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农庄都有机会,甚至是那些被从森林强制移民的人们,他们的子侄也首次被许可加入罗斯的公民兵。
谁能成为战士?一切皆凭实力说话。
但有的农庄民众较多、生活水平也好,生活在这里农庄里的斯拉夫男孩,身体素质往往也最好。
而那些被强制移民而兴建的农庄,其数量已经扩充得超过三十个,农庄的名字是数字编号,各农庄的人口也不多。其中孩子早年生活在森林中的艰苦环境,他们各自偏矮较为体弱,哪怕进入沿湖地区生活好起来,各方面的劣势并非几年时间就消弭。
留里克能预估到,自己在诺夫哥罗德地区再招两千人,能加入其中的斯拉夫男孩必然会几乎都来自最初的那十二个农庄,其中又由白树庄园为甚。
以竞技比武的方式选兵,此举可以做到公正,对于实力弱的农庄实为一种不公平。
但军队不同于一般组织,给所有农庄一定指标,倘若他们的确拿出来自己村子里的强劲青年,汇总一番依旧能显现出强弱有别,这对军队组织是一种致命伤,可能会使得军队的战斗力迁就于军中的弱者。
在这个时代,即便某支军队有着高科技武器,与其他势力的军队并没有特别悬殊的差距。
即便披着整体锻造的胸甲又如何?敌人手持石斧一样能把铁甲战士夯个七荤八素。
什么决定着军队战斗力?武器装备、人员素质、士气、军官智慧,等等。而士兵的素质基本能确保整个军队有着可观上限。
不过留里克决意立刻增兵,也不是对整个诺夫哥罗德地区进行海选。一来严冬临近,他没有时间在第一场雪磨蹭。二来,所有接受过两年学校教育而尚未编入军队的形形色色男青年,还有谁比这些人更具招兵优势?
骑马的使者在狂飙入各个农庄,民众一双双眼睛盯着那插在马鞍上的旗帜,倾听使者传播的王令。
“结束学业的年轻人!加入旗队,你们有优先权,速速前往城市接受测试!”
信使不断传递此等王令,似乎加入军队全凭自愿。
留里克却是这样打算,那些开完会回去的博雅尔们定要给本村民众复述一番会议内容。
国王切实指明了远征法兰克的计划,想必整个国家又如整整三年前那般开启了大规模动员,如今的扩军四个旗队,恐怕也只是在诺夫哥罗德地区扩充如此兵员。
只有少数人知晓整个王国会增兵多少。
得到消息的民众的确从本地贵族嘴里获悉经过添油加醋后的消息,事实上增兵与远征法兰克并没有十足的因果关系。王国的摊子铺张得很大,人口越来越多,经济活动愈发繁荣,就需要更多军队来捍卫。
加入新编旗队等同于会参与到明年远征法兰克,各博雅尔就是这样理解的,也是这样宣传的。
谁会抗拒战争?各农庄将个别有着失败主义言论的家伙定义为懦夫胆小鬼,被戳嵴梁骨所谓“你不配做我村的人”。
年轻人摩拳擦掌,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博雅尔老爷的儿子,自从做了骑兵就在战争中捞到巨额钱财,并掳了瓦良格女人做妻子。能有此功业,仅仅因为那是老爷的儿子?
不!分明是国王过早地给了老爷机会。
村民们也不会忘记,最初国王组织骑兵时就给各村下达指标,每个农庄的首领必须交出自己的一个儿子从军。
当初那些男孩哭哭啼啼,老爷也是愁眉苦脸。
如今呢?曾哭啼的男孩成为立了功的青年,横刀立马各个渴望新的战争,还因作为直接听命于国王的精锐战士,前途不可估量,他们比自己做博雅尔的父亲更傲慢。
他们可以,我为何不行?国王今年给了所有人机会,大伙儿又去了国王的学校上了两年学,真就就比老爷的儿子弱?
