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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终于将消息传达到路德维希位于沃尔姆斯的军营。
来自北方的噩耗惊得这位王子不知所措,面对新的局势,他不得不召开军事会议,与几位将领深谈突发的状况。
如果只是一名信使快马来报,他还会考虑一下事情的真伪。
现在,连科隆主教的使者也传来特殊的情报,所谓北方圣人埃斯基尔的死讯, 从而佐证了丹麦世界爆发了战争。
甚至连埃斯基尔也死了,那么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柳多夫岂不是必死无疑。
难道,这一切都是丹麦地方的头目霍里克的阴谋?
当内战进入到焦灼状态,现在的路德维希尚没有集结出足够兵力击败自己的大哥洛泰尔。现在天气正在转冷,大军势必要在自己领地的最南端过冬。
路德维希的主力都被安置在沃尔姆斯、美因茨等南部地区,他意欲夺下斯特拉斯堡, 要求当地的部法兰克人对自己效忠,从而在战略上完成对大哥的压制。
在西北方向,威斯特伐利亚伯爵被自己强行差遣到北方的丹麦世界,实为一种类似为流放的处置。
伯爵家族的领袖是柳多夫,正是反叛者维杜金德的后人。时过境迁,似乎这个家族已经没有理由再反叛。
关键在于,威斯特伐利亚伯爵即便宣誓效忠自己,路德维希迫于政治版图的状况,实在不能信任柳多夫。
法兰克王国的都城亚琛,其北方不远就是威斯特伐利亚地区。亚琛与科隆,实在是法兰克王权的核心区,亦是被法理上真正的国王洛泰尔牢牢控制。
事到如今,莫非自己的战略部署已经因丹麦地区突然爆发的战争将之完打破了?
一场夏末的雨使得气温骤降,阴霾的天气令驻扎沃尔姆斯的东法兰克军队将士们心情很不好。
他们在劳藤的战斗吃了亏,当前战线僵持下来,战士们都想着今年的战斗到此为止了。
大量的法兰克族裔的农夫奉旨服役,他们渴望赶紧回到老家与家人团聚过冬。
那些被迫从军的萨克森农夫,他们知道自己是想回老家也无门。自己并不愿意为了法兰克大贵族之间的内战拼上老命, 现在战况陷入僵局,他们的态度旋即表现得极为消极。
若论消极,那些被强行塞进军队的索布人(西斯拉夫一部)被迫从事奴工的工作,必要时候便是给予一把斧头,仅着单衣就想着洛泰尔的法兰克军进攻,九死一生的窘况让他们的忠心成为笑话。
情况对路德维希一直不妙,当前的形势如同灾难。
这是一个雨后凄冷的夜,沃尔姆斯城内查理曼大帝的冬季行宫,现在成为路德维希的居所兼指挥中心。此城与临近美因茨城里的粮仓,是维系大军军心稳定的根本,为了提振低迷的士气,正值今年的收获季,他基于部下充足口粮,才保证军队还能保持驻扎状态。
两位贵族将领被他秘密召集在城内石堡中。
他们是莱茵高伯爵罗贝尔,以及丹麦的前盟主哈拉尔克拉克。
能被王子单独召见,必有重大事件,不过近日来一则消息不胫而走,所谓丹麦地区爆发不受控的战争并波及到萨克森地区,使得与会的两人神经兮兮。
路德维希赐予两人烤肉、面包和麦酒,招待一番,终于提及一些大家都关注的事情。
王子阴沉着脸,满脸的胡须也无法遮掩他的忧愁。
“也许你们已经获悉一些消息。”他坐在木桌边,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最近军中流传的消息半真半假,但一些事情是真的。”
“是丹麦那边爆发战争之事?”上年纪的哈拉尔克拉克谨慎询问。
“的确,是你的故乡丹麦。你不忠诚的侄子霍里克,很有可能再度反叛。真是可恶,难道那个男人还想再被我打一顿?”
