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得胜归来,欢乐吗?
不!完成讨伐的战士们归心似箭,漫长的北狩消磨着战士们的心,如果有战斗,他们还能再硬气的拎着战斧利剑鏖战,而今敌手部臣服,大家只想回到罗斯堡。
就在户外,罗斯战士们围着篝火七嘴八舌谈论起回家的方式。
人们都在讨论直接跨越冰海的合理性,因为这个方案就是留里克提出的,那孩子在河口搞出的奇怪把戏弄得大家莫名其妙,结果把戏之后那孩子便声称一路向西就是家。
倘若此乃夏季,划着船的大家并不反对尝试走这条线路。但是跨越冰海,罗斯人从没有这样的经历!
甚至于,罗斯人从没有在冬季,踏足夏季波涛不止的海洋中心,那里对于大家都是完陌生的恐怖的。
其实大家最担心的还是海冰突然变薄,在茫茫冰冻海洋之上掉进冰窟,然后被冻死。
有的人觉得此乃不靠谱的冒险,有的则是单纯的归心似箭,认为既然留里克说可以,那就是可以的。
在凯哈斯的家里,当奥托说明自己身为首领完同意儿子提出的回家方案时,首先,在场的罗斯人没有任何的反对,他们内心固然是紧张的,却不会认为“奥丁祝福者”的留里克会拿自己和族人们的生命开玩笑。
但这份觉得当即引起了梅察斯塔的惊恐,以及露米娅的吃惊。
也许相比于罗斯人,养鹿人和科文人,多少缺乏一些“作死”的勇气。
梅察斯塔斗胆说:“伟大的罗斯人,我们愿意仆从你们,可是我们不想冒险。大海太危险了!冰封的的大海更加危险。”
耶夫洛还在翻译此人的话,留里克可是听不下去了,他猛然从坐着的兽皮垫子站起身,大声说:“你的话我听得懂。这是我的决意,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
“你!”梅察斯塔的眼角注意到罗斯大首领那犀利的眼神,他怀疑留里克的决意,却不敢再质疑。
不料露米娅摆出一副难堪的脸,劝说道:“留里克,跨越冰海真是太危险了,很多人都害怕,也许我们可以……”
“你想怎样?”留里克突然撇过脸。
露米娅一怔:“我们可以……原路返回。”
“那是浪费时间!我们本来可以三天四天的时间就回家,你难道觉得我们有功夫花费掉十天?”
留里克的话完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关键的点就在于这个返程所需时间。
奥托焦急的问:“四天时间?这么短?”
“也许只需要三天,只要那些驯鹿依旧强力。爸爸,我们只要一路向西就行了。你可是直到我们的罗斯堡,我们的家园附近,可就只有罗斯堡附近有山丘啊!”
留里克的话深深刺激了奥托,这下子,更加坚定了奥托的支持态度。因为罗斯堡所在峡湾附近的山丘,每年来来往往的商船,都是借助那座蕴含铁矿石的山丘,来判断罗斯堡的位置。每一次,都没有商人迷路过。
梅察斯塔震惊于罗斯人的决意,露米娅担忧路途的危险,而凯哈斯,他是无所谓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族人被迫跨越冰海。
留里克继续说:“冰海会解冻,终究我们还是要划着船抵达这条河,与科文人交流。既然划船可以来,我们坐着雪橇在冰海上赶路,这与划船又有多大的区别?”
此言无疑坚定了奥拓的信念。
接下来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奥托就在这点燃篝火的半地穴木屋中彻底敲定主意:“我们跨越冰海!明早就出发!”