男孩们不禁想着很多。
“可能我做不了常备军,做公民兵旗队战士也很好。这样我能参战,既然是远征法兰克我就有机会拿到巨额战利品,抢掠银币和生活品,就能立即改善家庭的生计。如果我在战场立大功,应该还能被吸收进常备军,这样我就能有丰厚薪酬接济全家,哪怕不幸战死,我弟弟也有优先资格接替我在军中的地位。”
普通的斯拉夫人小家庭并不傻,他们的确有着丰富的土里刨食的经验,并非意味着就这点本是,恰是因为穷逼得人们去算计得失,不乏有目光长远之人与赌运之人。
有识之士想办法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主要针对罗斯血脉后裔教育的学校,为此不得不缴纳一笔学费并极大程度自费伙食,为的就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种家庭对“知识改变命运”缺乏理解,却非常清楚罗斯王留里克选贤任能,哪怕自家的崽子再有天赋和能力,不被发现就可能埋没。能在国王身边早早露脸,被其重视的可能性就更高。
一个又一个小家庭将招兵视作改变全家命运千载难逢的机会。
自会议结束后几天,有志青年们字面意思开始摩拳擦掌。
往往是家中长子与长子被全家人期盼着从军,即便是半大小子也是不可多得的壮劳力。如果因为儿子们加入公民兵并参与远征,不就意味着明年春耕更为艰难?
说不定这就是全家翻身的唯一机会!
一个又一个家庭召开“家庭会议”,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一家之主、孩子们的父亲极为魄力地要求孩子们必须参军。话语是针对自己所有的儿子,哪怕是还是牙牙学语的男孩。失去一个男孩还可以再生育,而做了公民兵的男孩就有机会晋级为常备军,吃着国王恩赐的俸禄、拿着国王赐予的武器,为国王打下大大疆土,作为交换战士得到血酬。
只要一个男孩得了血酬全家即刻翻身。哪怕男孩战死也不可惜,家里有更多的孩子出生,就意味着还有更多的机会。
仿佛,家中长子成了工具?是也不是。
长子能继承的大部分家业,作为交换也有义务帮衬弟弟妹妹,甚至又理由去帮助妹夫姐夫。
一个传统农庄绝非一姓之村,复杂的联姻令血统较杂的斯拉夫人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型聚落,而今这些农庄开始陆续加入瓦良格人的血脉,似乎也因为这个使得各个村庄愈发好战。
有意者已经在积极准备,现在连国王的信使亲自传达消息,让一切变得无比真实与美妙。
“孩子。拿上我们家祖传的斧头,带上它!让它饱饮敌人的血。你的爷爷、祖爷爷,还有所有的祖先会予你勇气。”
父亲就是这样鼓舞自己的长子,而男孩的母亲则将护身符信物用彩布缝制好塞进儿子的手中。
他们崇拜火神崇拜无尽热量的太阳,更崇拜者自己的祖先。
各斯拉夫农庄相信祖先英灵将赐予后生仔们力量,尤其是当孩子们要挑战强敌时,因祖先的加持将拥有更强的实力。
于是,各村男孩们带上父母给的器物、钱财,背着行囊,或是乘船或是徒步,甚至坐着吱吱扭扭的牛车陆续抵达诺夫哥罗德。农庄的博雅尔几乎都亲自前往诺夫哥罗德,一路护送本村的男孩,到了目的地安排孩子们住宿。
毕竟本村孩子入选公民兵人数越多,对自己越有利。
同村的男孩们结伴而行,探讨着谁能被选中,谁又会被刷下来。
事实上针对这些孩子,罗斯已经做过了多轮筛选与安排!
