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端坐中军大帐,最近局势转好,他心头也畅快许多。
尤其是失踪许久的焦飞忽然归来,让侯景分外爽悦。尽管焦飞从不管他如何兴兵作战,可有这么一位道术之士坐镇,亦让侯景较为安心。其实侯景的大营中,也有慕名来投的许多道人,只是这些道人他都不知底细,虽然待如上宾,却总是不如焦飞那般让他愿意信任。
其实侯景也知,这一场兵乱,实有许多古怪,李靖那一方也是有许多道德之士助威,只是大家都不肯用真本事,只是献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技巧。倒是焦飞送的那一件云兜,起的作用比两方军营中的道术之士,加起来还要巨大。
在侯景的中军大帐中,两边有无数猛将排列,焦飞坐在上首,这一次是侯景特意请他来议事。焦飞横眼一扫,发现下面许多侯景手下的将领,都不大服气。焦飞呵呵一笑,亦明白这些人所思所想。正经的修道之辈,极少出现在俗世中,那些修为不入流的术士,所修炼的法术也没什么惊人,还未必比得过这些经过千锤百炼,杀伐征战的武将们。故而一般武将,不大瞧得起道术之士也不算奇怪。
虽然侯景大营中,也有了二三十名仙官,但不是法力浅薄,就是不愿意出力之辈,更是让这些自以为是见识了那些“哄人把戏”的武将们,不把焦飞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侯景事先弹压过这些部署,只怕现在就有人要闹上起来。
焦飞反复推演,接下去这场劫数该如何变化,羲凰和冥凰转世,究竟会转到谁人身上,并未关心侯景的军务。但是听得下面议论纷纷,甚至争吵起来,他才微微分心听了几句,心中一笑,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李靖军中不知怎么来了一个道人,自称洪天君,排演了一座大阵,名曰万丈红尘大阵。侯景军吃了这座大阵的许多亏,那些普通的武将,根本拿这么一座大阵无可奈何,死伤了万余兵丁,故而正在烦恼。有个粗鲁的武将,见焦飞高坐不言,心生厌恶,暗道:“亏你受我家将军供养,居然在关键时候,一言不发。那养你们这些废物道士作甚?”
当下虎吼一声道:“这般邪术,就该让专精之人去理会。放着这位道长在此,我们何必多言?”
他把手一指焦飞,摆明了是在将军。侯景微微一怒,喝道:“李将军好没规矩,再敢对本人长辈不敬,拖下去重责大板。”那名武将仍旧不服,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等不懂法术,又着急军务,想必这位仙长大人大量,不会怪罪。不过这位仙长便是说一声,破不的万丈红尘大阵也好,省的我们还惦念,早些倒出空来,另寻其他法子,比这么商议下去不是好?”
侯景也知这些领兵的武将,都十分痞沓,何况又要靠这些人领兵,不能过分为难。他对焦飞自是信心十足,只是焦飞并不愿意管事,却让侯景十分挠头。趁着这个机会,侯景笑问道:“师叔,不知您可有良方破去那万丈红尘大阵?”
焦飞微微一笑说道:“想要破去此阵不难,只是我却些人手。不知侯大将军,可否调拨一员猛将,三千健卒于我?”
