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巴中的大战,双方都陷入了泥潭。
杨昂攻陷了巴东郡,乃是汉中与巴蜀历年来的大战之中第一次。汉中大军因此士气高亢,杨昂,张卫联手,与巴蜀的严颜,庞羲,以及从蜀中来救援的吴懿,吴班兄弟在巴郡松县地界对峙,双方本各有四五万兵马。
大战半月死伤无数。
杨昂,张卫已经是汉中很能打的大将了,但是严颜,庞羲,吴懿,吴班这帮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要想突破他们的兵马,占据三巴,那是完不可能的。
这时候,一场大雨使得双方各自罢兵回营,中止了这场乱战。
士气这种东西,乃是会上涨,会下降的,犹如潮水一般。
一战取胜,则士气高亢。一旦战败,则一泻千里。若是双方相持,士气也会缓缓下降。
目前双方相持已经半个月,每天都有人战死,有人受伤,听着同伴袍泽因为伤痛而哀嚎,士气自然会持续下降。
杨昂虽然是大将,但此战主帅却是张卫,毕竟张卫是张鲁的亲弟弟。张卫此人与张鲁不一样,张鲁对家传的本事很狂热,张卫是个正常人。
他体态健壮,容貌英俊,很是英武。此刻张卫带着少许亲兵巡视了一下大营,入得大帐,自有亲兵上来解开张卫头上金盔,身上蓑衣,解下甲胄佩剑。又有亲兵拿着干爽的布巾,给张卫擦拭。
张卫沉默了一下,对一位亲兵说道:“请杨将军过来。”
“诺。”这亲兵应诺一声,转身出了大帐。
张卫则来到帅座上坐下,不久后,杨昂从外走了进来,张卫的亲兵也为杨昂解下蓑衣斗笠。
杨昂对张卫拱手说道:“将军。”
“相持不下,而刘璋毕竟树大根深,援军源源不断。持久对我不利,我打算留将军率领一万精兵留在巴东防守,维持战果。我率领大军返回南郑修整,待来年再南下讨伐三巴。”张卫说道。
杨昂贪功之人,对于战功有着饥渴感。但毕竟也是大将,此刻相持不下,无力取胜,便也有些退意。
所以闻言便拱手说道:“诺。”
张卫见说动了杨昂有些欣慰,正打算下令今夜撤兵。哪知道门外有人冲了进来,禀报道:“报将军,房陵太守关平杀入虎城,主公令将军速速回援汉中。”
“你说什么!!!!!!”张卫豁然站起,杨昂一脸惊愕。
...........
至于巴蜀方面的主帅,则是吴懿。
庞羲乃是刘璋亲家,吴懿也是,而是吴懿乃是巴蜀真正的大将。昔日刘焉进入益州之后,三辅数万人来投奔刘焉。
刘焉以这数万人为亲信,统治益州。吴懿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吴懿乃是将门出身,其叔父吴匡乃是大将军何进部将。
自从进入益州之后,便也与其族弟吴班一起帮助刘璋父子讨平叛乱,抵抗张鲁,很受父子二人信任。
庞羲虽然是巴西太守,也是刘璋亲家,但能力一般般。远不如吴懿,吴班,严颜。
次日一早,巴蜀大军士卒发现汉中大营人去楼空,便慌忙来中军大帐内禀报吴懿,吴懿正在用早饭,闻言放下碗筷,说道:“召见将军们来商议。”
“诺。”亲兵应诺一声,下去了。不久后,严颜,庞羲,吴班以及其余领兵大将齐聚中军大帐内,见过吴懿后,依次坐下。
吴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诸将。
“将军。大战连年,双方人马都是疲敝。张卫,杨昂在此时退兵,也是情理之中。接下来的事情,是如何夺回巴东城。”老将严颜拱手对吴懿说道。
“老将军言之有理。”吴懿点头说道。巴蜀,巴蜀。若是是去了巴东郡,则是损失了三分之一巴中。
这件事情可是火烧眉毛。巴蜀大军需得将巴东城夺回来。吴懿随即点兵,命严颜为先锋,广布探子,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巴东城。
二日后,大军浩浩荡荡杀入巴东城。
巴东城北边城墙上,吴懿与严颜并肩而立。吴懿左手扶剑,右手放在女墙上,金甲红袍,眺望北方。
“杨昂贪功,突入巴东城。若非万不得已,必然不会放弃到手的巴东城。而现在弃城而走,必是汉中生了变故。难道是凉州人杀入汉中?”
