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傅笑了笑,正要应话,突然眼睛一睁,看见帘布上留有明显痕迹,这个小韵啊,居然故意留下破绽。
几个疾步上前,掺住澹台鹤情,转移澹台鹤情的注意力:“好了,这里臭熏熏的,待在这里干什么,别给我儿子熏吐了。”
澹台鹤情忍不住一笑:“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
“那别把我女儿给熏吐了。”
两人走到床榻边坐下,澹台鹤情颇有深意道:“你也别当我是傻的?”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澹台鹤情道:“你刚才在如厕,是吧?”
“对啊。”
“为何一点都不臭?”
“我没成功拉出来啊。”
澹台鹤情欲言又止,这话题……
也不细细敲打了,干脆直接道:“把衣服脱了,一件都不准留。”
谢傅笑道:“大白天的,要不等晚上。”
澹台鹤情轻笑:“傅啊,你是头一天认识我吗?你觉得我很笨很笨吗?”
“给你点面子,不脱也可以,告诉我是谁,我倒要看看哪个女人如此下贱。”
谢傅吓了一跳,普天之下只有自己可以说小韵下贱,别人开口那就是找死,生怕小韵突然冒出来把鹤情给宰了。
澹台鹤情看谢傅表情,也知道从谢傅嘴里瞧不出东西来,问道:“是兰甯哪个狐狸精吗?”
谢傅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在我房间里……”
澹台鹤情也不知道伤心还是生气,谢傅突然就撩起自己的衣摆,把自己的肚皮露了出来,昨夜朱东来扎在他肚子里那一剑的伤口还清晰可见。
澹台鹤情顿时动容:“这……”
“我在里面处理伤口,怕你知道,所以……”
为了不让鹤情伤心,善意的谎言又有什么关系,男人就是这么被逼着学坏的,罪魁祸首都是女人。
澹台鹤情顿时目光一红。
谢傅说道:“你是不是闻到香味啊。”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
谢傅指着自己伤口的地方:“这是伤药的气味。”
那伤口处明显有一层光泽油脂,是小韵为他敷上的上好伤药,有一股澹澹的幽香。
“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
澹台鹤情说着手指轻轻触碰谢傅的肚皮,温柔无比问道:“你刚才在里面又嗯又啊的,是疼的吗?”
这关切的话语,说的谢傅心里挺难受的,哈的一笑:“别提这个了。”说着强行将衣摆放下。
“傅,是你救了我吗?”
“是,田先生赶去通知我,你被人掳走了,我就立即杀到朱府去。”
“朱府?哪个朱府?”
看澹台鹤情的表情,直接现在都不知道被谁掳走,突然神情一凛:“莫非是朱阀!”
对于她来说,朱阀是无法对抗的强大。
谢傅点头:“对!”
澹台鹤情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温柔的脸容立即一副准备斗争的刚强,嘴上澹澹问道:“傅,朱阀掳走我是想对付你吗?”
谢傅柔声道:“是,连累你了。”
澹台鹤情此刻倒不关心被连累,“傅,我们要做好准备,朱阀很强大,稍有不慎那就是灭顶之灾。”
谢傅倒是一笑。
澹台鹤情疑惑问道:“你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朱阀代表着什么吗?”
谢傅笑道:“我这个丈夫当得真失败,什么事情都要害你操心。”
“说这些干什么,我是你的女人,自然与你祸福共当。”
尽管澹台鹤情很强势,但她却一直摆正好自己的位置,以谢傅为尊,在人前绝不凌驾于谢傅之上,从她处理谢礼和谢家的事情上就可见一斑。
谢傅安抚道:“昨晚我和顾三爷杀到朱府,我亲手杀了朱东来,从今之后苏州再无朱阀了。”
澹台鹤情目瞪口呆,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一座大山稳立苏州数百年的朱阀就这么倒了,“你杀了朱东来?”
朱东来是朱阀阀主,而朱阀旁系不知道有多少厉害人物,就这么给杀了,如同弑君一样震撼。
谢傅冷道:“敢伤害你,别说是朱东来了,就是当今天子,我也照杀不误!”
澹台鹤情看着眼前这个形象温文尔雅的男子,还记得他以下人身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场景。
现在他的眼神却如此犀利,就像一把可以荡扫天下的利剑,形象是那么伟大而雄壮,让人充满安感。
傅就像一座无穷的宝藏,挖掘不完。
谢傅看见澹台鹤情震惊的表情,拉着她走到阁楼外栏杆,朝远处一指。
此刻虽是白天,朱府所在的位置依然能够看到火光,浓烟滚滚冲天。
这场火从昨晚烧到现在,兀自未熄,还在烧着。
澹台鹤情喃喃道:“朱阀就这么倒了吗?”