路德维希言辞里有着威胁,更有着无奈。
哈拉尔克拉克不会给自己的侄儿找补,毕竟这么多年两人早就形同陌路。他急忙表忠:“我和我的部下虽是丹麦人,我们对大王的忠诚是真实的,我向上帝发誓。”
“的确,你们这些佣兵的确忠诚。所以,我将你招来,就是要给你一个重大任务。”于是,路德维希的眼神更多的瞄向莱茵高伯爵罗贝尔:“我亲爱的朋友!纠集你的骑兵,立刻去威斯特**,将柳多夫的家人带到的这里。你还要继续北上,前往汉堡帮助罗伯特稳住局面。”
“这……大王,难道那些消息都是真的?”罗贝尔紧张兮兮探头便问。
“多半是真的。霍里克很可能再度反叛,真是可耻之人,趁着我现在北上讨伐乏力,如此凶恶的背刺我不能忍!我有充足的情报证明威斯特**伯爵柳多夫被他杀了,北方圣人埃斯基尔也被他杀了。那些丹麦军队会进攻汉堡,搞不好还会引起萨克森贵族们反叛。我让你带领一支骑兵去北方控制住局势!听着,这一时刻我无法容忍北方的混乱。”
显然这是一个风险很大的苦差事,罗贝尔当然不想离开自己的封地去北方冒险,奈何自己别无选择。
“仅仅是我自己的骑兵……我缺乏信心。”罗贝尔实话实说:“我听说,柳多夫带着五百骑兵去了丹麦,难道这么多骑兵还不能压制丹麦人的反叛?我现在也能纠集出五百名骑兵,只是……”
“再给你一千骑!”路德维希木着脸说。
“大王。北上之行很有风险。”
“那就给你两千骑!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路德维希愤而起身,不由得站到石室的窗边,背着身子告知两位部下:“仍有很多消息不明朗,不容辩驳的是,我们的北方正发生着战争。现在教廷方面很关心北方圣人的生死,很关心北方信徒们的安危。洛泰尔的军队不会在冬季进攻我们,罗贝尔!”
“在!”
“我委任你特权。我从雷根斯堡带来的两千骑兵交给你指挥,你集合两千五百骑兵,再从你自己的封地召集一些步兵北上。”
“遵命。”
“还有你。”路德维希补充道:“哈拉尔克拉克,那个霍里克是你的侄子,可惜是恶毒的叛徒。带上你的佣兵一道北上,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
时过境迁,哈拉尔克拉克已经花白了胡须。他作为路德维希的忠犬必须靠着随时随地证明忠诚,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现在他不只是要给自己寻求活路,手下的兄弟们也要活路。
夏末世界,路德维希的军队开始分兵。
他留驻在沃尔姆斯和美因茨的军队保持在三万人的庞大规模,其中不乏来自雷根斯堡的精锐。
洛泰尔毕竟是合法的过往,他有着很强的号召力,便在斯特拉斯堡安插两万大军。兰斯、亚琛这样的国家重镇安置重兵,甚至是科隆也有少量驻军。
不像路德维希将主力集中安置于一地,洛泰尔的领地从滨海的弗兰德斯(荷兰)一路延伸到南意大利。在东部地区安插兵力,又要分兵在西部。譬如,将军队安置在法兰克岛控制住整个巴黎,在战略上完成对小弟查理的压制。他的确在宏观上占尽了便宜,但过于狭长的领地处处漏风,纵使掌握国最多的兵力,也不得不分兵把手。
两个兄弟在赌,路德维希赌大哥不会冬季进攻。洛泰尔赌二弟也不会冬季进攻。
路德维希完掩藏自己北方的萨克森领地的危局,他开始在军中封锁消息,将几个乌鸦嘴的士兵和平民,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当众绞死,雷霆手段压制了不良的舆论。
如此一来,也没有人敢讨论为何莱茵高伯爵罗贝尔,居然有权带领大王的精锐骑兵离开。
从三万作战部队里面分走三千人,其中大部分还是精锐。路德维希此举瞬间使得自己军队实力暴跌,毕竟他手头能集结的尚能战斗的骑兵只有六千骑。
……
莱茵高伯爵罗贝尔临危受命,他带领骑兵以竭尽所能的高速北上。至于步兵,他根本不带。
同样的,已经法兰克化的丹麦佣兵们,在哈拉尔克拉克的带领下员学会了骑马。他们有三千人,骑着劣等的马匹,以骑马步兵的姿态紧随罗贝尔的脚步。
这就是三千骑兵,迎接他们的是场折合二百五十余公里的旅途。
他们竭尽所能的高速抵达威斯特**伯爵的宅邸所在之多尔蒙特。
庞大的法兰克军队突然抵达,可罗贝尔刚抵达这里,他发现了空荡荡的村庄。一开始他还不以为意,直到抵达了伯爵宅邸所在。
他本想着告知威斯特伐利亚伯爵的家人们,伯爵柳多夫生死未卜。这虽然很残酷,他是奉旨办事来着。
而多尔蒙特市镇乃至本地修道院,居然空荡得如同死城。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当然害怕来自洛泰尔军队的进攻?不可能!洛泰尔怎么可能亵渎修道院?
