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周横山听到底下人的汇报,脸庞上肥硕的赘肉忍不住抖动起来,愈显丑陋,最后忍不住化为疯狂的笑声:“哈哈哈……这是本将军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怎么样了,人抓住了?”
“还未,那叶青并非易与之辈,伤了我们十数个兄弟,逃了。”一名偏将道。
“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叶青都抓不住,真特娘的废物。”
周横山冷哼一声:“传令下去,就说叶青袭杀雍王世子,杀我军士,意图谋反,杀无赦。”
“将军,这会不会有些过了?”偏将犹豫道。
“过什么过?”周横山俯身,看向那名偏将,道:“叶青擅杀雍王世子,不是死罪吗?杀我横山军,不是谋反吗?我们有理,我们怕什么?”
“另外,告诉兄弟们,凡能取叶青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银一万。”
“是,将军。”偏将点点头,退了下去。
“洪降龙,前几日你落了本将军面子,本将军今天要连本带利给讨回来。”
屋内,传出周横山疯狂的笑声:“哈哈哈……”
……
“你说叶青杀了雍王世子,此消息是否属实?”
陈情院,刑罚堂内,雷小胆正在温柔细心地打理着自己的藏品。
但他的藏品,却不是什么古玩字画,而是一个个活人,一个个被施以酷刑的活人。
有人被蜡油蜡封,有人被做成人彘,有人被手脚互换,有人被嫁接诡怪肢体,有人被剥去人皮,有人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种种刑罚,不一而足,惨绝人寰。
但诡异的,这些人,都还活着,时不时响起怨毒的骂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确定,食为天内,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叶青与雍王世子起了冲突,叶青一怒之下杀了雍王世子。”楚人和略带一丝兴奋道。
雷小胆小心翼翼地拭去一件“藏品”上的灰尘,慢慢道:“这件事,与你有关系吗?”
楚人和先是一愣,继而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否认道:“没有,此事与徒儿毫无关系。”
“师父是觉得,叶青杀雍王世子,不是一时激愤?”
“你若是叶青,你会因为小小冲突,一时激愤,而当众杀了雍王世子吗?”雷小胆反问道。
“不会。”楚人和道。
“你都不会,更何况是叶青?所以这背后一定有人。只是不是你,那又会是谁想置叶青于死地呢?”雷小胆起身,楚人和急忙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静静站在一旁,不置一言。
过了一会儿,见雷小胆还没说话,楚人和小声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雷小胆看向楚人和,面露微笑。
“叶青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雍王世子,罪不容诛,我陈情院自当……”楚人和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了出来,只是刚说到一半,看到雷小胆的笑容,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穿了,慢慢停了下来,底下了头:“凭师父做主。”
“你的心思,为师自然明白,不就是想趁机除掉叶青吗?”雷小胆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我们不能太积极了,至少现在不行。”
“为何,师父?”楚人和不解。
“因为,如果我们太积极了,会被靖安司误以为此事是我们在捣鬼,得不偿失。”
“再者说,叶青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雍王世子,以雍王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且横山军也插手了,叶青早已插翅难
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
“无欢,怎么会杀了雍王世子?”
靖安司内,洪降龙听到高宁安传回来的消息后,目瞪口呆。
“难道是……”
忽然,洪降龙想到了那个缕缕想置叶青于死地的幕后黑手,这次叶青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雍王世子,极有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搞的鬼。
想到这里,洪降龙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降龙,你要去哪儿?”可刚走出屋门,一个威严肃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首,我现在有要事出去一趟。”洪降龙眼皮一跳,看向一名身穿皂青长袍,头戴高冠,打扮的一丝不苟,相貌严肃刻板之人。
此人正是天雍靖安司司首,荼玉垒。
荼玉垒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但实则年已近百,任天雍靖安司司首已有数十载之久,积威甚重,就算天不怕地不怕的洪降龙,也对司无风敬重有加。
只不过,由于荼玉垒年轻时曾求学岳麓书院,且数度于众多儒家书院求学、任教,故而养成了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性格,说的难听点儿就是一板一眼,不知变通,做任何事都讲究证据、规矩、律法,不喜不守规矩、张扬气盛之辈,譬如叶青之流。
此外,荼玉垒对靖安司的声名看得尤重,若靖安司之内有人作奸犯科、打着靖安司的旗号为非作歹,亦或危害靖安司的声名,定不轻饶。
因而,若是他将叶青之事告诉荼玉垒,免不了一番解释,甚至于荼玉垒会横加阻拦,到时候耽搁了时间,叶青恐有性命之忧。
周横山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上次折辱了周横山,周横山一定不会放过这机会,对叶青出手,甚至于痛下杀手。
除了周横山外,以雍王对楚清离的溺爱,若得知儿子身死,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了叶青,为自己儿子报仇。
所以,用一句九死无生来形容此时叶青的情况,亦不足为过。
虽然他也知道,此行不一定能救下叶青,但他去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若不去,叶青必死无疑。
“你要去救叶青吧?!”荼玉垒静静道。
“司首,你都知道了?”洪降龙心中咯噔一声。
“你说呢?”荼玉垒神情肃然。
洪降龙急忙道:“司首,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洪降龙话还没说完,就被荼玉垒打断:“要去就去吧,记得,把人给我完整的带回来。”
“啊……”洪降龙一愣,满脸错愕,似是没想到荼玉垒会如此回答:“司首,你……你……”
荼玉垒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们会阻止,是吗?”