吴懿疑惑道。
“可趁虚而入,北上米仓道杀入汉中。若能占据汉中,则形势转变。”严颜花白的须发在风中飞舞,请命道。
“好。”吴懿稍稍迟疑,然后却也果断下令。留下庞羲率领一万大军接应,命严颜为先锋,经过米仓道,攀越大巴山脉,却为山上蛮王所阻。
大巴山上生活着杜濩,朴胡等七姓蛮王,犬牙交错,人众二三十万。这伙人与张鲁交好,所以张鲁大军可以顺米仓道南下。
此刻却是受了张卫的请求,阻断米仓道,使得吴懿,严颜望洋兴叹。
巴蜀风云却也是非同小可,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张鲁,刘璋彼此盘踞多年,都非等闲之辈。
不过杜濩,朴胡等蛮王断米仓道,绝了巴蜀大军北伐之路,倒也是让汉中之战,不会变得更加复杂。
关平,张鲁。
谁胜,谁就得汉中。
虎城。数日后,关平率领大军终于到达了虎城外的渡口。张苞闻得老弟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谓卸下重担。
然后率领孟景一起,在城北迎接关平。
“见过太守大人。”关平,徐庶,马谡,孙乾,伊籍等人在周雄的护卫下,策马而来。张苞带着孟景下拜行礼。
“哥哥客气。”关平连忙翻身下马,扶起了张苞,并夸赞道:“哥哥先登城池,当真是大功一件。”
“那是。”张苞一点也不谦虚,昂首挺胸道。
关平让丁奉率领水军浮在汉水中,以做退路。又命诸将率领所剩二万余兵马进入虎城。自己则与张苞在城门下攀谈一阵,忽然注意到张苞身边孟景。
“这位是?”关平问道。
“此乃孟先生,多亏孟先生。”张苞连忙上前介绍道,孟景是徐庶指派的,徐庶也上前补充了几句。
孟景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口称“明府。”
关平闻得孟景灌醉了于盛,又保了城内的粮仓,武库,钱库,不由大是赞赏,当即说道:“自今日后,我便自称是汉中太守,杨武将军,与张鲁争汉中。辟先生为杨武将军从事,先生可愿意。”
“多谢明府。”孟景当即大喜,下拜道。
关平大笑一声,拉着孟景的手很是亲昵的一起进入城中。入城之后,却并不稳妥。因为虎城本是一座驻扎五千士卒的城池,四面城门左右的军营狭隘,而关平人马足足二万人,需得多支帐篷,勉强挤一挤。
进入虎城,乃是第一步。
自号为汉中太守,杨武将军,则是为了与张鲁争夺汉中。至于如何攻取汉中,则又是一个大的问题。
目前各方消息已经汇集到达虎城,关平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张鲁,怎么样的汉中。
再则,便是连虎城也没有搞定啊,城内百姓居然放火烧城。
关平入城之后没有住在民宅,而是住在城东的军事区域内。这片区域内多是排房,一座主楼。
关平在主楼大堂内,召见了麾下文武。关平跪坐在主位上,双手落在膝盖上,环视文武道:“如今虎城已拔,该如何攻占汉中?”
在座的有马谡,徐庶,孙乾,伊籍,孟景,张苞,丁封,赵统,糜威,李飞等,没有张老三那蠢萌类型的,所以没有人站出来作妖。
而徐庶,马谡显然有所计较,徐庶当即出言说道:“大人。如今张鲁命各县,南郑招募民壮守城,定也是下令张卫,杨昂回军。大军向西,无利可图。而张卫,杨昂回军之后,必然来争虎城。不如以逸待劳,先胜一场。再以汉中太守,杨武将军的身份,树立威信,动摇张鲁。”
关平闻言沉吟了一下,认可了这个策略。打仗不是硬打的,明知道张鲁已经布下大阵,还要硬闯进去,乃是不智。
而这场战争在汉中打响,时间越久,对汉中的生产,对张鲁的威信都会持续打击。相反,虎城与房陵水路畅通,又有水军保护,粮食,物资可以源源不断运送过来。
先守备一番,挫其锐气乃是上策。
“城中百姓该如何是好?这帮人既然胆敢烧掉房舍,那就会屡次作乱,若是将城池点燃,定然是守不住的。”关平为难道。
“不如不分老弱,杀之而后快。”错了,这大堂内还是有个混蛋的,按剑立在关平身后的周雄探出头来,兴奋道。
山贼出身的他,真的是没有半分的道德人性可言,便是襁褓中的婴孩,只要关平让他杀,他也会毫不犹豫。
关平瞪了一眼周雄,周雄顿时缩了缩脖子,灿笑一声不敢再作妖。
“不如尽数驱赶百姓,将虎城化作军营。”张苞提议道。
关平闻言果断摇头道:“我自号为汉中太守,便是要与张鲁争汉中。若是连虎城百姓都不能安抚,何谈树立威信?驱散百姓一时快意,却惹得天下人耻笑。”
张苞闻言不痛快道:“左不成,右不成,你说怎么办?”
关平瞪了一眼张苞,这臭哥哥,真不给我面子,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埋怨我。在场之人都知道张苞心直口快,便也当没看见,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