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肯斯坦一直注视着敌人的举动,现在他已经完明白,海盗们抱着大木头就是要撞开木门。石墙是稳固的,偏偏木门非常薄弱。天黑时候的战斗,那些海盗已经试图砸开门,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奥肯斯坦可畏身经百战,此情此景他罕见的有些双腿发憷。
他大吼一声命令自己人:“兄弟们!他们要攻城了,木门根本守不住。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让我们像个真正男人那样战斗吧!跟我走!”
奥肯斯坦意识到,海盗要撞门冲进来,那脆弱的门根本不能抵挡得住。守墙变得毫无意义,那就把城堡的庭院作为最后战场。赌上丹麦人的勇猛,将海盗悉数斩杀!他实则觉得自己仍有胜算,所谓海盗冲进来必是比较慌乱的,己方只要严阵以待,有可能做到进来一个斩一个。而这,也是守军唯一的胜算。
所有墙头的人纷纷撤到庭院,在奥肯斯坦的授命下组成环形盾墙。
奥肯斯坦站在前排,低吼道:“为了丹麦的荣耀,把这些斯韦阿兰人部杀光!”
“rua!rua!rua……”所有人发出他们的维京战吼,以待强敌入寇。
因为这些卫兵几乎都是丹麦人,他们就是鄙夷所有的海域北方的那些人,虽然彼此间说着完相同的语言。
此刻,木门已经无人把守,守军都知道,那巨大的木头几番冲撞,门必然被撞得粉碎。
阿里克带头冲锋,在临近木门的时候突然散开。
扛着木头的二十人嗷嗷叫地,带着木头狠狠砸中已经破损两个大洞的门。只是一击,木门轰然倒塌。
此刻,看到庭院之内的敌人居然已经准备好了战阵,阿里克为之一愣,其他人亦是非常吃惊。
须臾片刻,阿里克缓过神来,突然灵机一动,挥舞着钢剑吼道:“大树不要停,给我继续撞!把他们的盾墙撞烂!”
听到这样的诺斯语的怒吼,奥肯斯坦突觉一阵恶寒。
只见那些举着木头的人,发了疯的冲过来。巨大的木头顷刻间,将严阵以待的奥克森的卫兵的盾墙,冲了个七零八落,许多人干脆跌在地上。
阿里克继续大吼:“兄弟们,将他们部斩杀。”
所有的罗斯人,胳膊上都额外捆扎一根布条,以求在混战中不会伤到自己人。
阿里克一马当先,趁着倒地之敌不注意,随即刺死一个。
那些扛木头的壮汉,纷纷拔出挂在腰间的两把斧头。他们的盾牌仍背在背上,这就高举两把斧头,以纯粹狂战士的姿态冲向敌人。
防御的奥肯斯坦预料到海盗要撞开城门,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防线已经被打穿。
“快!组成盾墙!”奥肯斯坦混乱中大吼,一些人听得他的号令开始收缩阵线。
然而,守军仍有至少二十人,已经在最初的混乱中被杀。
嗷嗷叫的罗斯人,他们的盾牌与守军撞在一起,一时间变成纯粹的双方角力。
“兄弟们,顶住!给我刺。”奥肯斯坦下达命令后,亲身参与到乱战中。
被后方涌进来的人推动,前方的罗斯人突然变得难以伸开拳脚。
双方隔着盾牌互相伤害,结果罗斯人迅速战死了十多人,只因他们的皮甲为敌人洞穿。
风险的阿里克咬着牙坚持,至此他的锁子甲已经有了三处大缺口。他扔在坚持拼杀,就是自己的后背也被同伴的盾牌顶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他前进。
近四百名罗斯人涌入城堡内的空场,守军可战斗的力量已经不到四十人了。
就算奥肯斯坦和他的人是神勇的,也难以凭借四十人之力,硬生生顶住四百人的冲劲。
不停有守军士兵,被角度刁钻的矛头或是剑锋刺中,死在乱军中。这样的战斗中,罗斯人一样在付出可怕的伤亡。
奥肯斯坦的铁剑有些弯曲,他以木盾抵着自己大半个身子。混战中,他头盔的护鼻也被斧头并不是很用力的砸了一下,他整个人差一点性命不保。
奥肯斯坦实际已经刺死了三个人,他没有任何的高兴,因为,己方的阵型一直在被剥离!
终于,守军苦苦维持的阵线崩溃了!
