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泥丸深处的那簇灵光微微一绽,陈景云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纷纷将最本源的东西展现了出来,所见所闻皆为真实、再无虚妄遮眼,冥冥之中自有了一丝至臻道韵随身,至此,妙法八转,渡心功成!
聂婉娘几人既欢喜又讶异的围在师父身边,方要出声相贺,却忽地感受到了陈景云身上那种隔绝天地、自成一体的隐晦气息,不由尽皆有些失神。
陈景云含笑立在那里,与以往并无不同,可是几个亲传弟子却都清楚的觉察到一丝差别,直觉自家师父好似已经脱出了这方天地的桎梏,再不是此间之人!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心中压抑、悲苦莫名,季灵更是饮泣出声,叫了声:“师父别丢下我们!”便扑身过去,伏身在陈景云怀里大哭!
“痴儿痴儿!”
陈景云无奈的拍着五弟子的肩膀,语气中不乏感慨,不知不觉中,便连小灵儿也已长大了呀。
止住了泥丸深处的绽绽灵光,陈景云身上的气机渐渐收敛,片刻之后但见青衫一震,便复又成了尘世间的一名普通道人,于是风也柔了、云也轻了,原本抽离于世的山巅重又归了宁和。
诸弟子发现了师父身上的气机变化,才都长舒了一口气,季灵也跟着破涕为笑,却继续拉着师父的衣袖不撒手,方才陈景云身上那种将要离尘归去的气息着实吓坏了众人。
“众弟子!随我一同恭贺师父破劫功成!道心得鋳!”随着聂婉娘轻喝,一众亲传弟子立时依着长序分列成行,而后齐齐躬身拜喏,声音直透云霄!
彭仇躬身守在一旁,欢喜的见牙不见眼,看着正在拿手指刮着季灵鼻头且还口出戏弄之言的观主大人,又不禁鼻间酸涩,观主终于出关,一直隐隐笼在伏牛山上、亦或众人心中的萧瑟之意数散尽!
“喵呜!”一声,灵聪兽肥胖的身子撞碎了一朵晚云,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便往陈景云怀里投去。
胖东西这些天因为没了安乐窝,便跑到了姬桓的皇宫里当大爷、扫秋风,潇洒的不愿归家,今日似乎是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便招呼也不打的急匆匆回山,此时一见山巅的情形,立时委屈的哀叫出声,兽生艰难,自从陈景云坐忘之后,可就再没人偷偷的给它好东西吃了。
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妹妹,白芷只得苦笑驻足,今日陈景云醒来,白芷自然满心欢喜,拉着妹妹想要上前说话,怎奈陈景云方才周身释出的气机又把白池给吓到了,拉着白芷死活不让她过去,嘴里还哆哆嗦嗦的说着什么“自己会被一指头戳死”之类的怪话。
鸣潭边上的草亭中,众亲传围坐在陈景云身边,由聂婉娘和袁华分别讲述三年多来的南北之事,彭仇垂手在侧,不时补充几句细节,亭中其乐融融、气氛随意,很是舒服。
陈景云一边抚摸着灵聪兽的大脑袋,一边听着弟子与彭仇的禀告,既然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那便顺其自然,参天巨木非是一日可以长成,若要撑破云天还当长好根茎,不能拔苗助长。
如今他虽然有了元婴境以上的修为,自问已是当世顶尖,但却仍需藏拙,毕竟整个天南的顶尖战力如今也只他一人,而北荒的元神境大能可就不止一人,放眼三族不知又有几何。
想到此处,陈景云不由满眼期待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弟子,他自己因为有着冥冥之中的天意眷顾,而成就了如今的修为境界,几个弟子的进境却也不慢,特别是大弟子聂婉娘,相信不出十年就能摸到《九转小黄庭》的七转边缘,到时必然能够威压一方、成为助臂,而这一切的源头却皆因当年的一场大梦。
“天机化一梦,等闲不足证。黄庭演妙法,渡心道自生”陈景云口中轻吟一偈,不觉周身道韵再现。
这一下却是把众闲云门徒又给吓了一跳,聂婉娘连忙踢了靠在陈景云身侧的季灵一脚,季灵稍一愣神,旋即明白了大师姐的用意,便开始摇着师父的胳膊撒起娇来,口中还道:“师父啊!您今次坐忘了这么久,到底参透了什么天机呀?定然会有新的高深秘法教给我们吧!”
被弟子打断了思绪,陈景云莞尔一笑,他此时八转已成,灵台沟通了冥冥之后竟能随心吾道,是以也不着恼,宠溺揉了揉弟子的脑袋,又见聂婉娘几人皆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由没好气的白了一众“贪得无厌”的弟子一眼。
“师父我向来为人师表,怎么就把你们都教成了这副样子?罢了罢了,若不给你们一些好处,怕是我也不得安生,不过为师今次所得却是无法诉诸言语,其中所涉实难名状。”
如此说着,陈景云便大袖一挥,以灵力卷住六名弟子和彭仇,而后场景倏忽变换,待到几人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后山之巅。
正自众人不明所以时,陈景云已经将指点向了地面,一指点出,但见砂石漫卷、道韵纵横,一块高约三丈的五色石碑轰然冒出,使得整个后山都跟着晃了几晃!
待到石碑铸成,陈景云再将手指凌空勾画,这一下却是沟通了泥丸深处的灵光,片刻之后,两个带着无法言说之意的“传道”二字就被印刻在了石碑之上。
石碑一成,其上立时散出一种冲盈无定、光尘合和的气场,而后气场一收,尽数归于“传道”二字之上。
盯着石碑之上透着古朴道意的两个大字,彭仇与季灵、程石三人还好一些,只是觉得字中透出的意韵玄之又玄,该是对心境提升有所帮助。
修为稍高的聂凤鸣与袁华盯了一会儿之后却先是手舞足蹈,而后便开始脚步虚浮直欲跌倒,而修为最高的聂婉娘此时却早已盘膝于地,眼中是痴迷、沉醉之色,显见已经不可自拔!
“醒来——!”
陈景云轻喝一声,半空中随之泛起隆隆之音,被这一声惊醒的聂凤鸣和袁华只觉双腿一软便都跌坐于地,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同时被惊醒的聂婉娘则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狠一咬牙,才把头扭向一旁,而后艰难的起身,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