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五,天都城里已是一片怨气冲天。人杀得越来越多,兵士、百姓,每天都有人与守着城门的官军开打。城中没吃的,城门又不让开,左右都是死,百姓也就发狠了,砸米店抢粮、夜间爬墙出城,种种事端屡见不鲜。军中亦是人心惶惶,敢怒不敢言。
萧水天将这番情景看在眼里,乘着军心思变之际,夜放刘郢华,并火烧城楼上的炮台。
八月廿六,王师得以入城。御驾终于还朝,城中军民尽数夹道相迎,军中怨愤闻氏与其将李良、沙宇,将闻氏绑了,斩李良、沙宇头颅呈至御前。
妫语首办第一事,便是开仓放粮,同时拘拿反贼。单这一条,便使得天都民心涌动,处斩反贼的声势大起。
好容易凋蔽的天都终于平复了混乱,众大臣在恢复日常政务的同时,刑部与大理寺也已开始审理闻氏一案。然而这也是个棘手的事,刘郢华与施前虽说俱是执法甚明的人,而乱逆之人也是罪无可恕,但毕竟女皇与闻氏一家联着血脉,是该轻还是该重,这其间的分寸让人把不好。
妫语一回禁宫,朝中政务已堆积如山,连着几天,喜雨没得歇,妫语也不得好睡,多数只是打了盹,眯一会儿便又继续理朝。
这一日,总算将前帐理清,她也终于腾出手来看刑部与大理寺的卷宗。然而只是翻了两翻,她便扔在一边。“去传施前与刘郢华来安元殿回话。”都在摸她的心思!她的心思就那么不明显么?想到这儿,妫语不禁有些好笑,说快意不是假的,十一年的仇啊,布了那么久的局,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审!当然要严审!
“是。”
半盏茶后,施前与刘郢华双双来到。
妫语将卷宗扔回给他们,“怎么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刘郢华望了眼施前,先挑了不重的来试探了下,“呃,皇上,德王也牵涉其中。先皇就亲封了两个王爷,成王爷是早就仙去了,现在只有一个德王……”他把话说得很小心,但妫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便是要轻办喽?她脸色有些沉,“宗亲就可以免罪了么?方洪平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是拿了所谓新皇的御命到朕这儿来的!”话到最后,总是重的。
刘郢华默然不语,这话的确是不好说呀!总之,如果轻判,虽是于国不利,于法不正,但于宗人府可以有个很好的交待,于先皇也有个很好的交待,皇上至少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流言。毕竟,女皇是由先皇过继入宗的,本不姓妫!
施前此时上前躬了躬身,严苟的性子就如同他吐出的话,“依律而论,德王及其女晨当处死。皇家死不见血,照例应是赐绫。”
此话说得又冷又硬,也直入妫语心头。赐绫!要让她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赐绫么?那孩子甚至什么都不懂,不过是被闻家推上台的一个牲品罢了,她真的可以赐绫么?可是,如果轻判,那闻家明里不过是走狗,那其罪岂不更轻?
“你们与众臣商议过了么?”妫语敛着眉,烦躁地走至窗台边,那边一盆秋海棠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娇娇艳艳。
“呃,商议过了。摄政王以为,德王受闻氏所迫,实系傀儡,身不由己,因此,德王可以从轻处置。”
嗯?妫语眉微微一挑,淡淡浮起一阵笑意,心也渐渐回转过来,正想应下,却听知云来报,“皇上!”他上前在妫语耳边轻轻禀报了声。
“她来了?”妫语面上有丝不易察觉的恼意,却并不彰显,抬眼朝另两人瞧了眼,便挥了挥手,“此事再议,你们先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
知云见二人走了,妫语却仍未出声,便问了句,“皇上,是不是回说不见?”
妫语回头朝他看了眼,有些想点头,却终于只是闭了闭眼,“叫她到清芬阁吧。那儿清静,我与她好好谈谈。”
“是。”知云会意,立时下去将清芬阁里的闲杂人等打发了。
闻诉立在一处雁来红边上,艳丽的叶瓣在金阳下非常耀目,似是一把火在烧。她低头看着这处雁来红,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袖中攥着那块御赐的绝品芙蓉玉,只是一阵发呆。
“你们下去吧。”妫语看到了立在那儿发怔的闻诉,眼神一淡,只是轻轻嘱咐了知云一声,便走了过去。“呃……”想开口唤一声闻诉,却一时不知该用什么称呼。
知云有数,便在走前唤了声,“夫人,皇上来了。”
闻诉这才惊醒过来,一见妫语就要跪迎。妫语早一步在她手上一扶,“不必多礼了。”
“谢皇上。”闻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只是为难。
妫语瞧在眼里,不由苦笑,“你来求情?”
