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楼道走廊一片漆黑,白天上来的时候,谢傅就观察到每隔丈半左右就一盏纱灯用于照明,如今这些原本应该亮着的纱灯却部熄灭。
这给两人的行动带来极大的方便,这乌漆抹黑的,连路都看不清楚,更别说人了。
谢傅记得道路,带着胡地朝张凌萝居室轻行,快到张凌萝居室,却看见张凌萝居室大门口,有两名婢女掌着小灯守着。
两人不得不暂时停下,胡地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办?”
谢傅应道:“这个点还在门口守着,只怕是要守上一夜。”
胡地又是一句:“怎么办?”都到这个地步了,却不想前功尽弃。
谢傅没有说话,看着那两个掌灯的婢女思考着。
胡地见谢傅久未回应,低声道:“要不把她们两个给放倒了?”
谢傅摇了下头,风险太大了。
“得想办法把她们两个支开。”谢傅说着低声在胡地耳边细语一番。
胡地闻言讶道:“这么大胆,能行吗?”总感觉谢傅的办法有点自投罗网。
谢傅却笑了笑,有时候不是你的行为大胆不大胆,而是你的举止言语是否正常合理,让人看不出破绽来。
胡地看到谢傅露出微笑,心安不少。
两个掌灯的婢女突然听见脚步声,“咦”的一声望了过去,却看见两个下人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婢女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干什么?”
谢傅出声应道:“是这样的,刘管事让我来通知你们,让你们把二层三层所有的灯盏都收集起来,交到韦管事那里。”
婢女应道:“我们要守在这里,这些事情怎么让我们去做?”
谢傅道:“是这样的,其他下人对这二层三层不是很熟悉,加之现在又一片漆黑,其她姐姐又睡着了,只能委屈两位姐姐了。”
这番话结合现在情况,真实是天衣无缝,仅从刘管事和韦管事刚才的那番对话,谢傅就把这些下人的心理琢磨清楚。
婢女望了望房内,有点为难。
谢傅知道已经差不多说动对方了,又道:“要不然一会膏脂白蜡燃完,只怕连小姐屋内的灯都要熄灭,大家都免不了责罚。”
婢女说道:“可我们岂能擅离职守。”
谢傅道:“两位姐姐不必担心,刘管事已经想到,特意让我们代替两位姐姐来守上一阵子。”
婢女再没有顾虑,对着另外一女道:“小桃,那我们走吧。”说着将手上的一盏灯递给谢傅,“这灯给你。”
谢傅却道:“姐姐这灯你自己留着吧,方便看路。”
婢女道:“我们两人一盏就好。”
谢傅道:“两位姐姐分头收集岂不更快。”
婢女点了点头,“那好吧。”
谢傅道:“两位姐姐速去速回。”
婢女点了下头,掌灯离开。
有点紧张的胡地见两名婢女掌灯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朝谢傅竖起大拇指,似乎在说你小子太厉害了,怎么就把这两个婢女给骗走。
谢傅刚才的十数语看似简单,却很不简单,从他能准确叫出刘管事和韦管事两人的名字来到清楚现在楼船的情况,最后把两名婢女的心理也拿捏的死死的。
最重要的是他强大的心理素质,明明是贼,在两名婢女面前,却淡定从容让人丝毫不生疑。
当然这也有破绽,那就是那名刘管事根本没有下达这样的吩咐,所以谢傅让这两名婢女把收集起来的灯盏交到韦管事手里。
在大府大院,有的时候下人之间若没有通气,有些事情也云里雾里,而且很多时候就算心有疑惑不敢过多询问。
在豪门名阀当下人有一条至理——多做事少询问。
两人站在门口竖耳静听一会,里面安静的很,张凌萝似已经熟睡。
两人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身上的无迹酥脉,这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按照先前约定,胡地在外面把风,谢傅进去拿绿玉簪。
这地方,谢傅早上已经来过,分为外室内室,外室亮着两盏灯,光线不足以将宽敞的外室照的通明,但也是诸物可辨,
层层纱幔之内却是漆黑一片。
谢傅朝层层纱幔轻轻行去,小心翼翼避免触碰到那乐器,这些东西在这夜深人静时分,一旦响起,就算惊扰不到服了天仙子的张凌萝,也会惊扰到其他人。
层层纱幔有些碍眼碍手,此时此刻谢傅又不得不放轻动作不能把纱幔直接揭开,人进入纱幔之内就有种身处云里雾里的感觉,周边尽是白茫茫轻柔柔。
终于拨开最后一层纱幔,进入内室,这内室空间却也不小,正中一张花榈卧榻,垂着罗帏,柔韵隐隐,旁边的地方挂着一块灰帘,应该是更衣室。
谷虽室如仙阙,透着幽香,谢傅却无心欣赏,只看了卧榻一眼确认张凌萝熟睡着,目光就移动到梳妆台上。
瞥见梳妆台有不少从张凌萝身上摘下来的饰品,就靠近找了起来。
珠簪宝饰虽然不少,独找不到那支绿玉簪。
身后突然传来张凌萝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在找这东西吗?”
