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使劲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谢池真的主动搭着易和颂的肩膀。易和颂比谢池稍高一些,为了方便谢池搭着,还微微躬起了背。
所有演员面面相觑,看谢池的眼神越发忌惮起来。
他们都不是笨人,易和颂之前都用出茧缚了,对谢池下得绝对是必杀之心,他们都以为谢池死定了,却没想到如此大的危机,竟被谢池莫名其妙化解了。
易和颂的态度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易和颂被搭着难受,恨得牙痒痒,低头小声道:“你可以了。”
言下之意,别演了。
“哦。”谢池得寸了也不想进尺,没趣地耸耸肩,慢腾腾地挪开了自己的胳膊,偏头看向谢扬,和他对视两秒,微微一笑。
他嘴角微翘,眼里却并无一丝笑意,是连装都懒得装的讥讽佯笑。
谢扬是易和颂的小跟班,易和颂突然的决断,固然有自身的原因,肯定也和憎恶自己的谢扬脱不了干系。
谢池不讨厌光明正大的仇视者,最恨背地挑唆的小人。
谢扬暗暗咬紧牙根,心慌得厉害。
谢池非但没死,还好像祸水东引,让易和颂怪上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
被众人盯着,易和颂觉得面子大损,怒道:“一点误会看什么看!都散了!”
见识到了茧缚的威力,那些看戏的演员一缩脖子,立即唯唯诺诺地散开了,谢扬也怀着心思走了。
叶笑笑和任泽拥上来,关切道:“没事吧?”
谢池摇头。任泽看到他身上的伤,立即花积分替他治疗。
原野也大步流星走过来,笑着直言道:“谢池,你简直是个奇迹。”
他丝毫不吝啬夸人。
谢池盯着他看了会儿,只无奈说:“差点死了。”
叶笑笑:“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池瞅准正准备开溜的易和颂:“易前辈,别走。”
易和颂身形一僵,忍着一肚子火气转过头:“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你不保护我,我死了怎么办?”谢池眨了下眼,表情很无辜,似乎在认真探讨这个问题。
任泽觉得易和颂气得快冒烟儿了,怕易和颂对谢池大打出手,却没想到易和颂认命地走了回来,一副算你狠的表情。
任泽和叶笑笑瞠目结舌。
谢池简单解释了下前因后果,然后谈起正事,看向易和颂:“你明明锁上病房走了,为什么突然回来?”
易和颂暗示地扫了眼谢池身后。
叶笑笑顿时意会,拉着任泽道:“我们去买点水。”
谢池却叫回他们,只说:“没什么可隐瞒的。”
易和颂到底老成,很快摒弃不恰当的情绪,道:“事先说清,告诉你并不是想帮你,只是刚好我也很讨厌被当枪使,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谁。”
谢池一愣:“你不知道是谁?”
易和颂:“给我发的是匿名短信。”
谢池了然。
易和颂继续道:“如果你能找得到最好,麻烦把那人名字告诉我,我觉得我可能要跟他算算账。”
易和颂神情阴冷。
得知谢池极有可能是自己角色的父亲,让易和颂越发憎恶发短信之人。
那人到底知不知道谢池是自己角色的父亲?他到底是要借自己的手杀谢池,还是想杀的其实是自己?若是后者,让他在一无所知下杀掉自己角色的父亲,间接自杀,当真是好手段。
当然也有可能,那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是看小丑般看谢池和他相争,因为最后无论谁输谁赢,对他来说都不亏。
只是不知道,他和谢池现在一个都没死,那人满不满意。
谢池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易和颂瞪他,没动作。
谢池笑道:“放心,我就看看透露我行踪的短信,保证不看其他的。”
易和颂摸出手机,拍进了谢池的手里。
谢池翻完,才发现给易和颂发消息的竟可能是两个人。
那是两个不同的对话框,看样子应该两条消息分别来自不同的手机。
前一个告诉他自己知道了关系链,后一个则通知易和颂,自己现在正在易和颂的病房里。
谢池心下一阵恶寒,黑眸里皆是怒意。
如果没有剧本上的巧妙设计,他现在不死也多半重伤。
任泽从只言片语里了解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脸色难看地暗暗拨掉了叶笑笑拉着自己袖子的手。
有人背叛了谢池,还不止一个,这里言笑晏晏、推心置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
叶笑笑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我!”
原野踹翻了垃圾桶:“操。”
谢池给了他们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道:“我把这事敞开来说,只为提醒,小心身边人。除此之外,没有证据前,我不会污蔑任何人。”
易和颂皱眉:“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别死了就成。”
他是恨不得马上探索完毕离开这破电影。
……
谢池来到了那面之前发现有异样的镜子前。
镜子位于大厅一楼进门处,就在护士接纳台前,作用应该类似于放在公司、学校门口的镜子,让进来的人整理仪容。
镜子高约两米,宽不到一米,边框呈红色,镜面有点脏兮兮的,它被侧放着,刚好正对天上两个月亮。
谢池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登时出现了自己。镜子里的红月更红了,白月有种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感。
“谢池,那个内鬼……”任泽还对这事耿耿于怀。
谢池:“我相信不是你,其他的不保证。”
任泽心里溢上一丝暖意。
“这面镜子……”
谢池不语,靠得更近,用手去摸镜子两边,那里之前似乎纹了什么,只是摆放久了,掉了,左右都只剩两个“c"。
任泽咦了声:“这之前是不是有英文单词啊?掉了只剩个首字母c?”
