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他不能凭空诞生。
瓦季姆名义上完占领了波洛塔河畔所有的波洛茨克人村庄,至于能否得到他们的真心臣服,他是缺乏信心的。
他有战兵三千,经历艰难跋涉抵达村庄之后,濒临崩溃的士气随着充足补给的恢复又回升不少。
他开始立刻就地征兵,以强制手段命令波洛茨克人从少年到老者部拿起武器。
「我们不是入侵者,恰恰的帮助你们从瓦良格人的统治中解救出来。」
「以后,斯摩棱斯克与波洛茨克就是一家人。」
「把你们的女人嫁给我的战士,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系列的口号从瓦季姆的嘴巴里喊出来何其的讽刺。
对于本地人,拒绝合作是愚蠢的。毕竟这个瓦季姆有一支大军,看起来其规模无法计数。
斯摩棱斯克军队的真正兵力只有瓦季姆知晓,四千大军折损一千竟然没有崩溃,他明白并非自己多么有统御魅力,实在因为大家都不想无谓地死于饥寒交迫。
求生欲迫使大军硬生生走到波洛茨克,士气虽恢复,至于真的强大到敢于直接强攻摧毁本地的罗斯人新的堡垒,这是不可能的。
前战吃大亏的经历谁能忘记?
不能再继续强攻了,必须想些法子。
于是,隔着波洛塔河,一方是冬日阳光下堡垒处高高飘扬的罗斯旗帜,以及站在木城墙上的各路瓦良格战士与剧烈反光的头盔。
另一方是占领波洛茨克最大村庄、以之为核心区的所谓斯摩棱斯克-波洛茨克联军,他们在河畔耀武扬威好不热闹,制造很大的动静偏偏没有强攻的动作。
双方进入到「静坐战争」的状态。
在堡垒守将维苏恩德看来,可能敌人是在等待波洛塔河与西德维纳河的冰层厚到可以自由跑马。
就在村庄一侧,瓦季姆费尽心思再纠集出约莫五百名本地人构成的士兵。
他们不是士兵,谓之为武装农民更为贴切。
民众早就见识过罗斯军队的厉害,也知道堡垒里还有一群里加湾来的丹麦商人。他们都是瓦良格人,这群家伙因为要求遥远之地做生意,考虑到路途风险极大,遂花费重金添置优质武器与铁甲,要和这种人对战,岂不是以卵击石?
各村子开会后推选出了一批话事人,并未选出真正的大首领。乱局之下各村只想自保,更担心于僭越的举措会遭至罗斯王国未来的报复,当前那些话事人也完闭了嘴。
既然东边来的瓦季姆有意做首领,那就让他做好了……
本地的一切头面人物没有谄媚得与之合作也没有拒绝,只想自保的他们还是没能逃脱瓦季姆的非分要求。
武装战士在曲折的街巷走动,无处可去的村民只能待在家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而被士兵们揪出来,令其什么都不要带被扭送走。
那些胆敢反抗者的尸体都被扔进满是冰碴的河里,村民显得极为顺从,他们被集中驱赶到一些房舍里集中看管,等待着瓦季姆赏赐给的有限食物。
因为已经初步调查明确,十个波洛茨克村庄的余粮总量并没有瓦季姆想象的那么乐观。
「这些可恶的罗斯人,你们拿走大量贡品,简直是把大雁拔光的毛。现在我就只能拿到剩下的部分?我的三千大军真能顺利过冬?」
配给制并非什么高级发明,当粮食有限时,瓦季姆要确保自己的本部军队顺利过冬且有足够余粮得以支持走回老家。他要省吃俭用,为此战士们较为理解。
至于强征的本地人,给他们粮食就已经是巨大的仁慈。
至于关在房舍里无所事事的村民,他们陷入认
为造成的饥饿中。
仅仅两三天时间,瓦季姆治下的波洛茨克,普通人基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那些被迫与他的战士发生关系的女人,反而为了活命愿意委身于野蛮的战士,只因对方能拿出食物来养活自己,以及年幼孩子。
河面冰层逐渐增厚,波洛茨克村民陆续开始死亡。
因饥饿而虚弱,虚弱就会被冻死。上年纪与年幼者陆续开始死亡,如同囚徒般看押的民众反倒念起罗斯人的好。至少,那些北方来的瓦良格骑兵,以及那个女贵族无意陷大家于死地。
反倒是瓦季姆和他的斯摩棱斯克大军,拿走大家的余粮养肥自身,现在可好,明年春耕的种粮都被他们搜刮殆尽,纵使不死于今冬,到了明年春季如果还有这机会,大家都要举族逃难了。
还有人想着有逃离的机会,更多的人对前途已无念想,只是默默等待未知的命运。
危难时刻开始有人默默祈祷,并非是祈求神灵救苦救难,而是希望罗斯军队千里迢迢杀奔而来。
因为他们总不会坐看自己的新波洛茨克堡垒崩溃吧!