堡主奥克森引以为傲的卫队,依旧在城堡空场中奋战的就剩下浑身是血的十个人。哪怕卫队已经在混战中干掉了三十人,自己的毁灭即将到来。
能活到现在的都是最勇猛的人,双风仍然举着盾牌混战,碍于地上大量的尸体,双方的作战距离终于被拉开。
杀红眼的罗斯人目睹到大量兄弟的阵亡,脑子里想的都是立刻砍翻敌人。
他们也明白过来,最后的十个敌人真是勇猛异常,贸然冲过去很可能当场阵亡。
阿里克喘着粗气,他的钢剑扔在滴血。这些年轻人仍有充沛的体力,看到一地的尸体,稍稍冷静下来的脑子,驱使他稍稍停顿。
城堡内的空场出现诡异的一幕。
三百多名罗斯人构成巨大的圆圈,将圈内的十人团团包围。
他们的皮靴本是踩在沙土地地上,脚下躺满了尸体,现在皮靴也纷纷粘上血迹。
被包围的奥肯斯坦本是极度紧张的,他紧绷的胳膊稍微松弛,满是血的脸逐渐露出整个盾牌。
“来吧!你们这些海盗,让我们战斗到死!”
“海盗?我们不是海盗!”血气方刚的阿里克仗剑触诊,剑锋直指那个说话的人,否定可恶的污蔑:“该死的哥特兰人,这次我们就是来复仇的。”
“呸!你们只是一群愚蠢的海盗。你们居然敢招惹我们,你们在挑起战争!你们在自寻死路!”
“战争?它何时停止了。”阿里克使劲甩赶紧剑上的血迹,并高举着,在初升的朝阳下,亮白的钢剑反射其迷人的金光。
这是何等美妙的光泽?!
看到面前年轻人拿着的奇怪的剑,奥肯斯坦清楚的明白过来,来者根本不是普通的海盗。
他大声质问:“你们究竟是谁?为何无故攻击我们?”
“我们是罗斯人,我是阿里克,罗斯首领之子,这次就是来讨伐你们!为了我们死去的人,复仇!”阿里克故意这么说。
复仇?奥肯斯坦觉得非常荒谬。
更加不可思议的,对方居然是罗斯人。
“你们居然是罗斯人?我听说过你们的首领,他有一支神奇的剑,难道就是你这一把?难道,你将是未来的罗斯人的首领?”
“我对将死之人没有更多废话。”阿里克故意絮叨一番,就是让自己和大家稍稍休息力气。现在,他接着问:“你是有名望的人?”
“我是城堡卫队长,奥肯斯坦,我是有名的战士。我斩杀过很多思维亚同盟的人,今日是与你们罗斯人的第一次战斗。你们确实不一样。”混乱之中,奥肯斯坦灵机一动,他居然开始谈条件。
“年轻人,你叫阿里克,是未来的首领。但是你们以这么多人攻击我们,这不公平。除非,我们一对一单挑!”
“单挑?好啊!”阿里克想都没想就站出来。
此情此景,惊得哈罗佐夫连忙阻拦:“阿里克,你不要冲动!你不能受伤。”
“够了,大叔。”阿里克猛地扭过头训斥起哈罗佐夫:“这是我的决斗,我要战胜这个强人。”
决斗?!
一听到这个词汇,所有参战的罗斯年轻人,情不自禁的敲打起自己的盾牌起哄。因为他们所谓“危险的游戏”,就是手持木制剑盾互砍,以至于许多人练成了单打独斗的本事。
阿里克还不曾与真正的敌人一对一生死决斗,为了自己在部族年轻人中的威信,他深知必须接受敌人发起的挑战。
见得阿里克同意了,奥肯斯坦自觉看到希望,马上提条件:“你我决斗,如果我输了,就意味着我们部死亡。如果你输了,你们就放过我们十人的命。你觉得如何?”
阿里克扫视一下,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好吧。你我决斗,只有一个人能活。”
说罢,阿里克把破损的锁子甲以及皮衣脱掉,露着他满是胸毛和肌肉纹理的上半身。他甚至连盾牌也扔了,唯有右手拿着钢剑,吼道:“敢不敢?”
“做一个狂战士?!来吧!”奥肯斯坦低吼道。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金主许诺的金币。
无论自己的命运如何,倘若是死在这里,一生也值了。以狂战士的姿态阵亡,何其光荣!
奥肯斯坦连头盔也扔到一边,袒露着上半身,它浑身的肌肉明显比阿里克还要壮实,就是苍老的脸显露一丝疲态。
在数百人的怒吼中,决斗开始。
两把剑砍在一起,撞击的一瞬间,许多人居然看到了迸发的火星子。
阿里克惊叹于对方的力量,奥肯斯坦惊叹于阿里克的灵巧躲闪。
双方激战区区五个回合不分胜负,终于在第六次的利剑碰撞,阿里克凭借钢剑的战术优势,直接斩断了奥肯斯坦的剑,剑锋不偏不倚割破了对方的脖子。
一瞬间,奥肯斯坦失去了说话能力,他瞪着牛眼,缓缓举起断了剑,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事。
紧接着天旋地转,他看到所有的人影都在晃动,最后看到满是血水的地,进入永恒的黑暗。
奥肯斯坦身首异处,而他也是哥特兰岛,第一个在战场上被钢剑砍飞脑袋的人。
在短暂的寂静中,罗斯人突然陷入狂暴。
阿里克拾起那颗头颅,疯狂的举起来面对着自己人:“兄弟们,我是真正的战争首领。”
“阿里克!阿里克!阿里克……”罗斯人一边敲打着自己的木盾,嘴里整齐划一吼着阿里克的名字。
这场决斗真可谓阿里克的成名之战,就连哈罗左森也参与其中,他不得不承认,首领侄儿已经成才。那么,已经成为英灵的奥吉尔,看到他儿子如此英勇,也该为之高兴吧!