看着火一直烧着,突然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就笑了,笑得那么灿烂明媚。
她一直希望谢傅能够出人头地,能够光宗耀祖,如今谢傅有撼山之力,连朱阀都能够扳倒。
现在就剩下嫁给她了,她的人生也圆满了。
手轻轻的抚摸自己还很扁平的小腹。
两人重新回到屋内,澹台鹤情向谢傅讲述自己被掳走的经历。
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掳走他,她被关在一处很幽暗的地方,终于出现两个老者,说要生剖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说到两人下刀的那一刻,澹台鹤情眼里有明显的惊恐。
“傅,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一刻我怕极了,如果孩子被拿走了,我会活不下去的,我保不住你的孩子,也没脸再见你……”
谢傅连忙安抚:“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澹台鹤情却继续道:“我不怕死,但是他们下刀的那一刻,我真很害怕,那一刻我脑海里想到的是,如果你知道你的孩子没了,你一定伤心欲绝。”
谢傅突然却按住她的双肩,表情无比认真严肃道:“你比孩子重要!你比孩子重要!”
“如果在你和孩子之间只能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的选你!”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记住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你,我会比失去孩子伤心痛苦一百倍!”
澹台鹤情呆呆的看着谢傅,只感觉这一生最对的事就是跟了谢傅。
谢傅凛声责问:“听见了没有!”
澹台鹤情抿着唇,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谢傅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澹台鹤情讶道:“你干什么?”
谢傅道:“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担惊受怕,我要惩戒自己一下。”
澹台鹤情嗳的一声,搂住谢傅:“你真是大傻瓜,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怨你了。”
说着扑哧一笑:“不说这些悲伤的事了,说说你回家的事,爷爷认你了吗?”
谢傅笑着点头,澹台鹤情张臂就将谢傅紧紧搂住。
“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你不再是无根漂浮的浪子。”
澹台鹤情表现的比谢傅还要高兴,就像是她自己的大喜事一样。
“对了,我吩咐你把银子花光,你做了吗?”
“做好,还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好使。”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当然了,我是过来人,这种事情你听我的没错。”
说着轻轻问道:“你跟爷爷提起我了吗?”
在她想来,无论谢傅提没提,爷爷都会通过谢礼之口得知她的存在。
谢傅笑道:“爷爷知道你了。”
澹台鹤情旁敲侧问道:“那我送给他的礼物,他喜不喜欢?”
怎么说呢,虽然她很骄傲,但是内心还是有种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忐忑,总是怕自己哪里不好,不完美。
会稽谢氏虽说如今中落,毕竟是数百年门风端正的门户,也不知道会不会听见自己小鹤夫人的名声,而心生嫌隙。
谢傅笑道:“你那株芝兰玉树可真是大手笔,也就你才能想出送这种礼物给他。”
“爷爷会不会觉得太俗气了。”
谢傅笑道:“把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头子给看得目瞪口呆,老头心里给乐的,把这株芝兰玉树摆在东山堂的大厅,还说这芝兰玉树以后就是镇宅之宝。”
澹台鹤情听着,微笑轻道:“爷爷喜欢就好。”
说着轻道:“上回未能陪你一起前去拜候爷爷,我心有不安,这阵子我身子也休养得差不多,找个时候陪你去拜候爷爷吧,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澹台鹤情一脸幸福,自个说着,突然发现谢傅不应声,笑着问道:“怎么?你想赖账不成,回家之前你可是说要回去筹办这件事。”
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少有的恬静道:“好歹我也是正经门户的小姐,总不能孩子生下来再嫁给你吧,以后我在苏州城可无法立足了。”
说着撇了撇嘴,颇有几分怨怪:“都怪你,还没嫁给你,就骗我身子。”
谢傅表情认真道:“鹤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先听我慢慢说完,不要紧张也不要激动。”
澹台鹤情感觉谢傅表情有点过于严肃了,心里有些忐忑,嘴上笑道:“你说。”
“我已经娶了仙庭。”
澹台鹤情听到这句话,笑容立即僵住,脑袋嗡嗡作响,心口扎扎的痛,什么东西迅速朝眼眶里汇集,她一直强忍着强忍着。
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泪水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或许她以为自己忍住了,还故作坚强的笑道:“好,很好……”
谢傅心疼极了,想说些什么,却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温柔的伸出手去擦拭澹台鹤情脸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