罗斯人的行动力又是另一个让其他族群震惊的要素。
次日清晨,返程之旅正式开始。
得到跨越冰海命令的罗斯人,大家有怨言也必须接受。昨日篝火的讨论就让它过去的,接下来所有人要听从首领的安排。
每一名罗斯战士携带的小雪橇,部用麻绳拴在科文人大雪橇的后面,其上堆满了属于个人的战利品的大量毛皮,乃至一些食物。
鲑鱼之主部落又提供了一批熏鲑鱼,队伍得到了这样一次的关键食物补充。
庞大的雪橇队伍变得更加沉重,每辆雪橇的重量超过了一吨。科文人和养鹿人能估计到雪橇的恐怖重量,他们不但怀疑队伍向西能否跨越未知的冰海,更担心雪橇会压碎海冰。
关于载重和冰块的事,留里克根本就没有考虑,因为波的尼亚湾的冬季冰封期,海冰已经不是用“很厚”来形容的。
罗斯人扔下尚未燃尽的篝火,纷纷兴高采烈的跳到自己的雪橇上。那些被解救的养鹿人,纷纷变成了雪橇的御夫。
养鹿人和灰松鼠部落的科文人,大家内心忐忑又别无选择。
冰海,如同恶梦。罗斯人的领地,充满了无限未知。
他们实在不知道世界的貌,甚至连北欧世界的地理结构也一无所知。所有科文人觉得西方之海是一望无际的海,只有可以驾驭海浪的瓦良格人,才能在海上纵横。踏足冰封之海显然就是瓦良格人能干得出来。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其实从奥卢河的河口到罗斯堡的峡湾,直线距离仅有一百四十公里。
留里克其实也不知道确凿的距离参数,他就是相信科学,知道地球是一个球,通过测量日影手段断定了两地非常精确的维度参数,断定向西走就能到家。
还在于他天然知道的世界貌,哪怕是这是在九世纪,波的尼亚湾也是很狭窄的海湾。
又是奥托,这位勇敢的罗斯大首领,在临近出发之刻,站在雪橇上面对着播撒金光的朝阳大吼:“伟大的神!你的仆人将要跨越冰海!是你厚爱的留里克做出这样伟大的决定!祝福我们吧!让我们平安回家!”
太阳,就是奥丁的化身之一,罗斯人相信不已。
那个灰松鼠部落的女萨满,她沐浴在朝阳的神圣金光中,手舞足蹈向科文人信仰的太阳神祈祷。
甚至是养鹿人,也在默念自己神灵的名字。
露米娅则做的更绝!
毕竟她就是罗斯部族的祭司,也是未来的大祭司。
这个女孩站在即将奔向西方的队伍最前端,面向着东方,她向着朝阳大声背诵只有给出征战士才吟诵的祈祷文。
一些懂行的罗斯勇士瞬间意识到,那女孩正在做一场祭祀仪式。
奥托见状大喜,他急忙把有些木讷的留里克拉起来,已让儿子的脸沐浴金光。
祈祷和祭祀,说白了就是让大家安心。
毕竟对于所有人,跨越冰海都是一次史无前例的疯狂壮举,如若不是留里克笃定和大首领的支持,谁会这么做?
如果不是有利可图,罗斯人如何去探险?大家自我安慰,此举就是用特殊的手段,去探索一条航线。
而且事到如今,罗斯先人嘴里神秘的东方已经不在神秘,罗斯人已经占领了这里,传说中的“东方之地”,该地域的人也纷纷成了罗斯人的奴仆。
“前进吧!”奥托一声令下,真正的归途开始了。
驯鹿被喂饱了干草,它们驱动雪橇开始了“飙车”。
曾经罗斯人强迫大量缴获的驯鹿奔走,结果中途累死一大片。其实那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因素正是那些驯鹿只是养鹿人可以宰割的肉食,而非被训练过的专业使役。
这些为拉雪橇培养训练的驯鹿,它们展现了强大的耐力和机动性。
庞大的罗斯雪橇大军,仅在傍晚就抵达了奥卢河河口。
他们在这里扎营,带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所有人面对着茫茫一片白的冰海,不由的发出难以明说的感慨。
一双大手盖在留里克忐忑的肩膀。
“留里克,接下来就是验证你理论的时候。有信心吗?”奥托问。
“我……有!”
“你有些犹豫?”
“不!”留里克坚定了信念。他实际还是可以打退堂鼓的,毕竟只要队伍向北方沿着海岸线走,走一个大拐弯就能回家,因为这就是波的尼亚湾,此线路也是被罗斯人用双脚丈量过的。
“那就走吧!”
奥托不在多言,开始组织起队伍进入冰海。
就在出发之前,露米娅根据自己学到的,在海岸用积雪堆起了一个小小的祭坛。为了表示诚意,也是为了安心。一头雄鹿作为祭品被宰杀,而负责割喉者,就是留里克本人。
关于处死一头驯鹿,露米娅多少有些不情愿,她唯一高兴的是驯鹿群又回来了,自己可以帮助留里克建设一支庞大的鹿群。看到大量的鹿,这是露米娅最安心的时刻,就仿佛那就是自己家昔日的鹿群。
当然,一切都变了,自己已经有了新的身份,成为了祭司。
露米娅手持留里克的那把钢剑,划破鹿的肚子,掏出肝脏将其再度割开,当众宣布吉兆!
会有人质疑祭司的占卜吗?没有人!
因为神已经给出了启示!