也不仅仅是决斗,连同成功打进城堡,也是阿里克想到的主意。
哈罗左森脑子里立刻浮现一个念头:“倘若没有留里克。阿里克,你会是我们的新首领。但愿,你不会和你的弟弟争位。”
何为荣耀,阿里克觉得自己现在正沐浴在清晨圣洁的阳光里,接受自己人的拥戴。
他扔掉那滴血的头,剑锋指着所有的石头建筑:“跟我冲!兄弟们,拿走属于我们的金子。”
最后的九个守军卫兵立刻死在乱军中,狂暴的罗斯人冲向各个锁上木门的石室。
最大的那个石室成为众矢之的。
大斧头直接将木门砸了个稀巴烂,罗斯人接着瞄准甬道末端的那四个把门的卫兵,迅速用十多支矛头将其刺杀。
又是一个木门的阻挡。
已经彻底狂战士化的阿里克接过同伴的长柄大斧,一记恐怖的劈砍,木门应声而倒。
紧接着,就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以及一个男人的哀嚎。
看到眼前的一幕,阿里克猛地愣神,先是把斧头递给同伴,接着抽出剑。
“房间很温暖,就是怎么有股臊味?”
“啊哈!是那个比海豹还肥的男人吓尿了吧!”某个勇士随口吼道,紧随其后的人们放肆地哈哈大笑。
阿里克轻轻扭头:“兄弟们,看到那些箱子了吗?肯定都是金子。我们走。”
此刻,堡主奥克森真的吓尿了,而他的妻妾短暂的尖叫后,眼看持剑的满是是血的“野人”走进来,惊得立刻失声,几乎要昏阙过去。
到底她们是孩子的母亲,危急关头出于母性的本能抱住自己的女儿,紧紧闭上眼睛希望奇迹发生。
奇迹?会有奇迹吗?所有的守军一定都死了。
绝望的奥克森听得海盗是要金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了生的希望。
奥克森以一副极度屈辱的姿态,挪动自己肥硕的身子,如肥猪般爬到上半身尽是他人血迹的阿里克面前。
“啊!大人,你们要金子。我给你们金子!非常多的金子。”
“你?”阿里克蔑视着面前卑微的人,不过一想到生父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立刻暴怒猛踢一脚,踢得奥克森几乎嚎啕。
奥克森缓过劲来,指着自己的木箱,还有自己的妻妾:“大人,只要能饶了我的命。金子给你们,还有女人,都是你们的。”
听到这话,他的极度惊恐中的两个妻妾,现在的感受,也多了一层悲愤吧。
两个女人抱着孩子缩成一团。
阿里克看看女人,他不想对女人动手。虽说一开始的混战,发狂的罗斯人是真正的无差别攻击。只要大家稍稍冷静,就不会再乱砍人了。
罗斯人也是维京人的一支,环波罗的海的社会,战争的失败者给胜利者做奴隶再正常不过。只是罗斯人地处偏僻鲜有对外征伐,使得部族里用于使役的奴隶极度罕见。
现在则不同了,此战到现在,但凡俘获的人,只要没有受伤,纷纷会被当做战利品带回去。何况,俘虏还多是女人呢!
阿里克自知也不该对女人动手,否则一战成名的自己会背上一个非常不好的污名。
那跪着的男人还在求饶,可是,此人越是这么做,他就愈发的鄙夷。
“喂!笨蛋。你还带着剑。拔出剑来跟我们战斗,像个男人一样。”
奥克森依旧嘴里念叨着求饶的话,鼻涕也淌了出来。“只要……只要你们放我走,这些金子银子都是你们的。用它们买我的命,好不好?”
阿里克已经不厌其烦,他恶狠狠看着这头肥猪:“斩了你,金子银子仍是我们的,与你何干?”
说罢,他走过去,毫不留情斩杀思维肯堡的这位最富有的商人。
至此整个思维肯堡的哥特兰人战斗力量荡然无存,罗斯人取得了胜利。
至于他们强袭哥特兰岛会引得其他哥特兰人以及丹麦人怎样的反应,谁会关心呢?
现在的阿里克甚至顾不得那两个蜷缩的女人。他一脚踢开奥克森的尸体,接着用自己的钢剑猛烈一挥,精准斩断了蒙皮木箱的青铜锁。
他掀开盖子,大量罗斯人涌过来,大家的脸上写满震惊——箱子里,都是亮闪闪的银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