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公主睡得正香,被示警的鼓声惊醒,得知府中有人闯入,正自气闷,又见曹苗冲进卧房,衣衫不整,更是哭笑不得。本想喝斥,可是一看曹苗那副惊恐未定的模样,又有些不忍。
“允良啊,是谁要害?”德阳公主一手掩好衣襟,一手抓住帐缘。天气热,她只穿了一件小衣,还真怕曹苗爬到她床上来。正常人干不出这种没分寸的事,可是曹苗疯疯癫癫的,不知轻重,谁也说不准他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来。
“司马师。”曹苗叉着腰,气呼呼的说道。
“司马……师?”德阳公主也愣住了。“为什么是他?”
“我骂过他。他觉得丢脸,所以要害我。”曹苗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看起来有些幼稚,就像一个冒充大人的孩子。
“可是,他还打算将妹妹嫁给,又怎么会害?”
“那是他的诡计,就是为了骗人。”曹苗走到德阳公主面前,倚着床边坐在地板上,凑到德阳公主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公主想啊,他明明知道我是个病人,为什么还要将妹妹嫁给我?骠骑将军的女儿,要嫁也应该嫁太初这样的名士才对,嫁给我一个病人,他图什么啊?”
曹苗一路奔来,又靠得太近,身上热气腾腾,薰得德阳公主脸上发热,心跳加快。看到曹苗这一身结实的肌肉,她无法忽视曹苗虽然脑子不太正常,身体却是一个二十岁的正常男性,而且是一个阳刚气十足的男性,又是她的晚辈,靠这么近实在不妥。
但曹苗的话却又让她不由得沉思。说实在的,她也不太清楚司马家为什么要和曹苗联姻,而且还由张春华本人亲自出面,郑重其事的委托她做媒。
司马懿夫妻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对他们来说,婚姻就是利益,没有利益的婚姻是不存在的。司马师之所以会娶她的女儿夏侯徽,就是因为她的丈夫夏侯尚是文皇帝的布衣之交,在文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远非其他人可比,即使司马懿也无法相提并论。
夏侯尚死后,司马懿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还是亲戚,走动却不如以前频繁。
这样的人家,怎么将女儿嫁给曹苗?之前传闻,司马懿相中的女婿可是荀彧的孙子荀霬。
除非别有用心,比如掩饰某些事。
德阳公主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接受张春华的委托,答应做媒,促成这桩婚姻。
“公主,我是不是很聪明?”曹苗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说道,天真的神情和成熟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有种莫名的喜感。
德阳公主“噗哧”笑了一声,伸手在曹苗脑门上弹了一下。“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行了,天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唉。”曹苗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爬起来,一蹦一跳地走了。
夏侯玄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正好和曹苗擦肩而过。夏侯玄本想叫住曹苗,见他这雀跃的模样,又放弃了。曹苗明显不是正常的精神状态,说也说不出什么明堂,不如明天再说。
可是,他跑到母亲卧室里干什么?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夏侯玄来到德阳公主卧室门口,没敢进门,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德阳公主听出夏侯玄的声音,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太初,我这儿没事,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喏。”夏侯玄嘴里应着,脚下却不动。“阿母,允良半夜来见阿母,所为何事?”
“他说,想害他的人可能是妹夫。”
“子元?”夏侯玄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这是被吓坏了吧,疑神疑鬼。平白无故,子元为什么要害他?”
“他的确是被吓坏了。不过,我也觉得司马氏和他联姻有些古怪。太初啊,说说看,允良有什么能让司马氏动心的,非要与他联姻。我可听说,骠骑将军中意的女婿可是荀霬。更别说允良之前还当司马师的面骂了骠骑将军,说他是坑队友的伪君子。”
夏侯玄沉默不语。他其实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只是不好意思说。毕竟司马师不仅是他的妹夫,还是他的挚友。张春华那么郑重的上门请托,母亲又一口答应了,他也不好从中做梗。
“太初,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要上值吗?”
夏侯玄回过神来,连忙把奉诏回府,有些事要问曹苗的事说了一遍。得知曹苗打造的马具得到了天子的认可,德阳公主也很意外,又多问了几句。夏侯玄索性将白天与曹苗一起出城的事说了一遍。
德阳公主吃惊不已。这曹苗还真是复杂,一会儿是个疯子,一会儿又像个天才,让人看不懂。
莫非张春华也看出了他的天才,这才要将女儿嫁给他?
“太初,既然如此,那明天去骠骑将军府问问,顺便看看媛容,也许她知道一些事。”
“喏。”夏侯玄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德阳公主坐在床上,又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通,只得迷迷糊糊的睡了。
她没睡好,一直在做梦,做了很多梦,乱七八糟,全无头绪。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圈有点黑,精神不振。
——
这一夜,洛阳全城不安,曹苗却睡得很香。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看不出半点病人的模样,又是一个阳光少年。
知书、如画早早赶来,带来了曹苗自己的换洗衣服,还带来了曹植的手书。曹植让他不要急着回去,在德阳公主府多住几天,等事情完全平息后再说。他今天会进宫,向天子说明情况。
曹苗很满意。曹植越来越上道了,甚至有了点默契,以后处理起事来方便多了。
早餐过后,曹苗赶到正堂,向德阳公主致谢,并对自己可能的一些失礼行为表示歉意。见德阳公主精神萎靡,曹苗体贴的表示关心,主动要求为德阳公主按摩头部,缓解疲劳。
德阳公主犹豫了一会,很勉强地答应了。但她很快发现,曹苗不只是献献殷勤这么简单,他的按摩手法真的不错,手指过处,头皮酸麻,精神也好了很多。
“允良,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天生的。”曹苗笑嘻嘻地说道:“公主,我可是会仙术的人。”
“表兄,会什么样的仙术?”坐在一旁的夏侯琰好奇的问道,眼睛发亮。“能让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