仪式之后,鹿肉旋即被快速分解,露米娅也不忘把鹿肝切割,直接把鲜鹿肝直接塞进嘴里,她的那些养鹿人同族也是完一样的行为。
人们安了心,他们的雪橇终于要进入白茫茫的冰海。
大家依靠着太阳和星光的位置进行导航,尤其是夜里,环绕北天极运动的那些关键的星星,就是最佳的导航。
或是怀疑、或是兴奋、或是盲从,或者什么都不想。
御夫以麻绳鞭子敲打驯鹿,第一辆雪橇背对着朝阳,罗斯人和他们的仆从,向着苍白的冰原前进。
如果有人可以通过鸟瞰的上帝视角,就能看见一大团黑压压的物质,突出的在冰原快速挪动。它们恍若海豹群,又完不是海豹。
他们看似体型臃肿,速度可一点都不慢,并在海冰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
北风吹拂留里克的小脸,吹拂他忐忑的新。他身为首领之子自然身处领头的雪橇,所有雪橇都紧跟他的步伐。
四周的环境简直是绝对的平坦,而这,恰恰是所有土生土长的罗斯人不曾领略过的。
纵使平日里也有不少主人跑到海冰之上凿洞诱捕海豹,却没有人胆敢深入海冰深处。
大家纷纷瞪大双眼,在极度的忐忑中欣赏着一望无边又绝对平坦的冰原。一双双眼睛又瞄向苍白的冰面,凝视宽大的雪橇板滑过浮雪的场面。
如果说留里克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路无言,同坐一辆雪橇的奥托也保持着沉默。
漫长的旅途终究带给人们以枯燥,一行行进了很长时间了,雪橇上的人们见得担忧的危险根本不存在,雪橇不还是平稳移动么?想必未来也是如此。
许多人碍于雪橇的轻微震动,这震动弄得人昏昏欲睡,便有不少人裹着兽皮,互相依偎着小憩。
唯有驯鹿,吃饱了干草的它们在持续狂奔。
随着夜幕的降临,疲惫的驯鹿都得以喘息。罗斯人赏赐给使役的鹿大量草料,不过问题也来了,奥托见到那些鹿疯狂进食的模样,不由担心它们会在大军回到罗斯堡之前,纷纷饿死于冰面。
曾经奥托也是想要把俘获的大量驯鹿部驱赶回老家的,偏偏大部分鹿都死了。
罗斯人就用准备好的柴火,在冰面上点燃了十摊篝火。
冰原反射着月光星光,天宇还有很暗淡的极光,哪怕是夜幕降临,整个世界因为冰雪的原因,能见度实则不低,若是大军强行启程,他们依旧可以夜间行进。
但大家碍于舟车劳顿,所有人的只有在啃食干粮的时候对前途聊聊外,罗斯就躺在准备好的舒展开的宽大鹿皮里,不停的扭转身子使得身被包成肉粽,鹿皮成了绝佳的睡袋。
至于所有的科文人部落民,只有裹着各自的粗麻布衣服,依靠篝火的温暖了。
富含油脂的松枝被烧得劈啪作响,留里克有些惊奇篝火似乎对冰层毫无影响。
许多人已经沉沉睡去,奥托围着篝火,猛灌自己一瓶烈酒,现在正是酒意上头的时刻。
奥托拖着晕晕的身子挪到望着火苗发呆的留里克,突然说:“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爸爸,你喝酒了。”留里克扭头问。
奥托勉强挤出笑脸:“最后一瓶,回到罗斯堡,你要给我制作更多。你说,神给你什么启示了?我们还要在冰面上呆多久?”
“这……也许还有两天。如果快的话,还有一天。”
“这么快?你确定。”奥托听得大喜过望。他没有任何的怀疑,又拍拍留里克的肩膀:“早点睡觉,明早我们还要快点走。”
其实留里克的估计有些保守,实际上罗斯大军仅仅在第一个白天,就狂奔了长达七十公里!倘若他们出发的更早一点,还能奔袭得更远一些。
这实在是惊人的旅程,哪怕是对于经过使役训练的驯鹿,一天八十公里,基本就是雌鹿的极限,雄鹿倒是可以跑得更远一点。
罗斯人实际已经处于海湾的中心位置!
