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担任了十多年的首领,他在部族里有着很大的权威,说出去的话几乎不会反悔。想必现在的父亲是肯定打算反悔了,他真的放心一个危险人物置身于儿子身边?
至少现在她没有再表现出危险性。
看看身边女孩呆滞的脸,留里克再看着手中木棍上那滋滋冒油的鹿肉,他拿出小刀随手隔了一块。
他特意吹凉了这块肉,用自己的小手攥着,就往那女孩嘴边送。
“吃吧,不吃点东西会饿死。”
女孩,无动于衷。
“你还是吃点吧。”
见她依旧如故,留里克干脆站起来,站在她的面前。他左手刻意摸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痕,然后使劲摇摇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做完动作后还是一副平和的脸庞,接着还是把肉块递了过去。
留里克的这番举动,就是向她证明自己并没有生气,他是大度的决意保持和平。
女孩那呆滞的眼神为此终于翻出涟漪。
她毕竟是饥饿的,哪怕这小孩手里的肉块就来自自家的鹿,饥饿就是饥饿,饥饿左右着大脑,求生的本能又让她张开了嘴,一口将肉吃掉。
“啊,正确的选择。”说着,留里克再度切起肉来,接连塞进她的嘴里,搞的整个场面很是滑稽。
这时,奥托严肃着脸突然好意警告:“孩子,你要小心。这是一只狼,她要是吃饱了还是要咬人。”
“不!我们才是狼。父亲,你带着部众袭击了她的家人,抢了她的财产。我不知道这种事是否正确,她至少是反抗了。父亲,你会按照约定的,她是我的仆人,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这倒也是。”奥托艰难的发出一阵苦笑,“但她还是狼,要把饿狼训练成忠犬这是艰难的过程。”
留里克当即反驳,眉宇间明显透露着愤怒“不!她是人。我们洗劫了养鹿人真是太野蛮了,如果我们的部族永远是这样,只会遭遇更强大部族的打击。也许我们一开始就该温柔的对待那些养鹿人。”
“留里克,你太仁慈了。”奥托摇摇头。
“但他绝对会是个好人。”趁机,坐在另一边的哈罗左森打起哈哈。
“哼!好人?好人会被他人欺负,身为首领就该狠一些,这样潜在的敌人才会畏惧。”借此机会,奥托真是有意得说道一番自己的心得。“哈罗左森,你是知道的,我对兄弟们总是公平又公正的,在我的带领下部族一年比一年好。”
“是,我的懂,我的首领。”
“所以,以后的任何首领都该像我这样。对兄弟们是好人,对敌人就是恶人。谁会和敌人称兄道弟呢?不是盟友,那就是潜在的敌人。如果我们背叛盟友,会遭遇盟友的讨伐。去攻击敌人,抢夺敌人的财富,兄弟们是非常乐意的。”
“是啊,就像这次我们抢掠了养鹿人,真是大赚一笔。”
留里克就这么傻傻站着,听着两个大叔一唱一和着自己的强盗逻辑。
部族这段日子做的事就是典型的“海盗变响马”,做的勾当完相同。
这一刻留里克扪心自问,很明显自己的一千年后的价值观放在现在,真的是太“圣母”了。可是,无端抢掠自己就是会产生愧疚感,尤其是父亲把俘虏作为自己的仆人,这种事让留里克更为愧疚。
保持野蛮的兽性是活下去的根本,倘若摒弃了人性,这个族群甭想有进一步发展。
自己这套超前的理论跟父亲说,父亲可能认同?呸!想必父亲还是喜欢躺在兽皮垫子上,一会儿啃口肉,一会儿喝杯蜂蜜酒,这样所谓的富足生活。并在温暖的时候再去诺夫哥罗德搜刮一番,接受当地人的顶礼膜拜。
围坐在这个篝火边的有部族的一些重要人员。
有父亲倚重的“大将”哈罗左森,以及其儿子卡努夫。
自己的堂兄阿里克还有嫂子佩拉维娜也在这里。
真正懂留里克的人不会把他当七岁小孩这么简单,不仅是他曾表现出的超前意志,还有他做完紧握奥托的“毁灭者”之剑,站在差点被处决的女孩身边的英姿。
一个人的性格往往从孩提时代就定型了并延续整个人生。
哈罗左森、奥托还有阿里克都看到了昨晚那一幕,所以今天留里克说出什么“仁慈”,可绝非代表他会存在某种愚仁。
听得他们说了太多的话,留里克索性不插话了。
他扭过身子,看着态度变得复杂的女孩,直接吧插在烤肉中的刀子拔出来,紧紧怀揣在手上。
他看着面前态度已经变得非常复杂的女孩,故意亮出明晃晃的小刀。
“听着,我知道你现在听不懂我的语言,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很抱歉,我的部族袭击了你的部族,但是这就是冰原上野蛮的生存法则。
你的家人死在我的部族手里,我们是有罪。所以你选择抗争,那是你应有的表现,你给我制造了伤痕,我不会怪罪你。
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做我的仆人,也可以离开。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仆人,我们就是朋友,我会让你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如果你愿意离开,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会要求我的首领父亲不再加害于你。”
留里克扯着自己童稚的嗓音,故意说话声很大。
女孩最好听得懂,反正自己的父亲肯定听得懂。
留里克,他的灵魂刘利终究是无法认同“奴隶”这种事物的存在,如果真要别人为自己做事,不管怎样必要得让对方得到好处,唯有这样,对方才会认认真真的工作。
使用皮鞭木棍要求一个仆人付出,真是太愚蠢了!
