,和鼻子一张一翕,却不发出任何声响,倒像在喷吐着空气。绕木笼子转了一会儿,一只看上去像雌性的水兽,不断用鼻子拱尸体的头部,直到发觉尸体一动不动,这才咬住了往外拖动。
由于木笼子很重,尸体被牢牢固定在里面,任凭那只水兽怎么用力,依旧是拖拽不动。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有一只雄性按耐不住性子,像焦躁的猫似的,原地绕了几圈,嗖地扑进了笼子,可就在同时,笼子的封口下落,锁定了木笼。
这一下,登时把几条水兽吓得不轻,它们慌乱四窜,逃出了船舱。而笼子里的一只雄性水兽,发疯似的在里面胡乱顶撞,试图冲撞出去。
恰恰是在这个时候,DV摄录机意外关闭了,后面的镜头没有拍摄进去。
即使这样,苍图和杂佛也大概了解了船舱里的情况。杂佛叮嘱众人说:“一切注意事项,每个人都记清楚了?那种不明生物的杀人手段,并不亚于放射性武器,待会儿进了船舱,每个人都相互监督,如果发现谁有异常举动,要及时制止住对方。一旦制止不了,就开枪把笼子里的不明生物打死,确保我们每个人的安全。”
苍图将一把手枪递给唐休,略带安慰地说:“我知道你很怕,我也很怕。可如果不把这种鬼东西的杀人之谜揭开,咱们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没机会冲出亚马逊。”
唐休看了花梨莎一眼,好像苍图给自己的鼓舞可以分一半给她。花梨莎或许还不清楚,杂佛所担心的是怎样一样危险,便也对唐休笑了笑,彼此相互鼓励。
尼克不想下船去,只想留在外面照顾米莎,可是杂佛不同意,他告诉尼克说:“如果你不想大家从船舱里出来后,发现你和米莎已经失踪,或者你俩已经莫名死在甲板上,那就跟大家在一起,随时相互照应。”
杂佛的话,令尼克不寒而栗,只好拼命点头,决意跟着大家一起下船去。
几个人准备好了之后,小心而警惕地踩着楼梯往甲板底下走。推开了一扇门,外面的光线可以从窗口照射进来,四周并不显得恐怖可怕,只是每个人的脊梁不住渗出冷汗。
木笼子陷阱设在了最底层一间阴暗的屋子内,光线照射不进去。当他们来到这间小黑屋的门口,苍图静静听了听,发现里面毫无声息,便对杂佛使了一个眼色。正要抬手推门,却万万没有想到,尼克突然傻笑起来。
这个举动无疑不把大家吓了一跳,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为尼克的突然发笑,更是无比瘆人。尼克像是精神出了问题,对着米莎痴痴傻笑,一边笑,还抬手摸米莎严重下垂的乳-房。随即,米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显然是被残忍地捏疼了。
杂佛一个箭步过去,抬手就给了尼克一嘴巴,几乎将尼克打了个原地三百六十度。尼克捂着脸,惊恐地望着杂佛,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尼克,你刚才着魔了,快祈祷你的上帝,让他帮我们驱魔!”唐休有些不忍,赶紧提醒尼克。
苍图重新对大家打了一个手势,一脚将虚掩的门踹了开。于此同时,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犹如婴儿落地后的第一声啼哭,刺耳极了。
杂佛不敢离苍图太远,他俩之前说好了,必须照应着彼此,否则,极可能发生一方开枪打死另一方的惨剧。
花梨莎受不了这种刺耳的噪音,这就像泡沫在玻璃上恶意摩擦,刺激得人浑身掉鸡皮疙瘩,周身的神经也不由得痉挛。
尼克自己咬着牙,噪音折磨得他面目扭曲,可他还是帮米莎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