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842年春意盎然的四月份开始,奥斯塔拉公国在女公爵卡洛塔的带领下,就以罗斯王国的名义意图彻底将名义仆从的波洛茨克人,彻底化作王国的一部分。
那些农夫为主的部族既然已经在罗斯骑兵的偷袭下损失莫大,主战的头目已经死去,难道真的需要扶持起一个当地贵族为代理人?
奥斯塔拉公国南下扩张的决意得到了留里克本人的许可,为此最精锐的第一骑兵队绝大部分战士参与其中,罗斯-奥斯塔拉骑兵向波洛茨克发动浩浩荡荡的军事攻势!
当然,倘若当地人极为顺从地接受罗斯治下的新秩序,他们会得享和平,作为交换,他们也要为罗斯纳贡、服兵役,也被许可在作战之后分享属于自己这一份的战利品。
倘若他们拒绝,王国的屠刀绝不是开玩笑。
女公爵卡洛塔在法理上是老国王奥托的养女,更是留里克法理上的没有血缘的姐姐。
而她的确是留里克的一个妻子,这番南下卡洛塔要做太多的事务,无论波洛茨克问题解决得是好是歹,一切结果都由她负责。
既然有着直接的利害关系,当然是必须将事情做好。
此次行动,年幼的卡尔也随着她的公爵母亲随军南下。
男孩虽不继承留里克本人的名号,血管里也流淌着他的血脉。
军队副武装水路并进,他们高扬着罗斯旗帜与奥斯塔拉人的牛头旗,特意彰显着自己高傲的身份,战士们士气极为旺盛。
从新奥斯塔拉城到堡垒化的大卢基市镇,两者间的直线距离长达二百公里,由于军队必须顺着洛瓦季河南下,行军的距离被迅速拉长到超过三百公里。
东欧的空旷与庞大是对所有冒险者的强大考验,每次行进在这样行动路线上,她都要做一番思考——我的公国是否过于空旷了。
虽说卡洛塔在行进线路上设置了多处补给站,这些站点都留有少量驻军,它们有望成为永久性村庄,而今就是多则二十人、少则几人的微型哨站罢了。
哨站与哨站彼此有别,北部的哨站因靠近尹尔门湖,它们数量多一些,分布也较为密集,如锁链一般排布在洛瓦季河下游。
南方哨站是实实在在的少数派,它们虽是交通线不可或缺的,因地处偏僻自身面临着更大的挑战。
这些小型哨站的存在使者航行在洛瓦季河上的船只多了一份安感。
因为哨站驻军除了要加固自己的房屋抵抗严寒与雨雪,还要搭建木质围墙躲避野兽袭击,更要建好小型码头为过往的船只提供一定的住宿需求。
能被留下来的人往往是好勇斗狠之辈,卡洛塔有些挂念这些兄弟,生怕他们在过去的冬季惨死于皑皑白雪中……
“妈妈,我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机灵的卡尔也为漫长的、好似没啥意义的行军折磨得浑身难受。
母子二人共骑一匹马,小男孩就在母亲身前,被母亲攥着缰绳的双臂死死卡在位置中。
“再忍忍吧。”
“可是……太无聊了。”
“无聊?等你长大了做了公爵,可要习惯于这种无聊。唔,说实话的确挺无聊的……”
卡洛塔看看四周环境,较为宽阔的洛瓦季河完被漫无边际的森林裹挟着,河道有如巨蛇般蜿蜒其中。
除了茂密森林,此地环境地理的变数莫过于湖泊与淤泥沼泽,颇为糟糕的是现在正是春季融雪期,大地过分湿润了以至于绝大多数地方是泥淖一片,倒是河畔区域的芦苇青草疯长,这些草甸的存在令泥巴地变得坚硬一些,足够马队前进。
但马蹄铁踩过的草地又会恢复泥泞,在骑兵队的身后就留下一道极为明显的泥路。
战士们互相打趣:“至少,倘若迷路了,我们能顺着痕迹回家。”
既然儿子有此疑问,想必战士们也为连日的行军感觉无聊透顶。
她给水路并进的军发出积极信号,似乎只要再坚持一下,一个可以休整的哨站近在眼前。
一切就如她说的那样,再经历一次河畔区域里弄得浑身露水的露营后,在新一天接近中午时分,一座河畔的小型哨站奇迹般地出现了。
精神萎靡的人们为之精神一阵,一条长船奉命立刻脱离主队,人们奋力划桨直奔那围墙而去。他们又是吹牛角号又是打鼓,桅杆上高悬罗斯旗帜猎猎飘扬。
而哨站的驻军早一些就发现了船队与骑兵队的踪迹,这便将珍藏的旗帜缓缓升起,只为向归来的兄弟们告知“我还活着”这一简单又极为重要的答桉。
于是,长船靠近湿漉漉的小码头,几个披着熊皮的男子真如熊一般从木墙里走出,若非他们金色的扎成奇奇怪怪发辫的头发极为醒目,其存在真像是棕熊成了精。
接过抛来的缆绳,等了一个冬季的留守者们热泪盈眶。
“兄弟们!我们期盼了很久,你们终于来了!补给……补给终于到了?”
