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独木舟载运二十人,他们带着弓箭短矛以及三日的干粮于西德维纳河上奋力划桨逆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据称呼遭遇惨剧的上游杜卡村。
其实不必航行太久,当绕过一些拐弯后,明眼人便看到远处的青烟,众人顿时提高警惕。
在绕过最后一个大弯,呈现在眼前的的确是可怕的焦黑废墟。
“天呐!从没有过这种事!”人们错愕惊呼,划桨的手都在颤抖。
他们谨慎登陆,试图找寻幸存者,虽然没有人报以希望。令他们意外的是,废墟里没有发现人的尸体,倒是处处可见被烧焦的牛羊尸体。
“这些恶棍如此凶残?!他们不是一般的掠夺,竟是恶意杀戮?甚至连牛羊都不放过?!”
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纵使是盗匪也不会故意破坏吧。他们将所见一切活物杀死,把牛棚羊圈都焚毁了。
抵达现场的人们不得不有所反思,自己究竟是惹了什么家伙令其如此恶意报复。
不!我们没有惹到任何人。有一伙恶棍在到处袭击!
他们统一了想法,也在村子附近找寻更多线索。他们都是猎户,对于发现猎物踪迹颇为在行。
“快过来。”有半蹲的持弓人呼唤同伴。
须臾,多人聚集。
“这是什么?粪便?”
“绝对是马粪,外面干了,里面还湿。袭击者没有跑远。你们都再找找马蹄痕迹,我们至少确定一个方向。”
于是,众人开始大范围地寻找,他们找到了罗斯骑兵之前的宿营地,找到更多马粪以及发臭的羊血痕迹和大量骨头碎片。在新找到的马粪了存在未消化干净的燕麦痕迹,这非常的反常。
“显然匪徒拿走了村子的余粮喂马,现在我们能判断他们的去向。”
最关键的马蹄印记随处可见,由这些痕迹他们做出了重大判断。意识到情况复杂的人们脑袋嗡嗡。“我们快回去!该死,这群恶棍居然要继续攻击我们!”
独木舟连夜撤离,探险者拖着疲惫的身子两眼满是血丝回到出发地。他们唤醒熟睡的大首领,积极汇报自己的发现。
本有起床气的大首领一记鲤鱼打挺,他瞬间头脑清醒,在听完汇报后背后不仅嵴背发凉。
“最多二十名骑马匪徒?每匹马的蹄印大而深。现在还在向我们的村庄移动。居然还是奔着波洛塔河上游推进?看来,我们要调整防御中心了。”
难道区区二十名马匪就足够整个波洛茨克社群风声鹤唳?大首领普洛斯瓦夫绝非蠢货,他知道骑着大马的骑兵能制造很多危机。
纵使波洛茨克人没有合格的骑兵,阿瓦尔人在维斯瓦河附近驰骋的时代大退潮也才半个世纪。波洛茨克人在东方定居多少知晓亲戚的维斯瓦河波兰人的遭遇。
那些骑马者总是神出鬼没,抢完东西就跑,想要追击复仇并不容易。
大首领愈发觉得新的马匪和那些家伙非常相似,搞不好就是一路货色。基于那些传说,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农夫、猎户的步兵武装可以完成复仇,至少驱离他们也可以。
但是,敌人进攻波洛塔河方向,也许存在截杀机会。
大首领下令,各村庄首领行动起来,召集的猎户农夫集体向定居点北部移动,接着组织起十个小队,每队约莫五十人。
另有五百人带上武器随时待命,一旦发现立刻出击。他们是腿脚很好的年轻男子,虽然都是布衣无甲,带上简陋的武器跑动速度极快。所谓靠着人数优势,尽量发现并截杀,纵使会有人战死,也远远好过马匪游弋害得大家无法农业生产。因为燕麦和黑麦快要抽穗了,收货日子已经不远,在秋收之前麻烦必须解决。
民众群情激奋,若是单个村子面对如同鬼魅般的马匪纠缠会非常畏惧,他们见到团结起来的同伴声势浩大便勇敢起来。
据自身猎户发现的线索,整个波洛茨克人的防御重心调整到偏东北部方向。
现在各个村子将近些日子来的消息进行汇总,一瞬间人们豁然开朗!