有的男孩,因为过于优秀已经被选入常备军,成为效忠留里克本人的骑兵,这种人毕竟凤毛麟角。
有的男孩,在学校结业考试时被认定善于书写与算术,哪怕这样的孩子体弱,也被吸收进书吏队伍培养为吃俸禄之人,此事非常颠覆普通斯拉夫人的认知,而这些男孩的确在为王国办事,他们就是文官系统的起始。
还有的男孩,他们是被强制迁移至奥斯塔拉公国,虽说仍是罗斯王国的臣民,首先他们的身份已经成为奥斯塔拉公国的臣民。对于这些男孩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女公爵卡洛塔有着复兴之梦也在积极落实,落在她手里的年轻男子没有第二种选择,任何男子皆是士兵哪怕他体弱。这些强制移民的男孩大规模成了骑兵、学会如瓦良格人般划船,即便稚嫩,已被逼着早早参与作战行动。至于真正的体弱者,已经被大自然的恶劣无情淘汰不复存在。
环尹尔门湖是不缺孩子的,反倒是强制移民的行为一定程度缓解了土地压力,却又在短时间内男男女女又生育一批孩子填补了空缺。
每年都有男孩达到传统中的十二岁成年,立刻结婚不一定,履行成年人义务则是一定。
最小的只有十五岁,最大的则有二十岁,在最初的设计中留里克将年龄定得很死,可更多的孩子不想放弃机会,有刚刚十二岁的男孩自持比其他同龄人更为高大,就想着通过竞技加入军队。
留里克当然想要十八岁左右的男子编入新军,事实并不容许他这般奢望。
一切都因为罗斯的战争活动实在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
罗斯王国的核心人口刚刚度过人员青黄不接的危险时期,可新一代的罗斯战士才开始陆续长大。
“下限十五岁,但愿我能把兵招满。如果不行,就降低下限,四支旗队两千人,怎样都得招够。”
留里克如此想着,又安排诺夫哥罗德总督将“竞技场”快速搭建起来。
很快的,聚集在诺夫哥罗德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他们在城外荒地结伴搭建临时帐篷,打听着竞技选拔何时开始。
各村的男孩聚在一起,并围绕着接受过教育的本村兄弟身边。他们本就是一起成长的同乡朋友,因其父母各有志向,最终各村只有少数较为富裕的平民家庭能把儿子送到诺夫哥罗德学校就读。
“我一定能选上,否则就是对两年学业的亵渎。你们不用担心,我若选上就想办法把你们拉进来。至于竞技选拔怎样做,我教你们……”
如此豪言的男孩摇身一变成为同乡眼里的大哥,这种男孩的确有自信的理由。
要如何做竞技选拔,只要复刻一番学校的期末体能考试不就可以了。
踢正步、排队列、整齐走步……如此种种不止是训练新兵的纪律性,因为它就是历代以血的代价从战争中学到的经验。
现在才是九世纪,罗马时代的方阵作战在中世纪前期一切要素几乎失传,崛起的蛮族国家们不得不从零摸索,各路维京部族找到了“搭盾墙”战术,意外得到了古时罗马军团的一定要素。
留里克并没有直接效彷罗马,或者说训练学生们踢正步排队列就是一种想当然的行为。
为什么不这么做?做不到这些也配做学生?
哪怕接受的只是两年教育,被强制体能训练的男孩在草地上列队,在教官左右左的喊话中整齐前行,在他人看来仿佛就是军队。
让连左右都分不清的男孩学会列成矩阵整齐走路,往往只需要三天高强度集训即可做到,毕竟他们绝不比数百年后的人弱智,他们缺的只是一些知识与方案以及了解这一切的指挥官。
“竞技选拔”仿佛是一种体育考试,只是它更为严苛。
倘若来了四千个形形色色男孩,就必须从中选两千个吗?
不!如果只有一千人能通过跑步测试,那么就选一千人。
今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留里克一身戎装,携王后、太子,在骑兵队护卫中高调登场!
留里克的确以极高效率完成了第三、第四骑兵队的组建,队伍框架设计完毕,这两支部队真的拥有合格战斗力?留里克对之持否定态度。他们过于稚嫩,倒是有资格为王室炫耀光荣。
且说新编的两支骑兵队,留里克从奥斯塔拉公国要来一匹马,还将给妾室贝雅希尔护士的佩切涅格侍卫拉进来充当骑兵队的小队长。
整个城市的居民看到三支骑兵队云集的模样,马匹基本是草原马(母马为主,公马次之,而骟马开始出现),士兵衣着统一,白熊皮帽上有插着相似染色的大雁羽毛。骑兵们再扛着一根更多充当仪仗的骑矛,马鞍挂着弓或十字弓,箭袋中的箭羽毛呈茸茸一团,腰间佩剑清晰可见。
民众议论纷纷,倘若最骁勇的第一骑兵队在此岂不是更加威武?