谢傅在听到张凌萝声音的那一刻,心猛的跳了一下,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扭头一看,罗帏已经揭开,张凌萝侧卧在榻上,一只手托着香腮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件东西,正是谢傅想要寻找的绿玉簪。
我已经改容换面,她怎么知道我是要找绿玉簪,难道她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张凌萝似乎知道谢傅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不必惊讶,尽管你易容,但我一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谁,我很喜欢你这双眼睛。”
她的话好像是男人的情话,但是谢傅绝不认为这是情话,既然她都知道自己的目的了,谢傅也就干脆顺水推舟。
笑道:“张小姐,是我小看你了。我也很是好奇,如果我真的拿到这支绿玉簪,你是否会将地脂拱手相送。”
谢傅这番话,尽量将他的行为归咎是一个赌注,一个游戏,同时无限度的削弱他夜闯香闺的种种罪行。
张凌萝淡笑:“当然!不过你永远都拿不到,我喜欢看别人求而不得的样子,你如此冒险,看来这地脂对你真的很重要。”
谢傅此时大可说我家娘子此时危在旦夕,需要这地脂救命,但是他感觉这些话对张凌萝来说,简直就是废话。
张凌萝瞥了不出声的谢傅一眼,笑道:“求我啊。”
谢傅一笑:“若是可求,谢某自然会求,可小姐你显然是铁石心肠的人。”
“哎哟,被你看穿了。”
谢傅拱手:“今日失算,它日再来取这绿玉簪,先告辞了。”
对!谢傅就是要走的大大方方,就好像只是输了一场游戏。
手上却暗暗捏着无迹酥脉,寻找出手机会,此次行动却是抱着必须拿到地脂的决心。
透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就这么走了吗?”她的语气似乎在邀请谢傅榻上一叙。
谢傅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停下笑道:“虽然很不甘心,但有的是机会。”
张凌萝透着哭腔的声音撒娇道:“你这么有趣,可人家不想你走。”
谢傅心中暗忖,我也不想走!
要不用美男计,先前目见耳闻,这张凌萝虽然还是个少女,却似乎十分喜好男色。
自然自己虽不及潘安宋玉,也算英俊,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鹤情当成小白脸养。
谢傅嘴上笑道:“张小姐说笑了,谢某已有妻室。”
却是青楼女子最常用的欲拒还迎,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渴望得到,若是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兴趣,用在女人身上也是一样。
特别是张凌萝这种经常玩的,招招手就过来的烂货只怕难入她的法眼。
张凌萝轻声道:“真不愿意?”
谢傅道貌凛然道:“恕难从命!我爱极我家娘子,也答应过绝不与其她女人厮混。”
谢傅又加了些火候,像你这样喜欢玩的女子,只怕越得不到越想得到吧,若是得不到,心头只怕隔的慌。
张凌萝咯咯一笑:“谁见了我不俯地望裾,我就喜欢你这假惺惺的样子。”
谢傅冷然一笑,似不屑回应。
张凌萝咯咯一笑:“不管是真是假,我喜欢你这份痴情,我也很希望看到一个痴情的人变得一个负心汉是什么样子。”
这边张凌萝已经轻轻下床来了,随手从衣架上取下披裙披在身上,系上腰绦,遮住衣着单薄的身躯。
谢傅听见她朝自己走近的脚步声,心中暗忖,来吧,走近一些来勾引我吧。
张凌萝站谢傅身上停了下来,谢傅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已经能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香草青嫩的少女味道,心中暗忖着若此时出手,能有几分胜算。
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日在大街之上被她那般戏耍,却连她的衣袖都摸不着,虽不知道她的真实修为如何,但肯定相差甚大。
眼下气氛如同游戏一般,可别一出手,就变成敌人一般。
张凌萝绕到谢傅跟前,用绿玉簪尖锐的一头轻轻抵住谢傅的下巴,举止宛如风流倜傥的公子那般轻浮。
红红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却是一张美丽少女的脸,宛若星辰的眼眸是那么清澈纯真。
举止与形象气质两种绝然不同的风格,营造出一种让人要去探索真伪的神秘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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