闻诉忽然朝她一跪,将手中的绝品芙蓉玉高举过头,“皇上金口之言,当日许我……”
“没错。当日我许琚儿珠玉上币之贵,这个承诺我记得。”妫语打断她,“王熙忠贞为国,我心里清楚,你不曾参与谋反,这我也知道。我……没想过要动你们一家。”
闻诉一怔,心头掠过欣喜,正欲拜谢,却又隐约觉得不对,“那……小词呢?”
“……她还太小,能懂什么事儿!”
“那……”闻诉忽然有些迟疑起来,一些话想问却又难以启齿,“那……爹娘……”
果然!妫语沉沉地回望她一眼,“国法难容!”
闻诉听了瘫坐在地上,咬着唇忍了半晌,泪仍是忍不住堕入泥地,渗入芳菲。想起天都城里那些谣言,以及萧霓当日说过的话,她心头又是冷冰冰地一冻,忆起幼时姐妹情深,恍惚间已问出一句自己也不甚清楚的话,“小语,你是不是真的……”
“别问!”妫语一口止住她,深深的眼神对上她的,没有回忆,也没有怨恨,只有一抹冷静得近于严肃的光,“不管是真是假,你知道了,都不能活命!”
闻诉掩住了嘴,眼中泪意迸出,竟是止也止不住。心中清楚,自家的小妹是真的不在了,那个曾经吵着要和她玩的小语是真的不在了!其实她早该知晓,自那年起便有一种生疏横在姐妹之间,只是当初的她以为,这是因为君王与臣下的缘故……无声地啜泣了许久,闻诉才正正经经地给妫语磕了几个头,“皇上,臣妾知道臣妾一家愧对皇上,皇上为此吃了不少苦。臣妾明白,闻家……罪不可恕……可是,臣妾知道,皇上是仁厚之主,还请皇上能网开一面,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吧。大哥的儿子才五岁,二哥也有家小,她们俱不知情,请皇上免于诛连!”
妫语闭上眼转开头,心中感于她的眼泪,然想起此身所受之苦,又满心不甘。她有她的手中亲情,父母之爱,难道她没有么?凭什么把她与自己的家人硬生生地分开?凭什么她就要吃那么多的苦?凭什么她的命就那么贱?凭什么!
“……请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
耳边尽是闻诉哭着拜求的声音,妫语闭着眼也能知道,此刻她纤秀的前额一定正触碰着脚下的泥地。她……是干干净净的!呵!真是天大的笑话!闻家的儿女居然也能是干干净净的!
“皇上!”
那一声哭求是如此婉转委曲,直撞入妫语心头最软的一角。妫语皱着眉,恼于自己的心软,不禁又迁怒于眼前的闻诉,她一把扯过被她拉住的袍角,恼怒的声音里有着无奈的妥协,以及不甘,“我会着刑部依**处!除去首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概不论罪,十五岁以上,如有参与发配定西。这下你满意了吧?”最后一句话问出,赌气与愤恨的语气占了大半。
闻诉心头大喜,忙又磕头谢恩,心下不由升起一抹淡淡的欣慰,不管是不是她妹妹了,眼前这人,不但有着她妹妹的相貌,也还有着那份不失的仁善。
妫语见她又磕头,心中厌烦,一摆袍袖,转身便走,“自己回去吧!丈夫孩子可都等着你!”
“是。臣妾告退。”闻诉远远望着她渐行渐远,心头暖暖的,有着悲意浸透后的安慰,毕竟,她放手了……
第二日,刑部与大理寺便接到女皇的旨意,因朝局初定,民心始安,刑法不易过苛。所以审案问罪,酌情递减。
众臣摸准了女皇的意思,便按旨查办,其审理结果便是:罪魁闻君祥、萧霓、闻谙,阴谋纂逆,法理难容,定于八月底问斩。而德王与伪皇晨,因毕竟身属宗室,由女皇特赦免去一死,但贬至滇云,终身不得还朝。曾霜、水扬波,与闻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予以赐死。其余参与谋反者,视其罪行,则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其间还有女皇特赦之旨,便是只诛直接参与谋逆的一干人等,其身其家尽不诛连。
此一举,在人心惶惶,民俱思定的时局来说,处置得虽宽却很为得宜。王熙闻诉揭谋有功,不但不尽诛连,反而加赏。闻词因年幼无知,不知其事,一概免罪。其余擒贼有功者,俱有封赏。再次,便是厚葬何秉,女皇亲临奠祭,赐封其为“辅国良弼”。如此一番安排,比之当年的户部一案及三藩一案自是宽大许多。
“施大人。”刘郢华忽然一把拉住了施前,“施大人慢行。”
“刘大人有何见教?”施前手里捧着一摞卷宗,正准备上呈政务房。
“呵呵,见教不敢。”刘郢华轻轻接过了那摞卷宗摆在案上,并抽了一份方才萧霓最后的补供,“施大人,此案已毕,刑也已经判了,刑囚所述于案无补,于罪只增,但人生命只一条,便是十恶俱发,也就不过一死。在下以为,就不必上呈了吧?您看如何?”
