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箱璀璨闪亮的宝石,被毫无理由的没收了。回去的途中,水手们欢呼雀跃地叫嚷,有的甚至对天鸣枪,以代替炮竹庆祝。小个子管家郎奴博,嘴角泛着纵容的笑意,再也不去责骂手下人浪费弹药。
铁耙号上的探照灯,还在像螯虾的两只触须一样,前后旋转挥扫,试图抓捕潜逃的苍图和杂佛。
对接了几次探照灯的明灭信号之后,郎奴博快步跑上甲板,命令几个水手把四箱宝石摆在铁胡子船长近前。铁胡子船长拄着他那蹩脚的拐杖,绕木箱走了几圈,再看看郎奴博那略带奸邪的诡笑眼神,立刻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手了?”
“得手了!比预想的还要好很多!”郎奴博得意地掀开一个木箱盖子,随即释放出来的珠光宝气,像一道炸开的光芒,直刺得铁胡子船长两眼一阵收缩,不由后仰着身子。
突然见到这么多突如其来的财宝,甲板上的水手们,不约而同惊呼起来,彼此狂喜而又拼命地挥舞胳膊。铁胡子船长像一只见到米粒儿的鸭子,几步俯冲到箱子跟前,伸手抓起一大把宝石,在手心里用力捻着。“哈哈哈……干得不错!兄弟们。这是个好兆头,会给我们后面的航行带来更多财富和运气。”
郎奴博抿着嘴角,又得意洋洋地说:“船长大人,我还给您带来了第二个惊喜!”
“哦?还有什么财宝?快拿出,给大家瞧瞧!”船长捋着被雨水浸湿的大胡子,直盯着郎奴博那有些卖关子的小眼睛。
“快来,快来,我的孩子!你一定非常想念船长大人吧?”昆帕帕像个胆怯的孩子,随着郎奴博招呼的手指,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扯,一步步挪动到铁胡子船长面前。
看到一个浑身伤肿,身体湿透的土著男孩,铁胡子船长不由一愣,很是莫名奇妙地望着郎奴博。郎奴博爱抚着昆帕帕的小脑袋,既高兴又有些伤感地说:“多可怜的孩子!您还记得麻麻布基吗?这就是他的小儿子——昆帕帕!”
铁胡子大吃一惊,立刻把脸凑到昆帕帕面前细细打量,似乎这个土著男孩身上,有某吸引他的东西。郎奴博在一旁慈祥地微笑,昆帕帕有些害怕,他每次见到铁胡子船长那只凶狠的假眼球,就感觉好像有一只鹰扑抓下来。
“嗯……像,很像!眼睛很像麻麻布基。我和你爸爸告别的时候,你还是小孩子,都没有我腰高。唉!几年没见了,家里人还好吗?我此次回土著部落,特意给你们一家带了丰厚的礼物。”
一向威严的铁胡子船长,此刻如慈父一般,将昆帕帕搂在怀里,温柔地爱抚着他。昆帕帕毕竟还是个孩子,所遭受的苦难与不幸,令他像每一个同龄的现代社会里的孩子一样,委屈地大哭起来。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哥哥姐姐也被杀了…….呜呜呜呜……我被族人赶出来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谁干的?快别哭了孩子,告诉我,是不是这些家伙干的?看我不活剥了他们的皮!”铁胡子船长暴跳如雷,用拐杖恶狠狠地指着唐休和花梨莎这些像落汤鸡一样已经虚弱不堪的陌生人。”
昆帕帕像小山羊一样,扎在铁胡子船长怀里哭得更伤心。
郎奴博劝慰说:“船长大人,您稍安勿躁。不是这些人干的。我听昆帕帕讲,土著部落现在可是出了大乱子,很多来路不明又极其危险的家伙,已经完全控制了焰鬃、雾鬃和弥鬃三大部落。”
“这不可能!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那些土著部落里的卫兵都变傻瓜了吗?”粗声粗气的铁胡子船长,愤怒地用拐杖戳着甲板,就连周围的水手们,也都面色一怔,开始交头接耳。
郎奴博瞪了水手们一眼,走到四箱宝石跟前,谨慎地对船长说:“船长大人,已经没什么不可能了!您此刻不是也亲眼见到这些宝石了吗?我还听昆帕帕说,这几箱宝石只是他们从土著部落弄出来的一小部分。而且,那里现在已经死了很多人,空前浩大的部落战争,几乎把他们变成了废墟!”
铁胡子船长开始躁动起来,极为不安地走了几步,马上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如此说来,我们这次航行,是不做成贸易了。水手们!不想做穷光蛋的野小子们!现在觉得怎么办?要掉转船头夹着尾巴逃跑吗?”