恐怕他们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只是即便有援军,他们能否击败瓦季姆的大军,他们真的能从遥远之地踏雪而来。
显然民众基于自己的眼界,低估了罗斯军队的行动力。就是踏雪而来!甚至是塌冰而来。
有两支军队正从不同方向直奔西德维纳河而来。
一方是来自里加湾的援军,三百混合着各路海盗人士、丹麦武装商人、少量罗斯战士、少量拉脱维亚战士,乘坐着马拉雪橇、驯鹿雪橇,尽可能快地沿着西德维纳河逆流而上。
等待这方援兵是颇为漫长的旅途,途中还要经历瑟隆部族的领地,更要考虑突遭暴风雪的风险。
斯普尤特和斯特坎德两人顾不得太多,多方利益交织在一起使得大家即便就集结出这点战士,甭管敌人兵力何其强大,大伙儿断不会因为这个就拒绝出兵。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摆在眼前,尤其是针对里加湾的丹麦社区——还要近百个兄弟待在罗斯人的堡垒里越冬,他们可不能战败被杀。
白昼时间缩短到仅有九个小时,每一个夜晚对于冬季远行者都是巨大挑战,似乎只有驯鹿能无视这一切。
里加湾居民饲养的驯鹿不多,马匹虽是耐寒种,肩高太低使得难有骑乘的意义,用来拉车、拉雪橇尚可。
比起坐雪橇行动,斯普尤特还是钟情于划船,奈何大河正在快速封冻,想要划船增援的念想就此断了。
仓促组成的队伍缺乏冬季远征的经验,他们也不太清楚一个白昼时间能行进多远。
「我用七天时间应该能赶到波洛茨克,之后再用三天赶到维捷布斯克。他们的堡垒本就为过冬做了充足准备,只要不被攻破,就能一直耗下去……」斯普尤特做了一番盘算,希望自己抵达维捷布斯克之际,看到的会是依旧飘扬的罗斯旗,以及耗在城下苦不堪言的攻城敌军。
斯普尤特的期望只是期望,他的一些猜想倒是正确,但真实情况与其想象的差异巨大。
另一方面,有别于里加湾援军,留里克御驾亲征的大军俨然是另一个画风。
每一年,诺夫哥罗德都会组织规模庞大的驯鹿雪橇队,于冰封的沃尔霍夫河一路走到都城新罗斯堡。
由于漫长的冰面跋涉根本不稀奇,这番冒着降雪于雪地力南下的行动,战士们并不觉得是严苛的挑战。
哪怕准备作战的时间较短,可大军早就在为明年的战争做备战。
距离光明节着实不远,诺夫哥罗德居民早早开始调教拉雪橇的驯鹿。本该是拉运大量人员、物资去都城的雪橇大队,驯鹿与雪橇
被总督征用,摇身一变从成为运兵部队。
事情远比留里克想象得乐观!
由于是征讨逃跑的瓦季姆,诺夫哥罗德城内各路豪杰云集响应,纷纷拿出自家的雪橇与鹿帮助王师讨伐得胜。因为很多人年轻时饱受松针庄园的压迫,一想到逃亡的瓦季姆其目的是夺回环湖地区的统治权、继续在此地做首领,岂能让他得逞?
