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布格斯,审判庭。
“休假?”
只是扫了一眼递过来的申请,书记官就找到了里面的重点。
“是的。”
老审判官挤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书记官将申请放在桌面上,缓缓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双眼微眯。
单片镜后闪烁着的不只是睿智的光辉,还有不断翻涌的晦暗。
这目光好似一把尖刀,直刺灵魂。仿佛要把老审判官的精神剖开来,细细感受他思想的每一次颤动。
老审判官嘴角的笑容一僵,但终究还是维持住了,没有消失。
在伊比利亚,审判官也是分等级的。
那些高级审判官们自然拥有更多的权限,头顶上也没多少人管着。而像老审判官这样纯靠资历熬过来的,等级会卡死在一个中间靠下的位置,属于是高级打工仔,未能实现阶级跨越。
所以像度假这种事,他还需要向审判庭写申请,得到上级批准后才能离开。
“你想去哪儿?”
书记官的声音没有情绪,仿佛机器。
“拉特兰。”
老审判官如实回答。
他兜里还装着来自天使之国的鎏金烟盒。
跟那位拉特兰执行者交谈一番后,老审判官像是走出了迷雾,突然知晓了自己想做什么。
他回到家,随手找了张白纸,拿起钢笔就开始写休假申请,还没等墨迹干涸就来到审判庭,把申请送到了书记官面前。
老审判官没想自己的休假申请是否会通过这件事,他只想短暂的离开工作,好好放松一下。
去哪里都行……当然,首选还是拉特兰。
虽然拉特兰现在跟伊比利亚的关系有点紧张。
但国家层面的摩擦,跟他这个公民个体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从书记官的表情来看,这还是有关系的。
“为什么想去拉特兰?”
印章就放在书记官的右手边,只要他拿起这玩意,往申请处上一摁??
老审判官就能离开这个阴郁的地方。
但想获得这个章,似乎没那么容易。
“听说萨科塔的甜食味道不错。”
很简单朴素的理由。
火药与糖,拉特兰的两大特产。
“只是如此?”
“我也许会购置一把左轮铳。”
老审判官想起了自己的配枪。
终究是公家的,不是自己的。虽然威力大,后坐力也很给力,但只是个合格的工具,算不上艺术品。
听说马格努姆公司新出了一把大口径左轮,请了专业工匠在枪身处刻上了武装力量大教堂的壁画,华丽程度跟威力成正比。
但目前只在拉特兰国内发售。
他想着休假时顺手抢购一把。
干了那么多年,存款还是有的。
而伊比利亚是除拉特兰外对铳械管制最松的国家了。
从外国带一把铳进来不是难事。
书记官不再说话,而是低头盯着申请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审判官有些忐忑。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石英钟的滴答声后,书记官拿起印章,在申请书上用力盖下。
“通过。”
他简短地宣布了结果,并且将申请还给老审判官。
“谢谢。”
可老审判官抬起手,指尖差一点就触碰到申请书时,他愣住了。
身体猛地一颤!
难以言喻的恐惧自心头浮现,又在瞬间蔓延至全身,撕扯着每一处肌肉,啃咬着所有的神经……
每一颗细胞,每一处组织都在战栗,嘶吼着??
跑!
快跑!
离开这里!!
不然会死!!!
死亡有无数种感觉,而如此绝望,让人生不出一丝抵抗意识的死亡……
老审判官只经历过一次。
大静谧!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又在理性与意志的抵挡下艰难褪去。老审判官回过神来,却发现办公桌后空空如也。
书记官哪去了?
不,不对,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我现在应该……
他压下心头的震颤,将申请随手揉成一团塞进兜里,准备离开办公室。
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已经破碎的窗户。玻璃碎成了渣,窗棂七零八落,甚至窗帘都只剩下了半截。
可以感觉到,书记官从窗户跃出去的时候有多急躁。
而此时老审判官还在办公室里发呆。
水平高下立判。
“唉。”
他轻叹一声,拍了拍装有申请书的衣兜,快步离开。
教堂的钟声已然响起,这是集合的信号。
但安德烈娅释放出的死亡寂静力量完全无视了正在慌乱中的黎博利们,划过伊比利亚教堂的尖顶,分成数十份,飞往泰拉各地。
真可惜,泰拉人看不到这股力量,不然他们会观赏到有史以来最致命也是最美丽的流星。
……
安德烈娅的力量让伊比利亚再次进入战时状态,无数审判官和惩戒营士兵开始集结,严阵以待。
可数天过去,大海还是那片大海,天空还是那个天空,一切与平常无异。
约一个月后,伊比利亚解除警报,大部分审判官回到了原来的工作位置,仅有小部分精英仍停留在第一线,预防可能到来的威胁。
海嗣不会使用计策。
但没人敢确定它们永远不会。
也就是在这时候,一份被积压已久的报告出现在伊比利亚高层眼中。
上面说有一位年轻的审判官自钟声响起后就陷入昏迷,时至今日也没有醒来。
她的名字是……
艾丽妮。
而像她这般昏迷不醒的人,整个泰拉世界还有不少。
在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集团,夜枭、廷达罗斯、姬娜和南希躺在同一间实验室里,数十位研究员围绕着她们摆弄着手里的设备与器皿,却怎么都找不到这四人昏迷不醒的原因。
龙门某处的豪宅内,诗怀雅已经输完了今天最后的葡萄糖,一位衣着朴素的贵妇人坐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眼角还噙着泪。
乌萨斯边境的荒野上,整合运动残部已经建立起一个村落,做到了自给自足。可塔露拉在数天前突然昏迷不醒,他们也只好冒着风险去别的聚居地购买药品,用以维持塔露拉的生命体征。
而最严重的是罗德岛。
夜烟、暗索、陈晖洁、雷蛇、芙兰卡、珏……
几乎跟瓦伦丁有关系的人都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凯尔希和影子却逃过一劫。
她们也很快就猜到这些人的昏迷跟瓦伦丁脱不了关系。
来自海底的那股力量……
凯尔希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里面藏着的恶意与疯狂,让她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wanshu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