船长激昂的话音刚落,水手们就像火山爆发似的大喊起来:“去抢宝石!抢光那里的宝石和娘儿们!用我们的火炮轰他们的屁股……让那些家伙自己乖乖地把宝石给我们搬上船……”
甲板上喊声震天,郎奴博笑盈盈地将话筒递给花梨莎,鼓舞地说:“来吧姑娘!用你温柔的声音,把那两个还泡在水里的可怜虫喊上来。我们船长大发慈悲,已经不追究他们的过错了。”
花梨莎犹豫地看着了众人一眼,大雨滂沱的甲板下面,是无尽的黑色雨林和湍急的水流,没有船只的人在下面,绝对活不了多久。
远处一层层的雨林后面,苍图和杂佛已经找到彼此,正蹲在一簇巨大的树冠里商量办法。他俩谁都不想投降,这不仅意味着将丧失宝石,也更意味着被海盗谋杀。
“你想到办法了吗?这么拖延下去,咱们只有死路一条。你这雨下得越来越多,水流早晚会你我吞没。”苍图焦急地问。
杂佛像一只老狒狒似的,抱紧步枪缩低脖子靠在树干上。哗哗奔流的水声,像激荡的千军万马,预示着这片雨林对生命的无情。
“能有什么办法?你都看到了,那些水手像疯了一样,用机枪朝我们扫射。说实在话,咱们力量太薄弱了,根本征服不了一艘这么庞大的海盗船。而且,咱们现在连一条小扁舟都没有!想再逃回去都难。”杂佛的话令人听起来毫无希望。
苍图的心里远比杂佛沉重,如果杂佛遇害,最多就死他自己一个人。可苍图一旦出了事,唐休和花梨莎、尼克、米莎、昆帕帕这些人,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希望逃出雨林。他现在最担心唐休,生怕他为了讨好花梨莎而头脑发热,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
正当两个人还在左右为难,为逃生苦思办法,哗哗厚重的雨声中,忽然传来花梨莎的喊声:“苍图……你在哪里?快别逃了,到大船上来吧。船长已经答应原谅你们。我和唐休、尼克几个人都在铁耙号上了,昆帕帕和船长认识,你们别担心了,快点回大船上吧……”
苍图吃惊地瞪着杂佛,杂佛也吃惊地瞪着他。“我没听错吧!难道是幻觉?”
苍图忽地站起身子,伏在树枝上朝甲板方向窥望。“你听,的确是花梨莎的声音。他们怎么被抓到船上去了?”
杂佛用力想了想,很快得出答案:“一定是盗梦猴,被海盗活捉了。因为熬不住酷刑,把他们给供出来了。这个该死的鬼东西,咱们的宝石这下全完了。”他狠狠地捶打树枝,尽管雨水把他身体冲得像蚂蚁一样,毫无躲避之力。
“没那么简单!”苍图又疑惑地说,“听花梨莎的声音,好像不是被人胁迫。你听!她再喊船长和昆帕帕的名字,难道那个红胡子老家伙真的认识昆帕帕。”
雨水暴虐,倾斜在甲板上,花梨莎喊了一阵,又把话筒交给尼克。尼克裹着雨衣,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还是憋足了力气喊叫:“苍图快回来吧!昆帕帕和船长是朋友,咱们都得救了,不用再打仗了,咱们得救了,得救了……”
“是那个美国佬?”杂佛吃惊地说。
“对,是尼克!我这次听清楚了,他说咱们得救了,不用再打仗了。”苍图有些欣喜若狂,拉着杂佛的胳膊说,“走,咱们一起游过去。先别去心疼宝石了,暂时先保住性命再说。”
“探照灯!探照灯!快往东边照,那两个家伙出现了,正朝我们游过来!”一个水手站在甲板上兴奋地大叫,同时嘴里也骂骂咧咧:“这两个狗崽子,还真够幸运的!”
看着苍图和杂佛被绳子拉上大船,尼克热泪盈眶,冲上去抱住了他们,拼命大喊着:“上帝保佑!你们还活着!仁慈的上帝啊!仁慈的上帝!”
四五个剽悍的水手,很快冲了过来,一把将尼克扯倒在一边,挥起手里的橡胶棍,对准杂佛和苍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两个狗崽子!我叫你们跑,打死你!打死你!”
介于旁边有两个持枪水手,杂佛和苍图只能抱住头,被打的蜷缩在地上。但他们心里清楚,这几个混蛋属于公报私仇,为刚才的偷袭发泄恼怒。
“好了,统统住手!把他们几个都抓起来,关进二层货仓里。”一个像头头似的大脑袋水手,粗鲁地招呼着,并跑过来几条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