留里克觉得自己已经释放了太多的善意,他接着就割断女孩手和脚上的麻绳。无疑这些绳子还是父亲奥托捆的,留里克这么做,也明显是一种反抗父亲权威的行动。
但是奥托不想横加阻拦。
奥托还有他的重要伙计们站起身,包括阿里克已经握紧了挂在皮带上短剑的剑柄。
“兄弟们,保持警惕,暂时不要妨碍留里克。”奥托小声命令。
见得女孩已经缓缓站起身,留里克也保持着戒备,他可以轻易使用擒拿术再把她制伏,就怕女孩突然使出什么幺蛾子让自己再度受伤。
“现在你选择吧!”说完话,留里克的左手大拇哥先指指远方的旷野,又在一度指指自己。
虽是语言不相通,意思也是基本能让人明白的,无非就是留在此地或是离开。
女孩懂得了意思,她先是谨慎的看看临近的那些一脸胡子的野蛮壮汉,又看看眼前持小刀的小男孩。
她的眼神使劲颤抖了一番,微微缩着身子开始向后退却。
接着,踏着单薄的皮靴子就在雪地上狂奔,向着未知的黑夜狂奔。
无论女孩有怎样的举动都在留里克预料内,他很高兴父亲趁机是勒令自己人按兵不动。
“首领,那个小狼就要逃了!她真的逃了怎么变成你儿子的忠犬?!”哈罗佐夫一脸无奈的质问,“干脆我把她抓回来。留里克不要仆人,我家正好缺个砍柴的。”
“不可。”奥托立刻制止了老伙计,“我尊重我儿子的决定,你们也该尊重他。听着,如果女武神乐见于那些古老故事的重演,我们就该保持观望。如果她是狼,她会跑走。如果她是忠犬,她回再拐回来。”
“她会拐回来?”哈罗佐夫问。
“她要是想死,那就离开吧。”说罢,奥托绷着嘴摇晃起脑袋。
她怎么会愚蠢的逃跑呢?倘若她打算寻思,早就在之前想方设法冻死自己了。那女孩就穿着一件兽皮衣,身上没有任何的食物,手里连防身的木棍也没有。这样的小孩在冰原漫无目的的所谓逃跑,等天亮时再发现她,就是冻在雪地中的冰坨了。
奥托相信那女孩还会折返,突然他又想到惊人的一些东西。
儿子,留里克,他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这不,那女孩先是奋力飞奔,中途还跌了一跤,爬起来又接着跑。可她跑到大家的视力范围的边缘还是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再稍稍过一会儿,那女孩果然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往回走,就好像她的“逃离”只是为了痛哭一场。
“嘿!首领,她真的回来了。”哈罗佐夫惊喜道。
奥托长舒一口气:“那女孩是聪明的。我儿子表面给她自己,但当她得知自由就是死亡之时,她就回来了。这一路你知道的,如果她想死,她早就死了。”
“所以,这是狼变成忠犬了?”哈罗佐夫问。
“看看留里克的表现吧,但愿如此。”
结果是什么?
这女孩内心憋屈痛苦,但她不傻,同样生活在严酷的环境中,她也有着坚强的生存意志。虽然因语言的隔阂不能弄清很多状况,她倒也意识到那个被刺激刺伤的小男孩,在这群野蛮人里有着特殊的地位。
如果接受那小孩的善意自己能活下去,也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女孩走了回来,脸上的泪痕也变成冰碴子很快掉落。
留里克满意的露出笑容,二话不说,主动拉住那女孩的手,又拔出插在雪地上的烤肉递给女孩手里。
女孩二话不说,接过烤肉蹲下来就是大口啃肉,显然她依旧非常饥饿。
看着她慌忙吃肉的样子,留里克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手掌搭在女孩扎着辫子的头顶,他单纯的感觉这种“摸头杀”会轻易让她情绪安定下来。
奥托还有他的伙计们可是看清了这一幕的前前后后。
到了这时,奥托发自肺腑的感慨:“现在我可以说,我的儿子驯服了一只忠犬,再也没有什么狼了。”
他身边的哈罗左森深深点头:“但愿,她是称职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