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里越来越黑,几个人借助河岸仅存的一丝光线,摸索着向前穿行。悄悄赶上队伍的利昂德,小声对杂佛说:“那家伙中了毒,即便不杀他,也活不了多久。”
杂佛一皱眉,问利昂德:“怎么?你没下手?”
利昂德做了个抹脖子手势,坚定地说:“已经让他‘睡’了!”
杂佛这才点点头,放心地说:“那个野家伙命硬,不能让他有机会多嘴。”
苍图忧心忡忡地走着,不时看一眼身后的昆帕帕,生怕他再一次走丢。昆帕帕拄着矛杆,注意到苍图的脸色极为难看,目光也没有先前灵动,变得僵直呆板。
“你怎么了?在担心唐休和花梨莎吗?”昆帕帕小心地问。
苍图停住脚步,望着昆帕帕仰起的小脸,略带异样地看着他。昆帕帕眨眨眼,以为苍图在思考自己的问题。可是,苍图却突然踉跄了半步,一头栽倒在草丛里。
昆帕帕吓坏了,赶紧上前抱住苍图的头,焦急地喊他名字。杂佛从后面冲了过来,试探苍图的鼻息。皮基卡和桑丘司几个人,根本搞不懂状况,急得直添嘴唇。
“他怎么了?死了吗?”昆帕帕的泪眼都要流出来了。
杂佛很快猜到原因,为了稳定军心,立刻对皮基卡命令说:“你来背着苍图,他可能是急火攻心,暂时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皮基卡刚才险些弄丢昆帕帕,这会儿正是将功补过的机会,二话不说就把武器和行李抛给桑丘司,卖力地背起苍图。
苍图再次想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融融暖意扑面而来,暗淡的火苗在脚边不远处微微跳动。杂佛递给苍图一些温水,苍图眼神迷离,并没有去接。
“又犯病了?”杂佛小声问。
苍图这才恢复意识,伸手摸自己的上唇。
“我已经帮你把血擦干净了,你的身体状态不妙啊!”
“他们都知道了?”苍图淡淡地问。
杂佛摇着头说:“这种秘密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问过了,皮基卡这个臭小子,在乌拉圭有个小相好,那女人是个暗娼,听说皮基卡要随海盗船去淘金,便向他索要一件毛皮大衣。皮基卡吹牛答应了那个女人,以为**豪华渡轮时,能够在某位贵妇身上扒一件,结果却一直没能如愿,所以傍晚时才怂恿昆帕帕,袭击一只美洲虎。哼,这个该死的莽夫。”
苍图忽然坐了起来,见三个水手已经睡熟,只有昆帕帕蹲在火堆边上,正抱着一只靴子在烤。
“咱们还在丛林里?”苍图问。
杂佛淡定地点着头。
“那你还生火?不要命了!”苍图不些不悦。
杂佛笑着说:“放心好了,外面还下着大雨,咱们现在是在一棵巨大的纺锤树洞里,洞口已经砍了些树枝遮盖,外面是几棵硕大的翁比树,而且火苗在石磊里面,远处根本看不到这里。再说了,咱们的靴子湿了一整天,如果不趁现在把脚烤干,说不定会染上战壕脚呢。”
见苍图苏醒过来,昆帕帕赶忙抱来靴子,把干袜子从脖子上拿下来,帮他穿在脚上,又把靴子套上去。虽然没说什么话,但从那上翘的嘴角就能看出来,这个土著男孩高兴极了。
苍图接过另一只靴子,自己穿在脚上,因为昆帕帕不知道怎么帮现代军人系鞋带。“你怎么了?”见昆帕帕一直在笑,却并不开口,苍图有点奇怪地问。
杂佛赶忙解释说:“哦,他的脖子被卡萨卡打到一下,喉结有些水肿,暂时没法说话。不过,很快会好起来的。”
昆帕帕微笑着,对苍图点点头,又拿来加温的罐头给他吃。
然而,过了没一会,纺锤树外面就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而且数量很多。昆帕帕赶紧用潮湿的树枝盖在石磊上,挡住跳跃的火苗。
“昆帕帕,不要把火熄灭!土著人的鼻子很灵敏,不能让他们察觉到火炭的气味儿。”苍图警觉地说着,随手抄起步枪。杂佛弄醒了三个水手,大家快速聚集到洞口,谨慎地向外观瞧。
外面漆黑一片,雨声很大,雷声在闪电的驱使下,犹如山顶滚下来的无数巨石,雨点像豆粒儿似的在森林里砸着。苍图用夜视镜向远处的黑暗里瞧着,只见一队队密集的红点,正快速往河道岔口处集结。
桑丘司有些担心地问:“那是些什么家伙?”
“不知道,也许是一群土著兵,他们好像并没发现咱们!昆帕帕,把火堆熄灭,咱们身上的温度不能太高,否则会被现代仪器锁定的。”苍图说着,把夜视望远镜递给了杂佛。
杂佛瞧了一阵,突然发现异常,那些移动的红点,很快并成一团一团的,开始匀速移动。杂佛立刻对众人说:“他们好像上船了,正打算向东行驶,会不会是……趁夜袭击铁耙号?”
苍图命令众人穿好雨衣,追踪这些船队,以便进一步确认他们是要占据河道岔口的领地,还是真的准备进攻铁耙号。
外面风雨湿冷,每每闪电划破黑夜,四周水淋淋的树叶就闪耀出光芒,延长明亮的时间。苍图带领着大家,时而蹲低身子躲在灌木下;时而依靠芭蕉叶遮住身形。
黑漆漆的丛林前面,河水的流速很急,汩汩漩涡声中夹杂的马达声,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他们更加小心,试图再靠近些,因为四周随处可以见到血流不止的土著尸体。很显然,那些移动的土著兵,刚刚清剿过这里,还未来得及布妨。
苍图爬上一棵高大的缠藤树,用夜视望远镜窥探,这一次可以清楚地见到,东面河道岔口的水面上,集结了整整二十艘快艇,几百名土著兵黑压压地站在岸上,正被某个头目指挥着,迅速而有序地登船。
杂佛见苍图从树上跳下来,面色极为紧张,马上问他情况。“是弥鬃部落的土著兵吗?”
苍图点着头,焦虑地告诉众人:“看样子,他们是收到了进攻的情报。铁耙号上的众多水手,白天里几乎死伤殆尽,他们不会放过这种乘虚而入的机会。铁胡子船长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停泊的坐标已经被敌方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