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威说的崔君就是崔林,他生母崔夫人的从叔。但他还是不明白张威这么说的意义,崔林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成为司隶校尉?
曹苗心中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赞同张威的观点。他随即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张威、韩龙协助调查钟泰,看他和蜀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张威脸上露出一些为难。“不瞒王子,我们都是粗人。钟泰是颍川钟氏的支系子弟,又是在职官员,与我们素无来往。我们如果出现在他身边,势必引起他的警觉,反而不利于王子查访。”
曹苗无声的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张威、韩龙很尴尬。王子找上门来,让他们做一件事,他们却做不了,这实在没面子。
过了一会儿,曹苗淡淡地说道:“杀人会吗?”
“这没问题。”张威、韩龙异口同声的说道。
“御史台派人去陈留,会将仓辑提回洛阳。我要们去截杀他,但不是要杀死他,而是吓吓他,让他知道有人要杀他灭口。”
“吓吓他?”张威转转眼睛,随即明白了曹苗的意思,点头道:“王子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吗?如果知道是谁,我们可以做起来更方便些。”
韩龙道:“是的,我们和洛阳的会任之家有些交情,如果有人买凶杀人,我们可以借机行事。”
曹苗很好奇。“会任之家?”
张威、韩龙笑了,交换了一个眼神,多了几分自信。
张威说道:“王子有所不知,刺客、游侠固然有为义杀人的,但更多的还是为利。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不能摆在明处谈,只能私下联络,这种联络人就叫会任之家。我和韩龙刚到洛阳时,为了生计,也在会任之家接过生意,与他们有些交情。”
曹苗明白了,杀手公司嘛。“现在还不能断定,但大概率和王机有关。”
“故东郡太守?”
“就是他。”
张威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曹植封于鄄城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雍丘王府,却听说过王机诬陷曹植的事。曹苗要找王机的麻烦,实在再正常不过。
曹苗在羊市没待多久。未时初刻,他便和阿虎、青桃离开了羊市。青桃虽然舍不得幼弟张猛,却还是跟着曹苗回城,等合适的机会再将张猛招入府中。
临走前,曹苗画了一副马镫的示意图留给张威,让他找人打造几副备用,又让他留心寻找张家旧部,集中起来,以待不时之需。要想办点事,没有一些信得过的人是不行的。
张威一一答应。
——
回到洛阳城,再次经过客馆令的官署门前,曹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客馆令是大鸿胪的属下,大鸿胪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长,那蜀汉的使者是不是也住在客馆里?如果谣言真是蜀汉奸细传出来的,那蜀汉使者很可能参与其中。找钟泰,不如直接找蜀汉使者。
曹苗勒住坐骑。“阿虎,去问问辽东邸在哪儿,然后去辽东邸问问公孙晃回来没有。”
阿虎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曹苗利用这个机会,打量四周环境,分门别类的记在心里。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个,都会留意地形,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得上。他估摸着,自己以后行事见不得光的时候更多,所以要多准备。
这时,对面的曹府突然走出一个人,快步穿过大街,向曹苗走来。曹苗看得分明,却若无其事的将头扭了开去,装作没看见。那人走到曹苗马前,躬身下拜。
“大将军府宾客,冯翊杨伟,见过王子。”
曹苗转过头,看看杨伟,端坐在马背上不动。“有事?”
杨伟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德阳公主请王子过府一叙。”
曹苗眉头微皱。德阳公主是谁?这时,青桃凑了过来,附在曹苗耳中说道:“王子,德阳公主是大将军之妹,前征南将军夏侯尚之妻,也就是夏侯太初的生母。”
曹苗暗自排了一下辈份,这德阳公主算是自己的长辈,不能不见。他点点头,淡淡地说道:“请杨君先回,我有点事处理一下,稍后便去拜见。”
杨伟躬身致意,转身回去了。曹苗粗鄙无礼,就算不疯也是傻子,他也懒得和曹苗说话。
曹苗又等了一会,阿虎回来说,公孙晃外出未归,不在邸中。曹苗没办法,只好转身横穿过大街,来到曹府,命阿虎上前通报。
时间不长,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白衣,漂亮的脸庞上神情纠结,正是夏侯玄。
曹苗很诧异。“怎么也在这儿?”
夏侯玄垂下了眼皮,拱手施礼。“玄奉母命,来迎王子。”
曹苗下了马,将马缰交给阿虎,让他在外面等着,由青桃陪他入内。他与夏侯玄并肩而行。夏侯玄拱着手,低着头,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快步前行。曹苗歪着头打量他,他也装作没看见。
随夏侯玄进了门,穿过前庭和中庭,径直来到后堂。曹苗见识了大将军私宅的阔绰,顿时觉得有了生活目标。将来有了钱,一定也要搞个大房子住住。
来到后堂,眼前的人就多了起来,随处可见头戴黑巾、身穿青衣的奴仆、苍头,不时有身穿锦衣的婢女经过,看向曹苗时,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惊愕。
曹苗知道她们惊愕什么,却没当回事,昂头挺胸的进了后堂,拾阶而上,看了看坐在正中央衣冠华丽的中年妇人,又看看一旁侍立的四个年轻美婢,皱了皱眉,露出一丝疑惑。
“就是……德阳公主?”
“放肆!”一个身材高桃的婢女沉着俏脸,厉声喝斥。“公主面前,不得无礼。”
曹苗瞅了她一眼,又回头看看夏侯玄,咧嘴一笑。“太初,们府中的婢女都有些杀伐之气,比强多了。”他随即叹了一口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夏侯玄忍不住反驳道:“请王子指教,我怎么就不知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