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随意的与大城阎王爷谈笑风生的楚恒，本就是他小迷弟的杨清此刻对他的崇拜简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眼睛里都带着星星的！
这这这……我哥怎么到哪都朋友啊！
牛逼！
一路闲聊，轿车很快来到红光饭店。
“快点，快点，早就饿了。”
楚恒催促着众人下车后，大步流星的走向饭店。
杨清站在车边抬头看了眼这家早已如雷贯耳，却从未来过的铺子，眼珠转了转后，跟老哥说了句鞋里有石子，就鬼鬼祟祟的弯下腰，把鞋脱了下来，然后将手伸进鞋里，从鞋垫底下口出一张有味道的大团结。
这是他准备用来收银元的钱。
把带着澹澹脚臭味的钱揣进兜后，他又翻出装在棉袄内兜里的一小沓票，不多，但种类却不少，粮票，肉票，工业券，酒票，烟票都有，都是他近段时间跑鸽子市时，碰见便宜的随手收上来的，准备倒倒手赚个差价。
捏着票，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四周，就赶紧把其中的粮票肉票找出来揣进外衣兜，又剩余的则重新放了回去后，才小跑着进了饭点。
楚恒此时刚好点完菜，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横，四个人，四道菜，三荤一素，主食时白面馒头，酒要了两瓶兴大曲。
连见多识广的服务员在听完他的话后，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的算了一下价格过后，说道：“九块九，二斤肉票，五斤细粮票！”
刚进屋的杨清听了不由舒了口气，妈耶，再多点我这钱可就不够了！
旋即，他就抢在楚恒面前走了过去，先把那张潮乎乎的十块钱塞过去，然后又从兜里掏出粮票肉票。
“诶，你小子找揍呢是吧？”
反应过来的楚恒一把将他拉开，不悦的瞪起眼：“跟我吃饭用你花什么钱？有俩糟钱不够你骚包的呢，赶紧滚一边去！”
“哎呀，哥，你来大城了，我请你吃顿饭怎么了！”杨清挣开他的手掌，把手里的票递过去，一脸倔强的道：“今天必须我请，要不然我就不吃了，我现在就走！”
“幼呵！小子来能耐了！”楚恒哭笑不得的抬起手，吓唬道：“敢跟你哥我这么说话，抽你信不？”
杨清吓得缩了下脖子，却一步没退，梗着脖子道：“您抽吧！”
别看这小子心眼活，但性子却非常敦厚，知恩图报几个字几乎时刻在了骨子里了。
瞧小老弟来了倔脾气，楚恒也是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因为人家要请他吃饭真抽人家吧？
“臭小子，早晚抽你！”
最终，他也只能无奈的收回手，转身找了个空桌坐下。
杨清见此，心里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的找服务员找零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捡钱，而不是花钱呢。
姜卓林在楚恒对面落座后，瞥了眼脸膛黝黑的杨清，笑眯眯道：“你这老弟有点意思啊。”
他的眼睛一向狠毒，凭着杨清的模样，穿着，气质，早就看出这小子应该是农村出来的了，而十块钱，对于当下的农村人来说，可以说的上是一笔大钱了，可这小子却舍得拿出来请他哥吃饭，且毫不心疼。
这片赤城，属实难得。
楚恒这时也看了眼有些傻气的杨清，摇摇头摸出烟散过去：“觉得人不错以后您就多照顾照顾。”
“我不照顾他，就是对他最大的照顾了。”姜卓林冲他翻翻眼皮，接过烟叼在嘴上。
“这话在理儿。”独眼老头笑么呵的点点头。
“没错，那您就别照顾了。”
楚恒也跟着笑了起来。
杨清这时拎着一壶开水过来，等他落座后，楚恒随手丢过去一根烟，脑子抽了似的问道：“你们大城的鸽子市什么时候开啊？你小子怎么来这么早？”
“这……”杨清犹豫着看了眼姜卓林，咱当着局长的面聊这个，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家了啊？
“你特么的，能不能背着点我聊这个？”姜卓林也无语了，虽然他一直主抓治安，对鸽子市这种地方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大多都是不管的。
可你当着他的面聊这个，旁边还有不少外人，他就是不想管也不行了啊。
“哎幼，把您给忘了。”楚恒这才反应过来，浑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把话题翻篇，转头跟杨清聊起了今年收成，家里人情况之类的家常。
不一会，酒菜上来，几个人吃吃喝喝聊聊，一个小时不到，就喝光了酒，吃光了饭菜，然后酒抹抹嘴从饭店出来。
上车之前，楚恒跟杨清问了嘴：“你白天有事么？”
杨清瞧了眼已经上车的姜卓林，低声说道：“白天没事，哥，我是因为搭送公粮的车，才早来的，鸽子市得半夜才开。”
“那成，上车吧，今儿你就跟着我，晚上咱一块去鸽子市瞧瞧去。”楚恒笑点点头，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鸽子市逛逛，解解闷。
……
傍晚，残阳如血。
闲鱼了一天的楚恒在临下班之前跟着姜卓林与负责去监视那帮老太太的干警们开了个碰头会之后，就在这杨清跟独眼老头离开了公安局。
三人先是找了个饭店吃了晚餐，然后楚恒开车将独眼老头送到了公安局招待所。
他也是说到做到，老头来的第二天，就把人安排到了这里住下，还拍了个勤快的伺候。
当然了，暗地里岑豪也领着几个机灵的住在了老头隔壁……
从车上下来，晚上喝了两杯酒，有些微醺的老头顶着泛红的脸膛笑么呵的冲楚恒挥挥手：“回吧，明一早不用来接我，离着也没多远，我吃了早点自己过去就成。”
“得嘞，您早点休息。”楚恒点点头，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扬长而去。
独眼老头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汽车，脸上笑容缓缓消失，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小楚这人真的是没的说。
自打他来大城，照顾的简直是无微不至，不仅吃得好，住的好，还不让他白忙活，他来的第二天，直接就给了二百块钱车马费。
仁义，豪气！
可是他……
“哎！”
老头怅然一叹，背着手走进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