虽是中心,这冰层也有接近两米厚,许多地方的冰层厚大十米,甚至还有更夸张的存在,还因为它是缓慢冻结的,这样的低盐度海冰,硬的像石头。过分厚的冰层断裂,便是未来的危险冰山
但海冰的天然延展性使得冻结的海面,局部地区的冰会变得异常,那种异常,是罗斯人、养鹿人和科文人从未见到试过。
次日,天还未亮之时罗斯人就开启了新的旅程。
非常糟糕的是,由于一些人御寒工作没有做好,有多达十名鲑鱼之主部落的女人和孩子,她们被试图唤醒之时,被人发现已经和冰原融为一体。
没有谁过度悲伤,更多的就是人们的惋惜。
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己这是挑战一个新的未知,只要踏入这冰海,什么奇观、什么惨剧,都不再是匪夷所思的。
然而,不算出扭曲的大地,终于让大家警惕起来。
“那是什么?!”留里克小手指着前方的隆起,大声质问。
奥托眯着快被冰面反射的阳光刺瞎的双眼揣测:“也许只是单纯的冰吧。”
“啊?难道冰还能组成一堵墙?!”
其实所有人都逐渐感觉到雪橇的行动变成缓慢了些,驯鹿的喘息也变得更加沉重。
还是铁匠卡威有经验,他紧急制作了一个确定垂直度的调子,错愕的觉察到整个队伍居然在爬坡,大家都处在一个上坡中。
冰海的上坡?
事实就是如此。
膨胀的海冰引得其在海面上隆起成巨大的条形鼓包,它愣是绵延超过五十公里,其高度也破天荒的达到二十米!
由于一直在缓慢的上坡,罗斯人一时间没有察觉到,更从未经历过这一情况。
直到队伍的最前端,因为冰层的内应力过于强大引起的冰层断裂,一座极具隆起累计高达三十米的冰山,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爸爸,看来我们要继续前进了。”留里克勉励道。
奥托的心脏在狂跳,他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事,很显然,必然是奥丁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冰封海边并创造一座大冰山。
“走吧!我们征服它!”
队首的雪橇力以赴,驯鹿喘着可怕的粗气,一步一个坑似的拖拽雪橇攀登。
等到留里克终于站在了冰山之顶,所简单到的,完令他浑身战栗。
奥托亦是激动得说不出来话,因为远方,就是大地!
哪怕是被积雪覆盖,那也是大地!透过完美澄澈的空气,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陆地,呈现在奥托、留里克父子,乃至随行的露米娅、露米、泰拉维斯和赛波拉娃这样的孩子。
没有人以这样的视角观摩大地,奥托敏锐的注意到偏西北方向的大地,存在一小片特殊的凸起,不由得进一步浑身发抖。
“留里克!那里!”奥托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那边的凸起:“难道,那里就是……”
留里克远眺那看似突兀丘陵的存在,面带微笑淡定的说:“你没有猜错,是罗斯堡!是我们的家!这片海岸线上,只有我们的罗斯堡旁边,存在一座山丘。”
奥托如卸重负一般的仰天长叹,然后兴奋地跪在地上。他面相太阳高举着双手,赞美道:“伟大的奥丁,感谢你的恩赐,我们回家了!”
他又迅速站起来,面向着“冰丘”下所有的族人和仆从拔出宝剑,剑锋直指那被冰丘掩盖的世界。
奥托狂啸道:“兄弟们!前面就是罗斯堡!我们回家!回家!”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见得首领所在的雪橇突然消失(已经跑到冰丘另一面),其余雪橇紧缩其后。
终于,所有人都看清了大地,接下来的旅途再不需要星星太阳来导航,那冰封海岸线的凸起山丘,就像是灯塔一般,吸引这些例假近两个月的孩子们,回到罗斯堡。
而最后的归途,就剩下最后的二十余公里。
在太阳落山前,庞大的队伍进入到罗斯堡的峡湾。
人们注意到从不可思议方向出现的大量挪动的黑影。罗斯人本能的保持戒备,所有拿得动武器的男人齐聚在冰封海滩,包括留里克手下的孩子们,也都手持兵器迎击可能的偷袭。
因为来者明显来自东方,大家想当然的认为那就是“东方人”,或者就是芬人跨过冰海袭击了。
然而,当视力很好的人,纷纷看到那雪橇上高举宝剑,一脸络腮胡子随风飘扬的战士,刚刚还做好战斗准备反击入侵的人们,这回喜极而泣。
尼雅拉着两个女孩,她站在人群中,望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不由潸然泪下。再望着庞大的驯鹿雪橇队,她哭得更凶了。
“妈妈,你怎么了?”卡洛塔问,“是因为他们回来了吗?”
“是!是留里克,还有大首领……”
“你为什么哭呢?你应该高兴。”
抹一把泪,尼雅轻轻捏着卡洛塔的笑脸:“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嫁给留里克,等你也有了孩子,就能体会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