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佛没有射击,也被眼前的生物吓住了。昆帕帕虽不是罗吉那种顶尖科学家,但对此类物种的野蛮认知,还是令几个现代人参透一些东西。
此时的情景,若用步枪扫射这只被土著命名为“阿鲁伊娜”的怪异水兽,只怕发出的惨叫会招来更多同类。因为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浩瀚无边的雨林,不知从何处传来沉闷铿锵的号角声,隐约传入舱内,竟使那只奇异水兽发生了形体巨变,并像受到某种召唤似的,冲开众人的围拢闯上甲板。
等大家惊慌不已跟随出来,浑身是血的阿鲁伊娜,已经高高跃起,蹿进深不见底的水里。斜竖在大船边缘上的木刺,根本伤害不到它。
一道刺目闪电,把黑夜完全抽打下来。眼前一片漆黑,连甲板的颜色也消失了。远处黑漆漆的雨林,号角声更是不绝于耳,悲壮至极。大家都听得出来,一场可以使整个森林颤抖的大战即将开始。
大船四周的水面,像煮开了似的,渐渐咕咕作响,无数巨大漩涡,几乎把大船也摇动了。苍图抱在残断的桅杆上扶耳倾听,遥远而沉闷的号角声,几乎是从三个部落的方向同时传来。
“昆帕帕,如果这些水兽靠近土著部落,你们有没有古老的方法制止它们伤人?”苍图心焦似火,低头对下面的昆帕帕问。
这个时候,枣子大的密集雨点,已经噼噼啪啪地砸落下来。昆帕帕咧着嘴,仰起小脑袋喊:“快下来,雷电会霹到你的。”正说着,这个土著孩子也不知在哪里捡了一根矛杆,对准抱在桅杆上的苍图投掷而去。
苍图急剧打了一个寒战,绕在桅杆后面,整个人随即摔了下来。那根矛杆硬生生钉在了桅杆上,发出剧烈的震响。
杂佛一个箭步过去,掐着昆帕帕的脖子,将他揽入怀中。不用再问,答案已经出来了。
亚马逊森林里的降雨,令人难以想象,先前的雨点只在说话间就变成了瓢泼,压得人连张嘴说话都困难。苍图竭力大喊着:“快!快!都回舱里去,这附近区域的生物电波太强了。”
“快松开我,我这样会被你们害死的!”仍旧被捆着的盗梦猴,像只落荒而逃的袋鼠,蹦蹦哒哒往船舱里挤。唐休在关闭甲板盖子时,顺手将他拉了进去。
船外风雨交加,短时间内恶劣天气愈发狂暴。众人气喘吁吁地拥挤在一起,黑暗中眨着不同颜色的眼睛。虽然人都齐了,可大家的心仿佛落在甲板上,仍接受着暴风雨的恐吓。
木质船体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并伴随明显的摇晃,花梨莎紧紧抱着昆帕帕,嘴唇哆嗦着问:“这种天气太可怕了,会把我们的大船摧垮。”
杂佛打开手电,检查完几个包裹,也忧心忡忡地说:“这些食物够咱们吃三四天。看外面的天气,多半是季节性降雨提前来了。如果大船垮掉,咱们还有小快艇。可是吃的……”
“那就勒紧裤带,大家挨一挨!等天气好了,我再出去猎几只水龟回来吃。”唐休满怀信心坚定地说,却令杂佛冷冷哼了一声。
“你估计这场雨要下多久?”苍图问。
杂佛向每张惶恐而期待的脸上望了一眼,最后盯着苍图说:“六个月!像这样的季节性降雨,水位一般会增长数米。如果咱们这艘大船被水下的树藤缠住,导致船身无法上浮,里的人就会被水葬。”
“噢!我的上帝啊!求您可怜我们,千万别让大船浮不起来。”尼克祈祷着,并亲吻米莎的额头,脸上又出现了以往那种绝望的痛苦。
“如果大船被缠在水下,那我们就下去把那些树藤砍断,这样就安全了。”昆帕帕似乎预感不到事态的可怕,一副童言无忌地说。
“趁着雨没下大,我看咱们还是上快艇去,利用这种天气逃走。这么耗下去,迟早是一死!”唐休很是不安,经历过被鳄鱼围攻的险恶,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再下到水里去。
苍图摇着头说:“小快艇没多少汽油了。在这样的天气下行驶,太过消耗能量。而且小艇体积不大,也容易被风雨掀翻,这个危险冒不得。”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等死?”唐休很是沮丧和懊恼,他不想死,也更不想花梨莎陪着一起死。
“唉!只怪时间太仓促,咱们之前没储备下食物。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这里一直等,等这片森林安息下来。”花梨莎安慰着唐休,眼泪在她眼中打转。
如今不知多少怪异水兽被远处号角召唤向土著部落,谁都能猜到那里将发生什么。任何没有在身上佩戴罗吉研发的抗干扰饰物的人类,都将会在精神失常状态下互相残杀,或者是被杀。花梨莎生死未卜的母亲,虽然此时仍不知下落,但过了今夜这一晚,花梨莎渺茫的希望,无疑会变得更加渺茫。
时间像吞吃人的鲨鱼,还咬着另一个人,那就是苍图。别说大船里现在没多少食物,就算有足够吃的,苍图也等不起六个月。任敏在澳大利亚住院的费用,最多还可以撑十几天,而他自己身上的慢性血癌,也是多拖一天就少一分治愈的希望。
外面的雨声,像油炸豆子似的混响,也煎熬着苍图的心。他犹豫好久,终于打定主意,沉着地说:“杂佛,咱们两个下水去。”
“什么?你说什么?”杂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望着苍图低垂的面孔。
“唐休和花梨莎,你俩戴好抗干扰饰物,照顾好船里的人。我和杂佛下水去,看能否把绊住大船的树藤割断。”苍图按亮一把手电,已经开始将朴刀绑在手腕上。这样下水的时候,刀就不会在脱手的情况下丢掉。
“你疯了?听听外面!不光是暴风雨,水下正有数以千计的阿鲁伊娜在巡游,天知道咱们身上戴的东西入水后会不会失效。要去你和唐休去,我不会冒这种险!”杂佛坚定地说完,抱着步枪蜷缩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