定居点附近就有茂密林区,以及夹杂在成团状分布的林地间的平地。有一些家庭住得偏远些,近段时间来发生的人口失踪问题纷纷有了眉目。
也许有的砍柴人在林中为熊所害,亦或是失踪林地迷路到死、或是死于溺水。在马匪事件之前,人们揣测这都是日常生活里再平常不过的意外,现在所有的人口失踪事件都被认定为马匪袭击。
事实上,这就是老哈罗德一伙儿手里拥有三个女俘的缘由,他们就是偷袭了波洛茨克人,在手段方面做得足够隐蔽。
却说乌雷科的骑兵十人组,他们的手段过于嚣张霸道。或者说他们完全将探险行动按照战争模式去执行,始终复刻自己去年劫掠科隆以及周边地区的光辉事迹。
恰是如此,他们已经拥有不少战利品但仍不知足。
因为,纵使杀死很多无辜者,却没能在“战争”中搜刮到银币,遗憾的情绪驱使着年轻的老兵继续军事冒险。
他们同样也是狡黠的,考虑到继续沿河道行动必然遇到更多村子。兄弟们区区十人与Polot人撞在一起可是三拳难敌四腿的局面,接下来的行动必须阴险起来,便选择了远离河道的森林路线。
在俘虏的嘴里获得一点有价值情报后,他们开始利用团状森林的掩护行动。
只不过,他们忽略掉马粪与蹄印痕迹。因为,即便是波洛茨克人拥有不少矮种马,他们还没有奢侈到用珍贵的粮食喂马,马粪里绝不可能存在谷物残骸。
似乎一切尽在探险的罗斯骑兵掌握中。
兄弟们愈发逼近波洛塔河,他们在团状森林的边缘设立临时营地,嚣张地点燃篝火,重新加热之前掠夺的羊肉,再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火苗噼啪作响,看着跳动的烈焰,乌雷科的耳畔尽是战士们的探讨。他觉得自己这个队长快是干到头了,年轻的罗斯人比自己身材高大,又纷纷自诩比父辈祖辈更强大。他们倒不至于傲慢得否定佩切涅格人教官的功劳,但接下来行动乌雷科只能听着他们主张。
他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建议权:“至少,我还是你们的队长。我们只有十骑,去硬闯他们的主要定居点风险太大。你们到底要什么?”
“金币!”众人抬起头几乎异口同声。
“金币?好吧……金币。你们该不会觉得这群穷酸农夫真的有金币?”
“至少也能捞到一点宝石?总会有机会弄到好东西。”有人如此说辞,立刻引得其他人追捧。
倒也有人公平地说:“都已经打到这里了,就算弄不到宝贝,至少我们要亲眼看看波洛茨克人的定居点,之后汇报被大王,便于我军日后出兵征服。”
这的确是很有说服力的理由,罗斯的扩张是一贯的,大王只是规定近几年没有大规模军事扩张绝非放弃,不过是积攒实力后迅勐征服。大家的探险是为大王寻找亟待征服的新目标,纵使本次探险捞不到金银,将情报带给大王,总会得到一些金钱赏赐吧。
“至少,我们去探查他们的村庄数量,估测他们的人口。”
大伙儿商议完,他们给自己制定了任务目标,明日要继续落实。
殊不知,他们正在一头撞向波洛塔河偏上游位置,距离与大量村庄的相撞仅是时间问题。
没有人能从俘虏嘴里获悉具体的路径距离,毕竟俘虏缺乏这方面的概念,倒是已经抵达了当前位置,所有被俘的女人愈发配合。那是唯一能从马匪手里逃亡的可能性,她们坚信勇敢的族人一经发现匪徒必会出兵攻击。
这又是再平常不过的夜,罗斯人照例点燃篝火啃食烤肉。他们还分给俘虏一些滋滋冒油的羊肉,欣喜地发现在这群俘虏二话不说就啃食起来。
她们如此配合,战士们也纷纷来了兴致。令人讶异的是,即便再发生关系,她们的脸不再表现惊恐、排斥、木然,虽说享受也完全谈不上。
她们态度变得非常奇怪,更令人警惕的是当大家开始窝在篝火边睡觉,唯独她们一个个瞪着眼睛,即便看似睡觉了也只是加美。
在草原宿营最好保持万分的警惕,若是结伴随影务必派兄弟放哨。并非首先担心有歹人偷袭,而是提防着草原狼调走旅行者的干粮(一般是肉干),再咬伤战马。
乌雷科就算摇身一变成了效忠罗斯王的新罗斯人,在草原生活养成的习惯无法改掉。尤其是现在,那些俘虏分明在保持警惕,她们在畏惧什么?或者说她们在等待什么?
