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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上卸下了什么很重的负担,尤尔根那一直微拧古板的眉头,终于平整释然了些许,说道:
“给我两日时间处理家族之事,然后,我会在根特城外等你。”
“好。”
尤尔根在客厅设宴,圆桌落座,些许酒菜,席间主人家话不是很多,但琳赛的父亲却一直好奇心颇盛,拉着夜林问这问那。
其话题,也不外乎魔界之事,长长见识,或者听听乐子。
酒过三巡,奈德晃了晃头似有几分朦胧,抓着他胳膊,含糊说道:“别看琳赛这丫头挺正经的,外人觉得她好学生,名淑女,其实她啊,是个嘴馋的吃货。”
正在小口小口文雅吃米饭的琳赛,美眸微抬眼神着急一瞪,貌似在警告,但自家父亲什么都好,就是酒量真的不行。
喝半晕的奈德哪能注意到她的暗示,继续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从尤尔根家族酒窖扒拉出来的,好东西啊,不喝白不喝。
“她啊,最馋的是甜食,最喜欢的是野生蜂蜜做的糕点,其次是波板糖,就是街上卖的那种,比脸还大的,彩虹一样的东西。”
小白花的私人爱好被抖落出来了,还挺有童心,拉斐尔拼命憋笑,生怕忍不住干脆在桌子下面,一把捏住自己的大腿,表情似哭似笑,滑稽无比。
没想到堂堂七神之鞘翅,机械元首的半个学生,无数女子心目中的标杆人物,还有这点的小喜好。
“但是啊,纯野生蜂蜜还挺罕见又昂贵的,养女儿果然太花钱。”
奈德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天界对资源开发的很精细,完的无人之境,几乎可以说没有。
所以野生蜂蜜的苛刻条件,以及庞大的天界需求市场,使得这种东西买起来还挺贵的。
好在自从与阿拉德通商之后,很多资源得到了补充。
夜林与对方轻轻碰了下酒杯,礼貌的抿了一口,然后回忆道:“在我们贝尔玛尔的城市诺斯玛尔,外围有一片荒芜沙漠,但那里生产着一种独特的蜂蜜,味道极佳,我觉得任何蜂蜜都不能与之媲美。”
“荒漠也有蜂蜜?怎能下如此决断?”奈德貌似有些兴趣,小不爽的琳赛,也是瞬间支起耳朵。
“说来话长,生产这种蜂蜜的蜂,可是能够杀人的!它们以食梦树的花粉为食,色泽如融化的黄金,口感绵甜又带有安神宁魂的效果,永不腻口,万金难求啊。”
诺斯玛尔的蜂蜜,也是麦露最喜欢的东西,或者说,除了艾丽卡那种不太喜欢过甜味道的属性之外,没人会不喜欢。
“恰好,我这里有还有半斤蜂蜜,就当孝敬长辈了。”
夜林适时取出一小罐黄金蜂蜜,麦露喜欢用它来涂抹面包,再加一点蓝莓果酱吃。
“嘶~那我就,多谢大将军了。”
因为不止琳赛好这一口,她的母亲也喜欢甜食,一份美好的蜂蜜,做出糕点后能让人连续一周都有好心情。
“等夫人做出糕点,我会让琳赛给大将军送一份,你可一定要尝尝我夫人的手艺,绝对不是马琳阁下那种华而不实的水平!”
