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拿你的名字了!”
他头疼欲裂,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之后狠狠捏碎,然后以不同的时针方向使劲搅拌。
头部似乎都要从里面炸开了,过于混乱的状态,让他连基本的逻辑思维都难以进行分辨。
左手按着自己的头部,右手握着直指卢克西面部的浪人巨剑,也像一位初涉剑术的学徒一样,手臂力量有所不足,开始颤抖起来。
他像一位被逼迫到死角的野兽,靠着本能在发出一些不明意味的嗓音,情绪因痛苦而愈发愤怒,双眸充血,视线随之模糊。
他眼里只有那枚名片,像是绝境濒危的母兽,仍然护着身下的幼崽,哪怕拼尽最后一颗牙齿。
“还给我!”
他的思绪精神已经彻底混乱,丝毫不见著名剑圣应有的风度和稳重,一股莫名的记忆将要冲破牢笼,占据他的脑海。
对阿甘左来说,十年前那份本属于自己的记忆,现在反而像是一种强塞的入侵者!
“啊!”
愤怒之下的发泄,浪人巨剑迎头奋力挥斩过去,但却又一次被轻松挡住。
几乎没有章法,丝毫见不到巨剑的剑意,他只是凭借本能,用自己硬朗的身体素质和力量,做出很基本的攻击动作。
空有蛮力,连职业者的水平都不如!
卢克西也有些艰难的抵抗这种力量,她的身体失去了卡赞的诅咒,自然也失去了卡赞赐予的血气之力。
灵魂晶石能加快契合程度,但这本身还是一种慢慢支配的过程,就在昨晚,她还是习惯了跟米糕窝在一起睡觉的弱小灵魂。
当!
剑刃相交,短暂的喘息之间,卢克西眼眶温热,口中还是鄙夷道:“你曾说,一定要心无杂念,这样你的剑,才会更锐利,更精妙!但是看看现在的你,就像一只困兽,哪有一丝理智可言。”
“住嘴!还给我!”
眼睛通红的阿甘左,刚要挥剑再攻,反而被对方先手一步,剑招凌厉,大开大合之间自有圆润,浑然一体。
失去剑圣之心的阿甘左疲于应对,但这种熟悉的剑术,更让他瞪大眼睛,心跳剧烈。
“你其实并不喜欢巨剑,一开始只是用巨剑锻炼手臂力量,以及力量掌控,但是随着你历练,你已经习惯了巨剑的趁手,轻飘飘的太刀,反而影响你发挥。”
卢克西眼角划过一道滚烫晶莹,她在诉说一些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事,连夜林都不知晓的秘密。
“你很讨厌布万加的马奶酒,吐槽过这东西难道不是给马喝的么?”
“林纳斯大叔弃剑打铁,是因为鬼神吞噬了他好友的理智,他不慎杀死了对方,后来是你和他一起做的坟墓。”
阿甘左仿佛在汹涌的海洋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浮现一点亮光,喃喃失声:“鬼神?对了,鬼手……我一定要找到治愈鬼手的办法,不对,我为什么要治愈鬼手,我又没有那东西。”
他不顾战斗紧急,居然径直放下巨剑,愣愣盯着自己的双手,皮肤粗糙,有老茧,但肤色正常,根本不是鬼手的形态。
卢克西的剑锐利无比,但在他眉心一寸停住了,阿甘左下意识抬头拧眉,剑尖锋锐眉心发冷他浑然不觉,眼光却不由自主盯在对方的左手上。
神秘暗精灵的左手抓住一枚金属名片,带着遮掩到肩膀的黑色袖套,指节修长的手掌,却殷红如血,不是正常颜色。
“鬼手?你有鬼手?”
某些特点鲜明的线索条件,开始以空白的大脑为基底,互相串联起来,形成某些记忆的模型,像是几根鱼钩,将要从思维的深海,钓出那条隐藏的大鱼。
他的逻辑思维都已经混乱,当然也看不清卢克西带着袖套的左臂,以及有着尖锐指甲的“鬼手”,其实只是一种故意化妆罢了。
艾丽丝在中午的时候说过,卢克西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轮到阿甘左了。
“你一直喜欢度数不高的酒,说是贪恋那一份口感,但又不想被酒精迷了神智,扰了心绪。”
卢克西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口音是那么颤抖,但她知晓阿甘左的记忆被使徒影响,想要重新回忆,痛苦是不可避免的。
从情绪暴怒,到如今茫然无措,失神般发呆,阿甘左不自觉后退一步,却突然绊到一块石头,后摔在泥水里面,爬起不能。
她眼神里满是疼惜,但还是坚强的抿了抿嘴,手中剑尖直指对方眉心。
“呵,堂堂巨剑剑圣阿甘左,阿拉德大陆赫赫有名的人物,却落入泥水,颓废不堪,真是可笑,你是怎么拿到四剑圣名称呢?西岚,巴恩,布万加,你哪里有资格和他们并列?”