本地的经商环境非常好,罗斯王的免税令对各路人士都有效,何况即便未来开始纳税又如何,愈发繁荣的商业已经对冲掉了那点税赋。
甚至,支援这场突击的讨伐作战,提供物资的人们突击发了一笔财。
马匹已经长出浓密鬃毛,马蹄则安装了翻新后的宽大带钉蹄铁,使得有着更强抓地力乃至便于在冰面行动。
马匹依旧是非常宝贵的,即便罗斯讨伐军在大湖之南的新奥斯塔拉城得到了一次关键的补给,驻扎本地的佩切涅格人纷纷上马参与作战,乃至连贝雅希尔亲自带着自己的五十名卫队投入战争,奇怪的是继续行军并无人骑马。
马匹套着绳索,绳子拴在驯鹿雪橇处。
此刻,各个雪橇坐满了人员以给养。
大量即食干粮、单纯的草料、纯粹的麦子、士兵的锁子甲板甲衣,乃至数量惊人的搭帐篷的材料。
罗斯的正规军队素来重视后勤,得益于罗斯内陆统治区的核心在诺夫哥罗德,这座大城集合了绝大多数资源,要调配资源,留里克需投入的时间成本并不多。
尤其是关键的军粮,直接从仓库搬运即可!这几年留里克虽不收税,通过各个国营工厂销售所得,从农民手里购买粮食,就成了你好我好其乐融融的美事。所谓免除的是直接税,一来一去的工农业剪刀差,留里克还是从广大的斯拉夫农民手里换来粮食,正好投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冬季战争。
明明大量粮食是为明年远征做筹备的,既然该死的瓦季姆自寻死路,就只好调整战略。
每辆雪橇立有木杆,其上一定悬挂一面罗斯旗帜。罗斯旗帜白底蓝纹,或许在白茫茫是世界不是特别显眼,可能换成黑布会因与松树干色调相似不显眼,基于现实考虑,各雪橇纷纷在木杆缠绕红布条。
那是研磨后的朱砂与松脂混在一起,白布深度浸泡之后就有了较为干硬的红布。因缺乏天然的红色植物性染料,如此做的红布显得过于珍贵,基本只能充当衣服的装饰物。
白茫茫一片凸显一抹红色,它是何其明显!
但凡有皮鼓和号角一定要用上,最好每辆雪橇都有能发出极大动静的物件。
红布条、旗帜、鼓声号角声,浩浩荡荡的罗斯远征军就靠着这些物件,确保没有雪橇意外掉队。
操纵雪橇的御夫监管着驯鹿行动,他们本该带着家里货物趁着光明节这一机会去都城好生赚一笔,现在他们为罗斯王打仗,高高兴兴拉着一雪橇的战士去南方。御夫不会直接参战,一路上人与鹿吃喝用度也有罗斯王支付,作战之后还能得到一小笔战利品。罗斯王必胜,参与其中怎么想都是大赚一笔!
于是,四支骑兵队的战士们坐在驯鹿雪橇上,守着他们完轻装前进的战马。
格查尔、努尔格、以及少量的基辅马客,他们聚集在正儿八经的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身边,军队由公主指挥,如何作战,公主则要听罗斯王的。
大家一样坐着雪橇,守着各色辎重与轻装行动的马匹,组成所谓「草原骑兵队」。
罗斯人的五支罗斯步兵旗队、庞大的斯拉夫旗队、奥斯塔拉军队构成七个行军集团,每个集团都有指挥官负责,一名指挥官不必亲自管理五百号人,他只要管好手下的四个百夫长即可,而百夫长管好四个三十人长,管理权限
最后落实到十人队长。而一个十人队一定要共享一辆雪橇。
鉴于大环境如此,
如此金字塔型的指挥结构,使得罗斯军庞大却不混乱,行军队列虽排成一字长蛇阵,每个集团在队伍里的位置提前确定,只要后队老老实实跟着前队走,盯着旗帜聆听鼓声,连扎营之际队伍也乱,便根本不可能出现掉队。
起初他们冒着小雪前进,随着进军深入,天气逐渐放晴。
这不,购买到墨镜的人们纷纷戴上这雪地行军之宝物。一个个战士将自己包裹得颇为演示,本该露出的双眼又为巨大的灰黑色的木框墨镜遮掩,显得军颇为怪异。
留里克与他的两位妻妾就坐在中军大雪橇了。
卡洛塔和贝雅希尔并非一般妻妾,以北方传统说法,两人就是人间的瓦尔基里。
女战士不稀奇,能统御大量军队的女战士就难能可贵了。
为了这一战,住在诺夫哥罗德地区的罗斯精锐尽出,留里克本预估自己集结了五千人的庞然大物,实际情况兵力比这个要多。
毕竟是讨伐野心极大的瓦季姆,搞不好这场冬季战争是巨大的机会,可以一揽子解决斯摩棱斯克问题。
既然如此何不组织大军呢?
阿里克在得知消息后,旋即组织公民兵构成的第一旗队强势要求加入,留里克也没理由拒绝老哥的好意,毕竟在他身后是一众跃跃欲试的老罗斯人。
一时间作战成了「上阵父子兵」,第一旗队老兵的儿子基本都在后续扩充的四支旗队中。
「我一不小心集结了六千大军,还没打过这么疯狂的仗……真是一场挑战呐。」
留里克的雪橇直接顶着固定式帐篷,他得以在其中思考作战过程,希望自己的这支大军冲到尚未被敌人攻破的维捷布斯克,之后直接与该死的瓦季姆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