“都保持警惕,搞不好这一带有不畏惧火的恶熊出没。都带着弓失睡觉,必须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至少在战斗方面所有人一定会听队长乌雷科的要求,兄弟们很感谢这位低矮的草原人亲授的骑射技艺。只是兄弟们是真正的罗斯血统,就算保持警惕得睡,也要背着圆盾睡觉,便于突发敌情瞬间爬起来的同时背负一面“大龟壳”保证防御力。
乌雷科时醒时睡,也一直关注着那些俘虏的反应。他的双手持弓持箭,胸口还挂上一支牛角号。
就算战士们很张狂,他把这群罗斯崽子当兄弟,现在就给他们充当夜哨吧。
高纬度地区的夏季夜晚颇为短暂,现在距离秋分日还远得很,夜里的气温较亮,接近天明的时候青草就会沾染露水。晨雾会在太阳行将破晓时蒸腾,林木中的水汽最为旺盛,当太阳升起,林间遂为降下无数金色帘幕,圣洁之感好似圣域。
看呐!雾气腾起了,阳光照在森林,到处都是金色的帘幕。
“真美啊。”
乌雷科感慨这草原不可能见到的清晨美景,一记夸张的哈欠证明了他休息得很不好。“啊,大不了白天我趴着马背再睡一会儿。”
跪地睡觉的战马已经纷纷醒了,见状,乌雷科站起身子走进那些缰绳栓树的马匹,无意打扰继续睡觉的兄弟们,也无意踢醒不得不入睡的俘虏。他至少看了看那四个棕色头发的女人:“你们何必呢?一夜不睡防熊袭击?现在还不是睡着了。”
他要解开麻布口袋,给战马饲喂缴获的燕麦。大清早的青草露水太多,战马吃多了要拉肚子,事实上这一路有些马匹的确闹着肠胃问题,爱惜马力的他更愿意饲喂干燥的麦子。(这就是为什么马粪里有未消化赶紧的麦粒。)
他解开一匹马的绳索,一手捧着麦粒就往马嘴里送。
突然间,所有战马的耳朵机警得动了动。
警惕的乌雷科瞬间浑身颤栗,只因他觉察到在这晨雾里异样的响动。
“是谁?你们醒了吗?醒了就添把柴我们吃早饭。”
有的战士慵懒得嚷嚷几句,他扭过头见到部下们纷纷爬起来,由于多是趴在地上身后又背着圆盾,活像是一只只乌龟。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乌雷科便没有再在意。
但突然间,晨雾里就是吼叫声大作,须臾,竟有一些蓬头的“野人”带着木棒、短矛冲杀而来。
当即,竟有战士被投掷的短矛击中身子,由于大家为行动方便没有穿甲衣,中矛的战士竟被击穿身子。
冲突爆发得太突然,脑袋懵懵的战士竟有多人被撞倒,接着为“野人”持断刃一通乱刺。
现在还顾得战马?
乌雷科已经顾不得太多,与其他兄弟立即投入战斗。
“盾墙!”
有人一声喊,完好的六人盾在左臂,纷纷持剑凑在一起,立即与至少二十人扭打在一起。
利剑刺穿袭击者的喉咙,又割伤其腿。
袭击者的斧头狠狠砸在圆盾上被硬生生扛着,接着是罗斯钢剑的反击。
罗斯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击倒的兄弟像是被多头狼袭击使得,被敌人聚众短矛乱刺。
便有战士急于为突然战死的兄弟复仇,持巨大的圆盾凭蛮力冲过去,硬生生将不下五人击倒,接着便是持剑一人战多人。
疲惫的乌雷科已然困意全无,他持弓肆意射击,与战友们积极配合。不过在这晨雾中的乱战,弓失排不上巨大用场。
罗斯骑兵皆化身步兵,他们也如自己的父辈一样,以纯粹剑盾手的姿态与敌人搏杀。
战斗化作维京人最熟悉的模样,总是无甲年轻的战士面对仅着布衣武器简陋的敌人毅然决然在稳定战况后发动反击。
他们已经损失了三人,兄弟们看到背刺的同伴已经倒在血泊显然是没救了,至少他们手握武器战死,灵魂应该是去了英灵殿。
有人呐喊道:“杀死袭击者!血祭奥丁!”
气势起来了,现在轮到袭击者退却。
纵使袭击者人数较多,在突袭无法击垮整个罗斯队伍,一旦陷入乱战,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更强的体魄,人少的罗斯人开始占有优势。
地上躺着十多名袭击者,有人死了有人哀嚎,更多的袭击者遁入逐渐消散的晨雾里。
罗斯战士们警惕地观察周遭情况,他们互相依偎,沾血的圆盾构成弧形防线,手持钢剑不断颤抖,一双双眼睛盯着周围。
这是一个机会!乌雷科急忙将所有马匹的缰绳解开,再号召警惕的伙计们:“别忘了你们是骑兵!快上马!把受伤的兄弟带走。”
受伤的兄弟?!不!三个兄弟已经死了,甚至有一人身首异处。
“斯诺里!古德利得!埃里克!他们死了!”
“一样带走他们的尸体!”
“不!我们拉不走他们!”
“至少带走他们的剑!他们的灵魂已经去了英灵殿,带走他们的铭牌。”
……
袭击者就在雾中酝酿着下一轮进攻,吃了大亏的罗斯人根本来不及抱怨。他们纷纷骑上马,清醒战马没有在乱战里受伤。
但在他们刚刚骑马,“野人”的第二轮进攻已经开始。
一旦骑上马,骑兵对于步兵就是十倍以上的优势。情况危机,一些战利品已经没法带走,那些俘虏也无法顾忌,甚至战士无法对第一轮战斗的袭击者伤兵补刀。他们将战死兄弟们的金属铭牌带走,以便之后给国王一个交代。
此刻,乌雷科终于明白了那些俘虏夜里坚持不睡觉的原因。“原来你们等的就是这个吗?袭击我们的果然是你们的族人?”
虽说早有预感会与波洛茨克人爆发正面军事冲突,不曾想就像是罗斯人袭击村庄一样,现在是对方发动偷袭。
偷袭又如何?现在雾气散去很多,活下来的兄弟们已经骑马。
“正面冲!再杀些敌人我们撤!”说罢,乌雷科与众人一道发起正面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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