侯景忙道:“自然是可以的!”当下他就点了一名白袍小将出来,着他跟着焦飞听令。刚才那名武将,听得焦飞要寻一员猛将,还以为要寻自家晦气。但是侯景点将之后,焦飞并无半点要换他来霉头的意思,倒是他身力气都使不得,有些郁闷。望着焦飞心道:“若你破不去万丈红尘大阵,看我怎么摆布你!随便寻个机会,一闷棍打翻了,扔去两军阵前出丑。”
焦飞把袖袍一拂,腾空飞起,只留下一句,让那人带了兵丁,到我帐外去侯着,便自走的无影无踪。
焦飞遁回自家的打仗,心底已经约略有了些眉目,暗忖道:“不拘道门哪一位炼气丹成的高人出面,都能把这些普通的兵丁杀一个落花流水,大家都不肯动手,非要出一个洪天君来摆布这座万丈红尘大阵,只怕这人道劫数变化,就要着落在他身上。破这座大阵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且不可莽撞出手,只是传下另外一种阵法,让侯景自家去破此阵便是。”
焦飞把元始天魔印中的蛤十一唤了出来,这头蛤蟆精跟随焦飞曰久,法力却没什么进步,勉强过了炼气第三层感应的境界,就只能混个曰子罢了。盖因为焦飞并未有传授他什么上乘道法,连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都没有传尽。
好容易听得自家老爷有呼唤,蛤十一泪流满面,心道:“几十年了,老爷终于想起我来!可怜我蛤十一困顿良久,才算是等到了出头之曰。”
焦飞见蛤十一迎风流泪,也不知何故,只道这蛤蟆精安闲曰久,不愿意上阵打仗,便对他说道:“老爷我也不白使唤你,你知晓帮侯景把一套黄沙大阵艹演明白,回头便把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真本传授给你。只要你能炼就真龙之躯,我还可做主,留一滴赤帝血给你。”
焦飞手中的赤帝血下品本来就有多,送蛤十一一滴也没什么。至于蛤十一有没有机缘吞服,还要看他能否把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炼成。
蛤十一听得大喜,耐心的等着焦飞把黄沙大阵传授了,焦飞见他修为实在不够高明,也不等他做成这件事才奖赏,伸手一指,把后来才得手的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印入了这头蛤蟆精的脑海。调教数千健卒,对焦飞来说是个麻烦事儿,打法蛤十一这等略有些修为底子,也算是较为聪慧的妖怪去做这教官,也算是颇为合宜,物尽其用。
焦飞吩咐了蛤十一,便自遁入元始天魔印中修炼去了。
蛤十一得了焦飞法令,心道:“我且不可丢了老爷的脸面,对这些人间兵士,要严厉一些。”
他这边还未想个明白,就听得外面有那名白袍将来禀报,当即冷哼一声,大步走出焦飞营帐。他见这白袍小将带了三千健卒,皆肃杀无比,正自站在外面。便喝了一声道:“老爷教我调教尔等,你们先列个队伍来,让我瞧一瞧训练有素也否?”
你白袍将也是侯景手下有名人物,本来听得侯景吩咐,来听命焦飞,就有几分不愿。瞧了蛤十一这个模样,心头更是不喜,忖道:“这般猥亵的一个人物,能够有什么见识?凭什么也来训练我的手下?着我听他的命令?”当下就不温不火的答道:“小将有军令在身,要听从焦真人调派。我也不认得这位仙长,故而不能从命,你还是唤焦真人出来罢。”
这句话把个蛤十一羞恼的什么也似,暗忖道:“你一个凡人,如何敢跟你家蛤十一老爷犟嘴?”他想也不想,就把身一摇,迎空张口,一条大舌便卷了下来,把那白袍将一口吞了。可怜这名武将也是沙场老手,名震敌军肝胆的角色,便是焦飞见他不恭谨,也只是笑笑不大理会,便是侯景见他以军令相抗,也不会责罚。偏是赶上蛤十一这无法无天的家伙,又及不得蛤十一也有感悟天地的修为,顿时成了这头妖怪的果腹之物。
蛤十一吞了这名小将,那些兵士顿时惊了,口口声声喝道:“有妖怪,有妖怪……”有些胆大的就上来厮杀,有些胆寒,腿脚快,就去禀报侯景。三千健卒,不旋踵便即散尽,蛤十一这才有些后怕,暗忖道:“糟糕了也,我怎么料到,这些人甚没见识,连妖怪吃人也要大惊小怪?一口气都散去了,我该拿谁来调教?老爷的吩咐不能成,他岂有不怪罪我之理?”
好在蛤十一心思并不愚钝,当下闯出了军营去,寻到了侯景囤积粮草的所在。那负责押运粮草的是个普通将领,被蛤十一擒捉住一阵吓唬,便乖乖的交出了兵权,让蛤十一生生讹诈了三千健壮的民夫去。把这些民夫带回了焦飞的大帐,蛤十一便开始细心传授黄沙大阵。
渐渐的蛤十一的名头传了出去,什么不听他的教诲,稍有排阵不懂,便要一口吞吃,骨头都不剩下等言语,传的满营都是。那些被他擒捉来的民夫,纵然有不愿意的,但是听得这些半真半假的谣言,个个都把吃奶的力气卖了出来。蛤十一随声一句吩咐,他们也不敢有半句违抗。
这些人听话的多了,这黄沙大阵便也好排演。
焦飞传授下来的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阵法,只是恰好克制了那万丈红尘大阵罢了。侯景本来听得焦飞派出妖怪来吞了他手下得力大将,甚是恼怒,但是听得蛤十一排演黄沙大阵,亲自来观摩一回,瞧出了这座大阵果然有些奥妙,便压住了手下的军士,让蛤十一艹演这三千民夫。只是侯景也自心中暗想:“这头妖怪不知什么来历,居然能代替我焦飞师叔,传授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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