施前朝他瞅了眼,“刘大人,这供状的份量可不轻哪!若是私自扣下……别说你我二人,就是摄政王爷在此,亦不敢……”
刘郢华苦笑一声,“便是上呈了又如何?难道刑部与大理寺还敢审办皇上不成?”他淡淡转身一旁的烛火,在刑狱的司典房里忽明忽暗,似是幽长的叹息。“那女犯为何要到现在才提这事?不过是想着左右是死了,便最后来闹一场。施大人请想,如若这纸供状呈上,皇上该如何自处?宗人府必定插手过问,而不久才流放的德王知道了会作出什么事来?近些日子来,天都虽有流言,便毕竟只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但眼前是皇上的生母亲口指证,这事可大可小,搞得不好,才安定下来的天都便要起一阵风暴了,或许比闻氏之乱更为厉害!”
施前眉宇沉肃,瞧着这份供状犹豫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那依刘大人之见,便是将这事给捂了?”这大违其一丝不苟心性的事,要决定下去,终是有些为难。
刘郢华垂了垂眼,将那份供状凑近烛火,燃起一角,迅速烧得干干净净,施前本能地要上前阻止,但才跨出了一步,便又钉住。
“施大人,此事不能漏一丝风声出去。”刘郢华看着那页纸烧成灰烬,“今儿当值的两个衙役,是不是也该……”
施前一怔,随即抿了抿唇,“我立时就去安排。”一旦决定,施前从来不会再徘徊手软。
“二位大人。”屋外有衙役低声唤道。
刘郢华与施前互看一眼,“什么事?”
“皇上的舆驾已到了衙门外。”
“皇上?!”二人一惊,以为此事已被皇上知晓,心头都是一乱。刘郢华连忙打开房门,“准备迎驾。”
“不必了。”
二人正想出衙迎驾,却听得一声沉婉的轻语,妫语一袭深褐的斗篷披身,整张面孔俱隐在幽暗里。身旁跟着的便是知云与长光二人。
“臣等参见皇上。”
“起来吧。”妫语伸了伸手,“朕要见见他们。”
刘郢华心中一跳,但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悄悄递了个眼色给施前,让他尽快动手,自己前面引路,“皇上请这边。”
妫语走下台阶,此处虽是天牢,布置干净,但因毕竟是久乏人气之处,总有一股阴森而冰凉的气息迎面扑来。她微微把眉一敛,眼前的一条昏暗的长廊里,那一处尽头,正隐约坐着萧霓清瘦却让人无法转开目光的身影。妫语顿住了脚步,旁人会意,立时退了出去。
妫语看着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走到牢门边上。萧霓慢慢回过身来,瞧见她,不由一呆,继而满眼都是怨毒,两手猛地往那里一抓,细瘦的手便紧紧扣住牢门。
“闻诚的儿子已经被闻诉接过他们府上了。”妫语扫了眼旁边一条长凳,便过去坐了下来。
萧霓一愣,似是有什么心思一宽,呆了半晌,抓着牢门的手往下一滑,人便坐倒在冰凉的地上。
妫语看着她,很细很深地看着她,“你想要复位,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把我弄来?”
萧霓冷冷哼了声,“你能理解什么!我本是堂堂的公主,凭什么我得去过那种粗衣简服的日子?吃过糠拌饭,穿过打满了补丁的粗布衣裳,住过漏得整晚睡不着觉的屋子,睡过满是跳蚤的硬木板床,盖过是一股子霉味一点儿都不御寒的被子……凭什么要我去忍这些?我本是一国之君,那位子本该是我的!若我有了那个位子,哪还容得了我的丈夫在外花天酒地,还讨了个小妾进门?!”她闭上眼有些凄凄地一笑,即使在昏暗的灯烛下亦显得凄楚而动人,萧霓从来都是美的,而这层美因为她举手投足的风韵而充满了惑人的妩媚,“我本以为她在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之后会把皇位让给我……”
妫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萧霓说的是天德女皇,也是萧霓的亲娘!