“到了!”刚刚下船的奥斯塔拉战士毅然握紧留住者满是茧子的双手:“春季已到,未来更要辛苦你们了。”
千言万语还不如直接送上的盐更重要。
既然留驻者都是好勇斗狠的猎人,他们的宅子里并不缺食物,最缺的实在是脂肪与盐。卡洛塔给这些劳苦功高的兄弟两项重大犒劳:黄油砖、盐块。
这个哨站的具体名字叫做米尔舒姆rshol意味“泥泞的多水低地”。虽是如此,既然本地开始有人活动,一片区域内就给突击改造的不是很泥泞。多余的树被砍倒,人为制造出一片平地,使得它的环境与周遭格格不入。公平的说这样的环境或许种植小麦不合适,中些蔬菜是可以的。
在尹尔门湖开始大面积普及的豌豆,豆种也被卡洛塔带到南方。
她赐予米尔舒姆哨站豆种与胡萝卜种子,希望留驻者能额外吃些素食。
她在此并非给予这,给了这些兄弟黄油和盐,换来的就是他们进贡的皮革,乃至有关周围环境的调查情报。
一项情报极为重要,所谓在米尔舒姆之西不远处,那里没有森林,取而代之是无穷无尽的沼泽。即便泽地里可以猎捕到野鸭与大雁,该死的蚊虫能活跃到深秋,闯入其中的探险者会被这些吸血小怪物围攻,整片区域好似被邪神诅咒,实在是没必要探访的恶劣区域。
相反的是去东方探险,因为米尔舒姆这一哨站被故意设置在河流交汇处,有一条无名小河由此地注入洛瓦季河。只要有河道,对于探险的罗斯人而言就相当于宽阔的“罗马大道”,哪怕河床很浅,北欧长船照样有能力在其中荡漾。
棕熊浑身是宝贝,狰狞熊头与宽大厚实的熊皮在整个罗斯王国、北欧世界是交易的硬通货,哪怕现在的物价膨胀得很厉害,熊皮的价格一样在疯长。
米尔舒姆的留驻者在冬季踩着他们自制的钉鞋,拖曳着自制的雪橇,携带食物、搭帐篷的工具、套的武器(有一座猎熊用扭力弹弓),沿着冰封的河道向上游朔源。
棕熊有冬眠的喜欢可白熊没有,他们用事实证明了如此南方依旧有白熊活动。
进贡给卡洛塔的白熊皮令她大开眼界,至于支流小河的源头何在,留驻者今年没有给出答桉,但在狩猎的利益驱使下他们必将得到一个答桉。
无名小河有了名字,米尔舒姆河,它因哨站而得名。
事实上这条小河的源头就在瓦尔代高地的分水岭南部,只是该河不如其他河流那样注入伏尔加河水系,它属于独立的洛瓦季河水系的一部分,继而直接连接到更为庞大的波罗的海河流水系中。
于是仅就地理距离而言,米尔舒姆哨站距离伏尔加河的河源湖泊已经短到仅有折合一百公里。奈何无尽的森林与泥沼成为坚不可摧的障壁,探险者必须在泥浆中跋涉,又极为容易在原始森林里迷失方向。
再说,南下的人们,其主要目的并非找寻伏尔加河源头。
留里克给予奥斯塔拉公国的任务是夺取西德维纳河主河道,控制瓦尔代高地的西南部区域,保障与基辅社群、佩切涅格人的“骏马之路”“琥珀之路”交通线的绝对安,并打击斯摩棱斯克人可能的袭击。
对于他们,探险甚至连次要任务都不是,哨站存在的核心目的就是确保交通线顺畅。
森林迷雾令人觉得世界广大,奈何事实雀食世界并不大。
在这个时间点,卡洛塔带着奥斯塔拉公国的主力一直在向南方的大卢基前进,最重要抵达西德维纳河展开军事行动。
与此同时,阿里克才带着一千多兄弟在春耕后沿着姆斯塔河直奔瓦尔代湖。
留里克本人也才带着经历了一整个冬季训练的第二骑兵队,从都城沿着传统的沃尔霍夫和交通线回到诺夫哥罗德,属于他的东方探险还早着呢。
一方力向南,一方力向东,842年他们完美错过了伏尔加河河源湖泊群,却有实实在在摸到了部分水源地。
距离发现伏尔加河已经是临门一脚的事,但在一段时间内,即便真的发现了伏尔加河,能从这条漫长水道攫取利益并非一蹴而就。
就如卡洛塔和她的奥斯塔拉公国,她有着更现实的需求。
军队在米尔舒姆仅仅逗留一日,次日军队继续开拔。
