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招待会的最后,陈兴请天琴大王子舒穆衡远出席。后者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代表天琴公国的暂代国主,公开要求舒穆冰尘和舒穆香兰原地解除武装,回王城复命,否则将视其为叛乱。
虽然有一部分人质疑翠丽丝在天琴堡的真实性,但比起坚信不疑的大多数,他们的声音几乎不被听见。
大王子舒穆衡远就属于坚信不疑的那一类。消息公布后,他噤若寒蝉,愈发地听从陈兴的安排。
在外领军的二王子舒穆冰尘听到大哥的发言,立即在网络上宣布,天琴公国的临时政权为非法政权,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力。
当天傍晚,冰蓝城军队完成了渡河,抱成团状,朝着天琴堡方向移动。
性格谨慎的司空圣杰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选择迎击渡河的部队,而是避其锋芒,隔着数百公里观望。大概是因为五国联军的内部还需要磨合,不是发动大决战的时机。
天琴第一集团军则与冰蓝城的军队保持五十公里的距离,平行移动,随时准备战斗。
与此同时,连续十几个小时,日夜兼程的天琴第二集团军赶到了天琴堡郊外。简单的休整过后,就拉开阵型,朝市区挺进。
作为天琴的两大主力军之一,作战单位装备齐,训练有素。机甲开路,步兵跟随,强者压阵,有条不紊地向王宫推进。
舒穆香兰第一个遭遇的就是自己的大哥。舒穆衡远带着门阀世家的私军守在进城的要道上,双方佩戴着同样的马兰花琴剑徽章,此刻却兵刃相向,随时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由于舒穆衡远自身缺乏天赋,迟迟不能突破大镇守,虽然是长子的身份,却不受父亲重视,隐隐有让弟弟取而代之的意思。
红国尚武,自上而下都是。个人实力上不去,就意味着丧失继承权。
舒穆衡远不甘心,这些年来一直在搞小动作,拉拢下面的门阀世家,想要保住王储的地位。
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孩子,也有其悲催的一面,就是害怕被人夺走金汤匙,越活越差劲。
舒穆衡远感觉到,这次是他离王位最近的一次,丞相大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只要他好好干,天琴的王座就非他莫属。
“大哥,你是怎么了,帮着外人打自己的妹妹。”
两军对峙,双方统帅私下见面。舒穆香兰流着眼泪,质问自己的兄长。
“父亲尸骨未寒,姐姐被凌辱至死,我们兄妹却在这里骨肉相残。”
“大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舒穆衡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弑父的事情,妹妹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或许会恨他吧。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父亲当时已经疯狂了,要带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他还年轻,还没有享受到君王的乐趣,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见舒穆家的先祖。
相信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在他弑父之后,选择了沉默。
沉默,就是默许。
冰雪聪明的舒穆香兰,在大哥复杂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讯号。她忽然意识到,在沦陷的这几天,大哥或许已经做出了一些无法回头的事情。
所以才泯灭亲情,帮着外人打自己人。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看着哥哥,忧伤地说道,“大哥……”
“无论你今天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还是我的大哥。”
“我们是亲兄妹,一母所生,血脉相连,就算死在大哥手里,做妹妹的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只是今日一战,流的都是天琴的血,损失的都是舒穆家的元气。”
“若是大哥执意帮着外人打自家人,或许就是
天意,天要亡我舒穆一族。”
“香兰……”舒穆衡远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回去吧,女皇降临天琴堡,光你手下这十几万人,根本不够她塞牙缝的。”
“大哥,你就这么确定那个妖妇在天琴堡?”舒穆香兰说道,“他们急急忙忙地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妖妇的行踪,欲盖弥彰,就是怕我们打回来。”
舒穆香兰有些恨铁不成钢,拔高了音量,“这么明显的骗局,难道大哥还看不出来吗?”
舒穆衡远面露犹豫,其实他也有怀疑过。只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心乱如麻,理不清头绪。现在被二妹妹一说,马上明白过来,翠丽丝不可能过来天琴堡。
在场的只有记者,他们都是通过新闻渠道看见的,翠丽丝又藏在雾中,看不到真容。
十有八九,就是骗局。目的是拖延时间,等白夜风华的大部队到。
“大哥若是能助小妹夺回天琴堡,手刃仇人陈二六,小妹一定支持大哥登基为王!”
“至少大哥已经尽力了,不像二哥,明明有能力,却袖手旁观,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从今往后,在妹妹的心目中,只有大哥有资格继承舒穆家的荣光!”
“香兰……”舒穆衡远眼睛一红,转过身去,背对着妹妹,“你走吧。”
舒穆香兰面露失望,伸了伸手,却始终没去碰大哥,默默地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时,里面忽然传来声音。
“进城吧,这是大哥唯一能做的……”
舒穆香兰呆了一下,随即抱拳行礼,郑重地说道,“感谢兄长成!”