洪降龙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没错,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荼玉垒并未生气,仍旧神情严肃,道:“我相信降龙你的眼光,我也相信能屡次救百姓于水火、挽狂澜于即倒的叶青,会是坏人,会没有脑子,这背后定有其他因由。”
“所以,你尽管去做,定要将叶青完整地带回来。”
“多谢司首,降龙定不负所望。”洪降龙欣喜道。
“对了,你记住,我靖安司的人,还容不得外人来欺负,若谁敢拦阻,不必顾忌他人颜面,给我狠狠地打,出了事,有我担着。”荼玉垒忽然厉声道,眉宇间正气凛然。
“是,司首。”洪降龙转身,刚走了两步,回头道:“司首,我还第一次发现,你是如
此的英明睿智,雄风不减。”
说完,洪降龙一溜烟消失不见。
“我本来就很英明睿智,雄风犹在,还用你说?”等洪降龙离开,荼玉垒摸着胡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
“啪……”
一个烟火讯令在空中炸开,璨如流星。
“禀狼帅,城南发现叶青的踪迹。”
天雍城的青龙大街上,一名身披明光貔貅铠、披头散发、眼眸狭长、相貌阴戾仿若孤狼般的将领大马金刀地横坐在大街中央,街上放着一排尸体,不下十数具。
将领右脚踩在一颗脑袋上,脚尖来回碾动,尸体的脑袋噗呲裂开,红白飞溅,染红了虎头金靴。
将领不慌不忙,从一具具尸体前走过,将一颗颗脑袋踩碎,噗呲声声,一如熟透的西瓜。
那名汇报军情的甲士,半跪在地,垂着头,不敢催促。
横山军至将军以下共有参将两名,两名参将之下共设四大旅帅,分掌虎、豹、狼、狗四旅,虎旅乃周横山亲卫,负责保护周横山安;豹旅乃重甲重骑,以平原游击为主;狼旅为重步兵,擅杀伐,以山地战为主;狗旅乃轻甲轻骑,主要为斥候暗探,负责情报、消息。
眼前的将领,便是横山军四大旅帅中以狠辣、杀伐著称的狼旅旅帅,有狼帅之称的费川。
“城南吗?”等将所有尸体的脑袋都碾碎,费川才慢慢抬起头,阴戾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猩红,慢慢道:“抓住了吗?”
“还没有,只是发现了叶青的踪迹。”甲士汇报道。
“是吗?真没用!”费川轻轻道,费川的声音并不高,反而有些低沉,仿佛藏在暗中吐着蛇信、露着獠牙的毒蛇般,让人毛骨悚然。
“传令下去,继续搜查,务必要抓住叶青。”费川舔了舔嘴唇,阴笑着:“将军既然将此事交给了我,我就要办的漂漂亮亮,若是搞砸了,你们都等着脑袋搬家吧。”
“属下明白,请狼帅放心。”周围的甲士单膝下跪,齐声道。
“去吧,继续搜查。”费川挥了挥手。
等人离开后,费川看着脚下的尸体,道:“将这些不配合我们,擅自行动的江湖人都给我挂起来,以儆效尤,省得他们给我们添乱。”
“是,狼帅。”一名甲士拱手,急忙命人将地上的尸体挂在木杆上,摇摇晃晃,仿佛一连串的腊肉、咸鱼。
这时,空中又有一道烟火讯令亮起。
“禀狼帅,城东发现叶青的踪迹。”有人汇报道:“不过,还没抓住对方,孙校尉正在派人搜查。”
“城东?”费川摸了摸光洁无须的下巴,道:“看来叶青已经猜到了我们在靖安司的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是打算逃出城去啊!”
“还不算太笨嘛,知道只有逃出天雍,方才有一线生机!”
“既然如此,本帅就好好陪你玩儿一下,来个瓮中捉鳖。”
“城北乃我横山军驻地大营,叶青想要离开天雍,唯有走东、南、西三门。既如此……”费川冷冷一笑:“来人,传令下去,即刻关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否则杀无赦。”
“令一营、二营、三营,以青龙街为中心,像东、南、西三个方向层层搜索推进,直至城门,一个苍蝇都不要给我漏了,务必将叶青给我找出来。”
“四营守在这里,以队为单位,向北继续进行搜查,以防有诈。”
“是。”
所有人齐声应道,声曳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