令大家失望的是因为广大世界的水汽过于浓厚,大清早他们又在湿漉漉中苏醒,人们不得不再给阴燃的篝火添新柴,脱掉湿漉衣服将之烤得白雾蒸腾,罢了再穿在身上享受舒服。
这样做也有好处,所谓将衣服上的寄生虫也烤死,自己落得一个舒坦。
下一个哨站以北欧常用的手斧命名,卡尔德海姆kaldhei是其名字。
只因洛瓦季河在此出现短促的急转弯,河道瞬间成了直角并向正西方延伸,河道形状令人联想到钩斧。河水在无尽的森林中冲刷出一片河湾区,这样的区域很适合建立一个村子。
经历与在米尔舒姆哨所一样的处置方法后,卡洛塔的军队又浩浩荡荡继续沿河前进至下一个哨所。
桑德霍尔姆sandhol站,它一样处在洛瓦季河的大拐弯处。不同于下游位置的卡尔德海姆的环境,这里有着大量的黄澄澄河沙,使得它在春季融雪期时丝毫不泥泞,奈何这样的环境怕是中些蔬菜也是困难的。
该哨站一样处在河流交汇处,一条来自西方的小河由此注入洛瓦季河主河道。当地的留驻者一样给予卡洛塔于过去的冬季所探索出的西方情报。
情报可谓乏善可陈,只有神知道无尽的西方森林有什么,危险的冬季白昼时间太短了,而今人手又部族,种种原因遏制了留驻者沿着小河深入探索的行动。没有重大发现在情理之中,东北欧茂密的森林与琐碎湖泊河流交织,能定居开发的区域本就很有限。
卡洛塔对大肆开发洛瓦季河沿途区域热情有限,伐木以开辟平坦的生存空间也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完成的,倒不如大力开发大卢基和维捷布斯克这样又有天然的较大面积平坦区域。
按照这一原则,彻底控制已经开发过的波洛茨克就成为最为优先的选择。
过了桑德霍尔姆,道路继续就是一路向南。
已经是洛瓦季河上游,这里的水流变得非常舒缓,河道相应也变得狭窄。
最后一个南下的重要哨所出现在军队面前。
哨所以蛇明明,称之为斯纳库尔snakur。只因此处河道虽然整体南北走向,它因地理特殊导致河道变得极为扭曲,犹如一条运动中的蛇因此得名。
米尔舒姆、米尔舒姆、桑德霍尔姆、卡尔德海姆和斯纳库尔,它们是四处交通线上必经的南方哨所,在可见的未来必会变成村庄级别定居点。
终于,南下的阶段性目的地大卢基出现在舟马劳顿的军队面前。
“我们终于到了!”
卡洛塔拍醒迷迷湖湖的卡尔,小男孩揉揉眼睛,即便是看到更为庞大的木围墙也难以引得小卡尔的亢奋。
“他就是太累了。”依旧秃头的菲斯克策马贴近卡洛塔。
“累?这小子可没资格说累。”
“可他才六岁,你要求他……未免太多了。”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卡洛塔噘着嘴摇摇头:“我听说留里克六岁的时候就充满了想法,作为他的儿子,卡尔反倒显得怠惰、这可不好,他必须快速成长为一个男人。”
“伟大的留里克只有一个,如果卡尔也得到奥丁的祝福最好。倘若没有,那也不要强求。”菲斯克轻轻叹言,又反问:“你……打算如何让卡尔成为男人?”
“你?”攥紧缰绳的卡洛塔轻轻侧过脸,不怀好意笑道:“你这个秃头大哥……真是话里有话啊。”
“看来我猜对了。也许你不该高看那些波洛茨克农夫,不该赐予他们重大奖励。也罢,你是公爵随你喜欢。”菲斯克无意再多问:“你是他的母亲。卡尔太年幼了,很多事还需要你去给他解决。”
“当然。我会控制波洛茨克,这很简单。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带着卡尔南下,臭小子可不仅仅是见世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