在最关键的时刻,舒穆衡远选择了中立。
一个小时后,天琴第二集团军一路通畅无阻,抵达王前广场。
看着广场边缘黑压压的部队,陈兴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
大军压境,兵临城下。
这将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七千对十五万。
即便是他这七千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一对二十,依然非常艰难。或许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但愿能坚持到援军赶来……
陈兴心中默默祈祷着,转头面向城墙上的战士,大喊道:“体人员,准备作战!”
“是!”
铁血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城头,随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检查武器,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感。
“二公主太鲁莽了!”“是啊,女皇就在宫殿里,她还敢打,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公主也太犟了,就是不肯服输啊。”“希望女皇恩典,念在二公主刚刚丧父,情绪不稳,饶她的性命。”
市民们坐在电视机前议论纷纷。
舒穆香兰派出扩音车,朝王宫喊话。
“陈二六,你这个畜生!”
“不仅杀害我父王,还凌辱、杀害我天琴长公主!”
“我发誓,今天不砍下你的狗头,告慰父亲和长姐的在天之灵,我舒穆香兰誓不为人!”
“畜生,受死吧!”
“天琴第二集团军,体进攻!”
霎时间,大地震动,杀声震天。黑压压的军队朝着王宫压去。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却在这时,天空忽然一暗。
庞大的威压降临天琴堡,云层上亮起点点红芒。定眼看去,一架驾血色马车探出云层。
高大壮硕的梦魇马踩踏着火焰铁
蹄,发出沉默的呼吸声。
广场尽头的城堡里,两对铁手套扒拉着城墙,两道庞大的身影缓缓站立。
妖娆,危险,充满致命的危险气息。
血腥战车,荆棘女王,眼前的一切都在预示着,女皇就在王宫里。
舒穆香兰瞪大着眼睛,整个人都呆滞了,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
同样震惊的还有城头上的陈兴,他立即瞬移下去,用最快速度回到国主大厅。
王座上水雾缭绕,朦胧妖娆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雾中,立即看到了那张美到如同妖孽的脸。即便是天天看着,见面时依然会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如同初见般惊艳。
“你怎么来了?”
陈兴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有让她来,甚至通讯都没有。
“阿姨想我家宝贝了,就不能来看看吗?”
翠丽丝张开修长的双臂,一把将陈兴搂进怀里。她抱得很紧,几乎要把他的脑袋塞进胸口,摁进她的心脏。
“等,等等……”
陈兴拼命地挣扎,这才免去了窒息而死的危险。
“你来这里,冰蓝城怎么办?”
“万一那边杀过来……”
“我让小姑娘留下一半的兵力,我那女儿要是来了,保准连颗糖都吃不到。”翠丽丝回答道。
陈兴顿时如梦初醒,白夜风华渡河的只有四十万兵力,还有四十万留在了河对岸,应对北方的压力。
这样一来,就算阿丽雅冲到冰蓝城,也只能用战力换算换掉两卫,就和棋盘上的对换棋子一样,双双出局。
阿丽雅换掉两卫,就相当于棋盘上皇后换掉了双车。
而这时,冰蓝城还有白夜风华的四十万军队,就算蕾西她们过河,短时间内也打不下冰蓝城。
这个分兵的策略看似简单,陈兴却没有想出来,就想着怎么集中优势兵力,平衡战力。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就是这样,看似简单却怎么也想不到。
既然翠丽丝来了,外面的舒穆香兰就算是功亏一篑了。
龙涎河的阵地丢失了,天琴堡又打不下来,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翻版。
不过按照“王不见血”的规则,只要舒穆香兰的脑子没坏掉,不主动进犯王宫,翠丽丝是不能对她出手的。
但舒穆香兰的脑子,从看见舒穆香莲被盛放在容器中的头部时,就已经坏掉了。
“围在王宫外的部队还没有撤退!”
情报官进来报告军情。
“怎么,她是想来进攻我?”翠丽丝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不,对方是说,说……”传令官结结巴巴,有点儿不敢回答。
“她说什么了?”陈兴走出水雾问道。
一般人在翠丽丝面前,会被庞大的威压吓得心神不定,容易说错话导致被杀。
情报官看到陈兴,这才敢开口,“舒穆香兰要求跟你决斗!”
“成王败寇,她若是输了,天琴第二集团将归顺冰蓝城政权,她要是赢了,女皇必须离开天琴堡。”
“这样啊……”陈兴思考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舒穆香兰这么执着,见到翠丽丝都不退,还要继续杠。
他陈兴要是拒绝,名声会更糟糕,虽然他已经不在意名声了,但谁也不喜欢在蓝城色魔、叛国者的基础上再加个胆小鬼。
而更重要的是,一旦获胜,等于凭空多了一支主力军。不得不说,这个诱惑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