谢池抬头:“你觉得镜子上会刻什么英文单词?”
任泽苦恼地皱起眉:“这范围也太大了吧?不好说,这是线索么?”
“或许?”谢池想了想,片刻后道,“我猜应该是属于那种,知道了更好,不知道也影响不大的线索,毕竟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攀爬,我不会发现它有什么异样。”
任泽松了口气,又想起自己的顾虑,踌躇几秒,还是道:“谢池,你不觉得,你太幸运了么?”
谢池歪头看向他,眼里带了点欣赏,轻笑道:“是。”
任泽对他的反应大感意外:“你意识到了?”
“对啊,”谢池语气平淡,“我太幸运了,要杀我的易和颂刚好是我儿子,哪有那么好的事,我才不信。”
他坦言道:“你看,我没有父母要保护,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照这样,我应该没有子女来保护我,这才对别的演员相对公平,可偏偏,我有易和颂这样的儿子,易和颂什么人?易和颂几乎可以说是这片里表面实力最强的一个,现在我敢打赌,片里没有人比我处境跟好了,这才奇怪。”
任泽想想也是,自己都能意识到的,谢池怎么可能想不到,他说:“你觉得不是幸运?”
“我总觉得像……”谢池仰头看了会儿月亮,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汇,半晌道,“像弥补。”
“弥补?”陡然听到这词,任泽吃了一惊。
“可能因为一些原因,我的副本难度比其他人大,所以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中和……等等。”谢池神色突然一紧。
刚要说话的任泽瞬间噤声。
再无旁人的大厅里,有细微的脚步声。
任泽眼睛大张,难道是内鬼?!周围那么黑,在哪?
谢池当即让谢星阑出来,朝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去。
那里是一排供人等待休息的按摩椅,椅子发褐发黑,谢星阑一路找过去,突然顿住脚步。
正中间的按摩椅正在运作,似乎是塑料机芯,发出吓人的响动,因为年久失修,整个都在颤,在晃。
它一晃,谢星阑才发现,那团黑暗不是黑暗,而是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正躺在按摩椅上,它窸窸窣窣动了,很慢很慢地转过身,露出了一双血红疯癫在黑夜里格外渗人的眼!
任泽吓得差点尖叫,谢星阑正要扑过去抓它,头顶突然传来异样的动静,电光火石间,谢星阑仰头,看到了一把极速掉落的手术刀!
谢星阑体能发挥到极致,一个翻滚避开,那把手术刀“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鱼一般跳跃了几下,终于复归平静。
任泽看到刀上有血,吓坏了,忙爬起来:“谢池你没事吧?!”
谢星阑甩掉手背上的血,在按摩椅间四顾,那个黑影不见了!
前面只有一个通道,谢星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回头看任泽:“保护好自己!”
说完将所有增幅都开开,用最快的速度疾驰朝过道里追去。
“哥!你小心,不止一个!”谢池急道。
在楼上扔东西的是一个,按摩椅上的是一个,分明是两个。
谢星阑一边回“知道”,一边顺着楼梯追下去,他都是跳的,一下能跳半层,从这个楼梯平台跳到下个楼梯平台。
他的视野里很快出现了那个黑影。
谢星阑追得更快。
谢池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它分明在引他们……
它明明一眨眼就能闪走,却在引自己过去。
谢星阑赶到时,那人已半个身子进了电梯,谢星阑拿起楼梯间的拖把掷了过去,拖把漂移过去,顺利卡住了电梯间原本就要关上的门。那人踢掉了拖把,谢星阑抓紧时机扑过去,用手硬生生扒开了电梯差一点就关上的门。
他切切实实地看到了那个在电梯里孤零零的黑影。
黑影低着头。
谢星阑发现那个黑影竟和自己一样高,身形修长而瘦。
谢星阑用脚蹬开了电梯的门,粗暴地扑上去,钳制住那人手腕,就要扯掉他头上掩盖真容的黑兜帽,那人非但不避,反而突然靠近,一把搂住了谢星阑的腰。
那人头上的兜帽自然滑落,露出了一张和谢池一模一样只是脸侧染血的脸:“哥哥,我是小池。”
那个谢池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半边脸被血浸湿,让他看上去邪恶又阴暗,偏偏眼神一派天真。
回复他的却是谢池冷冷的声音:“不,你是绿茶婊。”
另一个谢池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