当简单检查一番,更奇幻的事情被他发觉。
修道院的公墓里,一位大人物在此安息。
罗贝尔和哈拉尔克拉克带着军队站在目的,面对着一个空荡荡的墓穴,以及损坏的碑刻。石刻指出这就是维杜金德之墓,石碑也是查理曼吩咐雕琢的。而今石刻毁坏,墓穴被挖,棺木不翼而飞。
事情过于蹊跷!
“我奉旨将柳多夫的家眷迁移到美因茨,如果柳多夫真的在丹麦死去,他妻子会得到照顾,路德维希王会做他儿子的教父。现在我如何交差?!”
听得,哈拉尔克拉克不安地说:“也许,就是洛泰尔所为。威斯特伐利亚伯爵可是萨克森人,他拒绝效忠洛泰尔,他的领地还临近亚琛,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也许吧。如果洛泰尔真的袭击了修道院,那么他的确不配做王。也许他真的应该这样做,这样我们的王才有机会做新的法兰克王。走吧,这里没理由再滞留。”
罗贝尔感觉到事情非常蹊跷,肉眼可见的是地广人稀的威斯特伐利亚地区更加凋敝了。
骑兵在此休整了两人继续北上,为了保证自己行踪足够隐秘,他们没有经过科隆、杜塞尔多夫这样完由教士管理的中立市镇,就沿着旅人双脚踏出的道路向着不莱梅的方向突进,而前往汉堡的旅途也快到了尾声。
结果就在北进的路上,他们突然便于一批逃离的村民队伍相遇。
那是怎么回事?这些村民赶着牛车、拖曳手推车,带着细软居然一路向北?难道他们不知道经历诺曼人肆虐的不莱梅已经是荒芜的了?莫非他们要去不莱梅拓荒?
事情太反常了!当高扬着十字旗的罗贝尔的法兰克骑兵快速推进,立刻引得村民队伍的恐慌。
村民畏惧军队理所当然,现在还是要控制住他们问个究竟。
庞大的骑兵队轻松逼迫村民安定下来,罗贝尔也赫然看到这里面居然有教士的身影。一位秃头的中年教士挥舞着木枝捆成的十字架,呼吁骑兵千万不要杀人。
杀人?不。罗贝尔只想弄清楚情况。
仅仅是对部分村民简单闻讯,信息就完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被惊得浑身打颤!
“这是怎么回事?反叛的不是霍里克,而是柳多夫?那个柳多夫居然带领所有萨克森人反叛路德维希大王了?”
“这些逃难的村民是威斯特伐利亚的萨克森人村庄居民?他们最近收到了消息,开始举家搬迁?”
“柳多夫的家人已经部撤离了?所有挖走维杜金德坟墓的之人,就是其血脉子孙柳多夫本人?!”
一瞬间,这些撤离的村民都成了敌人。他们并没有放弃对天主的信仰,而这北进的行为就是在背离路德维希。
知道很多内情的罗贝尔骑在马上扼腕长叹,自言自语:“大王,你担心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投奔洛泰尔,现在他们没有投奔洛泰尔更没有忠诚你。萨克森人居然在这个时期举族反叛。我……究竟是去汉堡稳住局势,还是去平叛的?”