“她是靠着我得的皇位,但她在知道我身世之后却什么补偿也没有!只是绫罗绸缎,我要的不是这些!不是!”萧霓大叫一声,双手将衣袖绞紧,“继顺有什么用?皇位交到她手上不过是听着孙家办事,她哪里配当一个女皇!但就因为她是公主,名正言顺的公主,我这个做姐姐的,比她更有资格的皇位继承人就被撇在一边。”她说至此不由眼神阴狠而怨毒,“而她,看似好言好语相待,临末了,却还是将我扔开了……扔开了……”她说着说着,不禁有一阵呜咽逸出。
妫语侧过头看着牢房,心头有一种说不清的可笑之感,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然后利用这个苦衷去坑害另外的无辜之人,如此周而复始。她倦了,真的倦了!她站起来,“如果你没有把我弄来这儿,如果你没有让我与我所爱的亲人分离,如果你没有让我受这些苦,我或许会同情你。但是,今时今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我之间,只有胜负,仇怨永不能一笔勾销!”她抛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刘郢华等人见她出来,忙上前恭候。
“水扬波关在哪儿?”
“呃,皇上请随臣来”刘郢华不敢多问,直接转向另一处牢房。在看到与水扬波一起关着等候问斩的死囚之后,他不禁请示了一句,“皇上,是要单独提审呢?还是……”
妫语沉吟片刻,“把他带这儿来吧。”
“是。”
水扬波侧身靠着冰凉的石壁,入秋的夜里,总有些寒气。他拢了拢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就地抓了把稻草垫在身下。曾霜一直在旁杵着发呆,他淡淡瞥了眼,便闭上了眼睛,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忽然牢门外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他轻眯起眼,是刘郢华。难不成深更半夜的还要提审什么吧?案子不都完了么?他轻轻扯出一抹笑,却见刘郢华只是拿眼瞅着他,“水扬波,去答个话吧。”
水扬波一怔,心中隐隐想到要见的是谁,不由手微微一抖。默了会,他缓缓站起来,虽手脚俱带着镣拷,身上一袭淡色的袍子也沾了些许污迹,但他仍是轻轻一整,将衣衫拉直,拍去了身前的灰,抚去了粘着的稻草丝,一切停当,他才朝刘郢华拱了拱手,随之出了牢房。
门“吱呀”一声推开,知云与长光便退在门外,只剩下妫语与水扬波静静地对视。妫语打量着他,水扬波到底是水扬波,不管身处庙堂之上,亦还是身陷囹圄之中,不管是身着四品朝服,还是如今这一身污服,他都有一种闲旷俊雅的气度,滟滟如西苑的水波,依旧是清澈的。
水扬波淡淡地噙了抹笑,心头似是无波无绪,也淡淡的。临末了,她还能记得有过一个他,他是不是也该瞑目了?带着些微自嘲的笑,他开口,“皇上想来问原因?”
妫语听了这话也笑了,“坐吧。”她指了指圆桌的对面,“我只是想不明白。”
水扬波依言坐下,“那么这么说皇上明不明白?”他双手交握,修长的指轻轻点了两下,“皇上身边的谋士不缺我一个,但如果面对皇上的对手,却一定不愿意多一个我。”
妫语一愣,品了会他的话才觉过味来,眼神中有些惊异,但只隐了没说。她沉默半晌,才微微别开了头,“我心中有人……”
水扬波听她说了这句话,倒是真的笑了,有些开怀,“我知道,皇上。”
“……你这又是何苦?”
“如果我也能知道这句‘何苦’,也不至于到了今日。”水扬波勾着唇角,眉目间尽是幽幽的舒展,“皇上本不必对我说什么,但如今能对我这个罪臣说出这番话来,我已经很开心了!”他仰头吸了口气,正身一揖,“叫皇上为难了。”
妫语看着他,忽然心头有些矛盾,她是该恨他的,也该恼他的,但到了此时此刻,她却有些犹豫了。
“水扬波拜别皇上。”他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走向玄关,打开了房门,回死牢。
妫语的手动了动,似是想伸出去,却终于只是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在一个桂花香飘城的时节,闻氏伏诛。至此,闻氏一乱彻底平息,只是民间总有谣言肆传。说女皇非我碧落之人,是招魂而至之类,然因是捕风捉影之语,也不过作为饭间谈资,并无人信这些无稽之谈。
之后这一个月,妫语接回了庆元公主,仍还了封号,赐住未央宫。同时安抚朝臣,并办下几件大事。其一与匈奴左贤王撑梨孤涂结盟,封章畔为定北将军,率五万兵马助撑梨孤涂追袭剌刺,夺回汗位。其二,便是命伤愈的甪里烟桥整顿户部,减轻徭赋。其三,撤麟州藩镇为州,左明舒为知州,兼领行军司马之职,统领麟州兵马。其四,开设蕃市、蕃坊,与羌蒙、突利二国交相通商。其五,广设边驿,由国库中播出四千二百万两,修缮旧驿,增开新驿,以“五里一邮,邮间相去二里半,三十里一驿”为准,分陆驿、水驿、水陆相兼驿,共计六百四十三个,同时招募驿丁。
几件大事布置下去,颇见成就,也算一洗前番满城凋蔽之象,万象更新,整个碧落慢慢升腾起一股蒸蒸日上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