远在根特皇宫的马琳瞬间躺枪,浑然不知自己的“恶魔料理”和手法,在诺斯匹斯也是赫赫有名。
…………
简单的一顿招待宴会,夜林和她们也不多做停留,约定时间后拱手礼貌道别。
琳赛暂时留在了家族,不再与她们同行。
外面的天已经蒙上了一层黑色,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琳赛之前一直让她们往北走,去见识一下几乎没有被人类污染,不勾心斗角的绝美之景,又纯粹的区域。
诺斯匹斯最北端的城市,号称“白色普鲁尔”,可与斯顿雪域媲美的罕见雪景,且特点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普鲁尔附近有一条横向的山脉,阻隔了北部冰雪的入侵,但这道山脉十分纯粹,少有零星碎角。
穿过山脉之后,几百里平整雪原,大雪皑皑之景,万物静谧优雅,无比美丽动人。
…………
时间上慢慢入了夜,尤尔根家族今天却意外的灯火通明,光线打在围墙边的月亮树上,映射出些许斑驳的歪曲影子。
大女儿玛丽安因为已经出嫁的缘故,所以平日里不会在家族居住,只是她的身份上,还挂着一个尤尔根家族的标签。
不过今天下午,尤尔根亲自发了一封邮件,让她回家,说有要事相商。
小儿子艾德文旅行于四块大陆,今天也恰好在诺斯匹斯的奎尔巴特港口停留,被一个电话叫回来了。
书房古色古香,格调优雅,内部藏书足有近千,这是尤尔根自己的书房,外人不得随意踏入,包括儿女。
以往,每一本书他都仔细读过,然而随着天界战乱频繁,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静下心来,仔细认真的去重新读一本书了,都落了不少灰尘。
回到家的玛丽安,还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自从她母亲古怪去世之后,坊间有消息流传,说是尤尔根毒杀了她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她就再也没对父亲笑过。
之前奈德嘲讽尤尔根家教低劣,自然是有着理由和根本的。
小儿子艾德文似乎有些拘束,站在门旁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在数地面上有几粒灰尘。
这般态度,更让尤尔根内心叹息不止。
玛丽安浅浅皱眉,怎么突然间发觉,父亲好像比一周前,又苍老了几分,发丝间的花白数量明显增多。
三人在屋子里都沉默,气氛犹如深秋之霜,冷寒疏离,互相之间明明是血缘至亲,此刻却宛若血海仇人。
尤尔根脑海中已过千万般思绪,他终于还是缓慢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两份密封的文件搁在桌面,叹道:
“这里,是你们母亲的遗书,她清醒时写的,我知道你们怀疑,你们母亲的死和我有关,坊间也有传言是我毒杀了她。”
闻言瞬间,玛丽安拳头攥紧,满目难以置信。
母亲,居然留有遗嘱?!
“我凭什么相信,它不是伪造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压抑着一股强烈怒火。
不论里面内容真相如何,母亲逝去已经十几年了,尤尔根凭什么不让自己得知遗嘱!
质问归质问,她还是迫不及待撕开了文件,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打开后字迹娟秀工整,很有名家贵族的风格。
所谓遗嘱,更像是一位临终母亲的嘱托,以及酸涩的忏悔。
整个天界都知道的调侃趣事,就是尤尔根的妻子,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无药可治,发病时症状极为严重。
包括但不限于诅咒儿女身亡、辱骂来访宾客、随意打砸家具等等,浑浑噩噩,宛若疯癫。
年轻时还好一些,一年也就两三回,可在生下最后一个艾德文之后,频率就开始疯狂暴涨。
两个月一回,一个月一回,乃至一周一回持续半天……最后不得已,她长住进了医院。
那几年时间,是整个尤尔根家族被嘲笑,被蔑视的日子,走在外面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后来,玛丽安外出求学不久,就得知了母亲突然病逝的消息。
遗书中写道,她自知给尤尔根家族蒙了羞,遭人嘲笑,还做出诅咒儿女死亡的言语,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所以,她坚决向丈夫要求要自我解脱,减去累赘,才能有机会重振家族荣光。
“你们两个应该记得,在玛丽安外出求学的前一天,我们在医院吃了一顿团圆饭。”
尤尔根虽然在解释,但神态更加苍老无力,暮色垂垂。
朝堂之上,他是气宇轩昂的摄政大臣,家族之内,他却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还有父亲。
与杰克特明争暗斗了多年,到头来,大家居然是一类人,同病相怜,实在让人唏嘘感慨。
“玛丽安,艾德文,我将要远行,可能几年内都不会回来,所以有些事,再不说出来,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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