罗贝尔左右为难,他现在获悉的消息与传达到沃尔姆斯和美因茨的消息唯有一点是真实的——北方发生了战事,臣服之人反叛。
不同在于,反叛之人可不是丹麦的霍里克,而是柳多夫和所有的萨克森人。
信息在传递过程中严重失真错的离谱,自己北上就是在用脑袋撞石墙。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莱茵高的罗贝尔有着虔诚的信仰,这些萨克森村民皈依了天主,若向他们举起屠刀是要下地狱的。时代已经变了,查理曼尚且可以对保持野蛮信仰的萨克森人血腥报复,自己毫无理由对皈依后的他们行任何暴力。他甚至约束自己的军队不与这些村民接触,而是加快马蹄北上。
毕竟这是三千名骑兵,柳多夫看来大概率反叛了,那么他面对兵力雄厚的骑兵是否立刻认怂呢?
罗贝尔的莱茵高伯爵领与柳多夫的威斯特伐利亚伯爵领,在地理位置上的互相接壤的。双方都是大地区的统治者,甚至罗贝尔对柳多夫的长子波鲁诺记忆尤深,也萌生将自己的小女儿嫁过去,或是尝试安排自己的小儿子去营区柳多夫的小女儿。
此乃贵族间的联姻,罗贝尔始终对柳多夫提不起恶意,他很愿意和对方好好谈谈,闻讯其为何反叛,甚至是说服其悬崖勒马,可不能在王国内战之际对着路德维希的后背狂戳刀子。
听那些村民所言,柳多夫在汉堡集结萨克森人军队,并自称萨克森公爵,以越聚越多的武装力量向路德维希证明自己复国的决心。
平凡的村民嘴巴能有几个真实话语?
他早该派遣信使快马飙回沃尔姆斯面见自己的王,考虑到信息传递出现谬误就会导致不合时宜更不可挽回的战争。
罗贝尔决定直奔汉堡与柳多夫当众对峙,主观上则不会主动出击。
然后,便在理论上化作荒地的不莱梅,遇到了驻扎在此的怪异军队,以及停泊在威悉河上的一些船舶,乃至看起来等待上船的民众。
很显然,那些怪异的人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一时间号角声大作,像极了准备战斗的信号。
好好看看那些奇怪的船只,哈拉尔克拉克大吃一惊:“那是我们的长船!”
“长船?!”
“也就是你们所谓的诺曼人船只!那是我们丹麦的长船啊!啊!还有其中大船飘扬的旗帜。”
罗贝尔眯眼看得清楚:“像是个X纹章。”
“哦上帝啊,他们是罗斯人!”
“罗斯人?”
“他们不是柳多夫的人!”哈拉尔克拉克狠下一条心,“烧毁不莱梅的凶手就是他们!我曾通知丹麦,我非常清楚。”
“如何?打?”罗贝尔问。
“打吧!不莱梅亨特家被他们杀了,这群野蛮人必须付出代价。趁着他们船只来不及离开,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就干吧!”
于是,这支庞大的法兰克骑兵齐刷刷吹响号角,各百人队领命,顿时骑枪如林,骑兵阵列开始排列队形推进……
与此同时,已经完成北方的安顿,带领舰队主力完抵达易北河的留里克,已经和柳多夫做了约,罗斯军派遣分舰队绕至威悉河,在不莱梅废墟接走效忠于柳多夫的来自南方的萨克森人。
当年就是阿里克和拉格纳合伙儿烧了不莱梅,这一次确实阿里克带领海路分队在不莱梅旧址上充当大善人。
他真的善人吗?恰恰相反,站在不莱梅废墟上,第一旗队的残部加上第二旗队的年轻崽子们,在这里集体赞誉阿里克真是“罗斯著名狠人”。对于阿里克,他觉得这是的荒草覆盖的满目疮痍,是自己英勇战斗的证明。所在再在这里帮着手下败将的萨克森公爵柳多夫,指挥着萨克森军队,走海路急速运走徒步走动很劳累的萨克森难民,也是卖给柳多夫的义举。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
阿里克在留里克王的安排下,扮演起“蛇头”的工作,作为交换,柳多夫要支付罗斯军劳务费。费用无他,就是今年新收获的麦子以及现有的牛羊。
柳多夫的家人就是在不莱梅走海路,一改之前的磨蹭,仅仅一个白天就乘船抵达汉堡。
罗斯军队就以此类举动,证明了罗斯与萨克森的友谊,留里克已经取得了柳多夫的信任。
所以看着这位萨克森公爵的儿子和小女儿,考虑到自己还带着事实上的长子、麦西亚真正的王储雷格拉夫。
留里克动起了一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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