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宫砂这玩意在乡下人家之中也不算少见,大户人家里头那可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上到小姐下到丫鬟都会点上一个,小姐的话自是因为身份娇贵,又为了她的清誉的关系,而那些个年轻的丫鬟,则是府上的妇人为了查探会不会做出一些个德行有亏的事情,防的就是别有心思的丫鬟借着机会爬了不该爬的床,而乡下人家一般讲究一些的人家也会在闺女出嫁之前给点上一点,证明自家姑娘出嫁之前是清清白白的。
既然崔乐蓉手上有着守宫砂的存在,那压根就不可能会有那所谓的不清不楚的事情。
“婶婶,那一日和高媒婆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说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苗家那样的人家,说会想办法搅黄了这一桩的婚事,只要高媒婆在苗家退了亲之后再过一些个时日再提同乐雅的婚事,到时候就会给她三两银子的媒人钱,等到吃喜酒的时候再给一个大红包。”崔乐蓉看着钟氏道,“当时我还没当做一回事,觉得这人再怎么作恶也不会恶到这种程度,但是婶婶,我真心是小看了,为了自己的女儿,逼死个侄女这种事情也是能够做得出来的,日日在我家门口叫骂,拉着别人说着那些个子虚乌有的事情可劲地抹黑我,不出一日的功夫整个村上的人都晓得我不干不净,逼得苗家上门来退了亲,逼得我一心寻死,为了乐雅堂妹,今日是我,那他日为了乐婷堂妹,您看中了别的人家的亲事,是不是也要把别人家的闺女生生给逼死才是?”
哼,惦记着别人的亲事也就算了还特么的有胆子坏了人的名声,做初一我做十五,我让两个女儿都嫁不出去!崔乐蓉在心中冷笑着补充道。
外头听到崔乐蓉那话的人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刚刚他们还存了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但现在听完这一翻话的之后那整个心都是拔凉拔凉的了,钟氏看中了苗家的亲事连自家侄女都能逼迫到这种程度,钟氏可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啊,这往后要是再看中了别人家的亲事,谁能保证钟氏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一闹逼得人生生去死!蓉丫头那是生生被逼得寒了心万念俱灰这才生生地投了缳啊!生在这样的家中有这样的长辈,这心能不寒么,能不被逼得生无绝么!再者家中有闺女的人更是担惊受怕,就怕什么时候这种祸事就落到她们资格女儿的身上去了,到时候可不见得能够像是崔乐蓉这样能被及时给救下来!
“胡说!”钟氏心知不妙,借着刚刚崔乐蓉的那一番话她那点底都被兜了个干干净净,还当着这么多村人的面,村子里头闲言碎语的人那可是不会少的,这话一旦传出去,乐雅和苗家之间的亲事不用提了,就连乐婷的亲事只怕也不好说了,她这名声一外传,她那宝贝儿子的婚事只怕也是要招了责难了。
“婶婶怎么说我胡说,难道没有和人说我和主家少爷之间不干不净怕是早就已经没了贞洁这回事?婶婶刚刚还在拔高了嗓子嚷嚷着恨不得让人好将我装进猪笼里头沉了塘呢,现在倒是我胡说了?”崔乐蓉道,“长嫂如母,刚刚还不是朝着我娘冷嘲热讽着么,说我还是死了干净!是呀,我要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婶婶干的那些个好事了,婶婶更能称心如意了,婶婶又怎能不期盼着我死了呢!”
“贱人!”哭得像是个泪人一样的郑氏扑腾着上前狠狠给了钟氏一耳光在钟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反手给了一耳光,“当初我们跪在面前的时候说没钱不肯借逼得我家蓉儿自卖自身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蓉儿让主家发还回家了定了门亲事却是干出这种事情来。我们老大家欠了们什么了?”
钟氏被郑氏那下手狠足的两耳光打得嗷嗷直叫,却还是死不悔改地道:“她要是没干出点什么来,李家又怎么可能会放了她归家不要半点的卖身银子去赎!这其中定是有猫腻!”
“李家大少爷做了两年的外放小吏,今年开春得了官家的赏识留在上京之中做了个京官,主家举家迁置上京之中一家团聚,当年我卖身的时候签的本不是死契,只等筹够了赎身的银子就能归家,太太仁善怜我打小进了李家门伺候小姐多年还算本分,这才给了恩典还了卖身契让我归家免去了背井离乡之苦,因着李家于我有恩且行事素来低调,我也不欲多说免得张扬,只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了。苗家当日本是听闻我在小姐身边伺候认得一些字会算了数这才来求,”崔乐蓉语重心长地道,她看向钟氏,别有深意地道,“婶婶即是到了现在也还是想坏了我的名声,而今我这名声早已被婶婶坏了个干净,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钟氏脸色灰白一片,耳中更是“嗡”的一声响。李家是平安县的富户家中有二子一女,长子前几年考中了进士得了一个远县县令的职这可是平安县之中都晓得的事情,李家家底富足,行医世家祖上还出过御医,而今这家业多是在次子的手上经营,崔乐蓉在李家小姐跟前伺候的事儿在这小小的中央村也早几年就清楚的事情,却不想现在李家竟是有这样的际遇,崔乐蓉被发还回家原本还以为是惹了什么祸事,却不想是主家的恩典,因着不想太过给主家张扬之故。
旁人听到清清楚楚,倒是觉得崔乐蓉果真是在大户人家小姐身边呆过的,这行事做派也都是和乡下人完全两样,条例清晰的很,却不想正是因为她念着李家发还回家的恩情不欲给主家惹事而被人钻了这样的空,心中不免地也有几分的嘘吁。
钟氏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是求救地看着自己婆婆章氏却见章氏的脸色也难看的很,想到自己在章氏的面前胡咧咧的那些个话,钟氏忍不住就是一个发抖。
章氏愤恨地看了一眼钟氏,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蹄子,今日这事儿传了出去只怕他们老崔家的脸都要丢个干净了,她想了想之后对着崔梅林开口道:“老大,看老二媳妇也不是个故意的,只是其中的那些个事情不甚清楚这才闹出了笑话,看……”
“笑话?!”崔乐蓉冷哼一声,“原来在奶奶眼中,一条性命也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
崔梅林问言,那原本就已经黑沉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黑沉,他一双眼眸死死地盯住钟氏,像是要从她身上生剜了一块肉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