衣着华丽整洁而不失威武霸气的骑兵在此,前来接受竞技选拔的各地年轻人被着实来了一记下马威。因为第二骑兵队很多人参与过战争,参与过杀戮,溢散出的气质令人有些恐惧。
突然,鼓声号声大作,一众披着熊皮,以熊头为装饰的战士赫然出场,好好看看他们,这些人居然有整块铁打造的胸甲,他们是常备军第一步兵旗队无疑了,这些人在充当仪仗。
竞技选拔之现场俨然成了留里克炫耀武威的契机,毕竟计划远征一个大国,民众间一定会有对战争风险的质疑即便他们迫于形式不说,令其彻底闭嘴或许不切实际,但炫耀一番军威提振士气,应该可以让质疑者服气。
因为对于人口庞大的斯拉夫族人,在诺夫哥罗德城外集结的大军就是他们能见识到的唯一军队。他们不知道这支大军是否能轻易击败遥远世界的敌人,对于法兰克几乎一无所知。但是他们知道,在十一年前起兵反叛的松针庄园与其仆从被彻底摧毁,巨冢可能埋葬了一万人。此乃彼时罗斯-同盟农庄联军所为,而前来参加竞技的男孩们,多数就是当年同盟农庄既得利益者后裔。
男孩们对罗斯军的强大深信不疑,渴望自己能成为这强力队伍的一份子。
就在这里,留里克当众做了一番简要演讲。
即便呼呼北风横扫空旷地,令他竭力扯着嗓子的宣讲缺乏穿透力。
他并没有宣布一些全新主张,前来凑热闹的各个斯拉夫博雅尔、老罗斯系贵族们只想着“竞技”早点开始,为缺乏乐子的生活增添一把刺激的享受。
所谓竞技并非要求竞选的年轻人带着木头武器组团战斗,此乃选拔完成后再进行的组队训练。
竞技首先选择体能达标着,其中最大的项目不是别的,正是长跑。
奔跑长度一千个stika,略短于一千米。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孩,无论哪个族裔他们平日生活都要做大量运动,奔跑是一个常态,但在达标时间里跑完规定距离着实有难道。
留里克是故意所为,一副玻璃吹制的砂时计摆在终点,在起跑点与终点间由旗语兵相互联络。
能完成此中长跑的人耐力与爆发力都不错,继而改善伙食后进行接近五千米的拉力训练也就成为可能。
他相信,仅仅是这番竞技就能刷下一大批有意投军者。
罗斯在这方面对所有人是公平的,老罗斯后裔、各地的维京部族移民后裔、斯拉夫人后裔,甚至是一路划船漂到诺夫哥罗德客居的芬兰苏欧米人后裔。男孩们年龄合格(看起来合格也算数),甚至连报名费都不必交,都有首先参与这场中长跑竞技的资格,也必须首先参与它。
一百人分为一组,站在由白泥洒成的起跑线外。
谁来下达起跑令?
不是别人,正是留里克本人。
国王亲自做发令者真是自己莫大光荣,倘若今日表现得差劲岂不会被国王鄙夷?各族裔男孩们卯足了劲,也趁机瞥一眼看清国王的面庞,毕竟很多人鲜有机会面王,看着国王好似就是一个比自己年长一些年月的“大哥”,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油然而生,仿佛这最初的竞技就是哥哥在考验弟弟。
“奥丁只欣赏强者!你们在公平竞技,看着我的旗帜,听我命令!准备!”
留里克故意言之,看着第一批的一百个男孩慢慢蹲下身子。
“跑!”
话毕,旗落,男孩们如脱缰野马于草地狂奔,他们全力以赴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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