处于失神状态,思维近乎于白纸的他,潜意识的跟着对方的问题方向走。
“四剑圣?西岚……布万加……我是剑圣?”他喃喃低语。
“真是丢脸,你的实力仅此而已么?如果……你更强大一些的话……”
她颤抖着嘴唇,“鄙视”般吐出了最后一句直击灵魂的话。
在希洛克的抹除尚未生效之前,阿甘左失魂落魄,被西岚带回虚祖静养的时候,就常常喃喃自语,如果自己更强大一些的话,她就不会死!
如果自己像那位传说中的剑圣索德罗斯一样强,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我……仅此而已?如果,我更强一些?”
他盯着自己粗糙的大手,然后看向斜插在地上铮亮的巨剑,倒映出一张胡须未净,失魂落魄的沧桑脸庞。
随后,这一块天地骤然变色,温暖的阳光消失不见,周围的房屋和草木也失去踪影,仿佛空间挪移,沧海桑田。
西岚道场外的这条街道,赫然,变成了一个阴森诡异,传出阵阵悲鸣的黑暗洞穴。
阿甘左看着巨剑的目光,又呆呆盯向自己的双手,他跪坐在冰冷的泥水里面,突然觉得,他这种状态,以及这双手,好像曾经抱过一个人。
突然,黑暗洞穴上空,浮现一个扭曲无形,尖啸悲鸣的怪物,它的力量是那么强大,仅仅是注视,就有一股来自于灵魂的重压。
卢克西紧咬下唇,渗出血来,慢慢蹲下身,伸手碰住那张惶恐不安,迷茫无措的脸庞,探过身去,轻轻一吻。
“对不起,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嘴角扬起一抹不舍又决然的笑,她毅然决然转身,大踏步走向空中那个扭曲的怪物,血气升腾。
“不,不要,不能去……”
他不知觉为什么,也难以回忆更多细节,但是对方这一转身,让心头那份缺失感,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仿佛心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一吹就破的皮。
“如果,我能更强一些的话,如果……你不曾去的话。”
踏着坚定步伐的卢克西,迎面看向那个号称使徒希洛克的怪物,果然无论再看多少遍,哪怕是幻影,都觉得好讨人厌啊。
沙……咚……
这是巨剑拖在地上,然后拄起来,撞在青石上的声音。
踏~踏……
他在加速奔跑,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呼~
一道魁梧的身形从她身边掠过,带起的狂风,撩动了她耳旁的一缕白色散发,在一瞬间,她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滑落。
高高跃起的身形,带着一种化魔疯狂般的气势,巨剑从上而下,轰然劈落,那一瞬间决然的剑意,冲天震动。
“你也比我更重要啊,死吧!”
耀目的剑芒,宛如天地黎明之时第一缕光,眨眼割断了悲鸣洞穴的黑暗,也湮灭了那道挣扎狂躁的恶魔。
气喘吁吁坠落在地的阿甘左,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突然破裂了,顿时丢掉巨剑,再次捂着头部发出一声惨叫。
“你没事吧?阿甘左!”
手忙脚乱的卢克西赶忙跑过去搀扶住,并迅速把那一枚名片递给他手里,哽咽着不断安慰。
“你真是个老好人,在剑上刻了自己的名字,说是要和剑一起成长,共同维护世界的安宁。”
悲鸣洞穴的场景飞速消散,暗中联手的艾丽丝和塔娜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的担忧之色。
假如这样都破不了那层使徒的封印,就只能尝试耗费巨大代价,请神灵出手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阿甘左似乎陷入昏迷,卢克西只能不断呼唤他的名字,滚落的泪珠,砸在他的脸颊。
突然,他握着名片的手动了动,随后茫然的睁开眼睛,沉静片刻后,肩膀微微用力似乎有些不适。
卢克西赶忙松开手臂,惊喜的想与阿甘左对视,但想到什么一般,又赶紧用衣角捂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她害怕阿甘左如果没有恢复的话,模糊的记忆,又会让他头疼欲裂。
他的眼瞳与一双淡红色的眼瞳对视,在一瞬间,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却仿佛传递了无穷无尽的信息。
“卢……卢克西?”
他似乎是相认但又不敢认,捂着额头神色痛苦,说道:“你不是出远门了么,夜林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原来就是在虚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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