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休背了双份行李,跟上来较慢。他双手杵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还指着土著男孩说:“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是我们救了你的命!跑什么跑?”
忽然,唐休又诧异道:“他好像在哭?”
土著男孩不停地张望三张绿油油的脸,两个眼角果然在淌泪。但那看上去又不像是哭,他表情木然,倒像是在流汗。
“走!”苍图提起了土著男孩,推了他一把,令他像一条领路的狗,摇摇摆摆走在前面。
“他会不会是害怕我们的枪?或者是我们的装束?在一个野人眼中,只会靠外表辨别善恶。”花梨莎忧心忡忡地对苍图说。
“有可能。之前杀他们的人,和我们的装束看上去差不多。”苍图轻声回答着,虽然牵了土著男孩开路,眼睛却始终灵动地盯着周围。
土著男孩不愧在丛林中长大,即使被苍图牵在手里,可走路的速度丝毫不减。原本看上去被一团藤蔓堵住的路,正常人无法通过,可土著男孩却像知道先机一样,很自然地撞上去,果然可以通过,令三个现代人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快感。
唐休感觉这样走起来舒服多了,就对苍图说:“这小野人简直是一条导盲犬。别说咱们有眼睛,就算是瞎子,只要牵着他,都可以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他为什么一直在哭?”花梨莎一直很谨慎,不由地问了苍图一句。
苍图有些迟疑,说:“这小东西好像不信任我们!以为我们要找他的部落,然后杀光他的族人。”
“你看他走路的速度,为何越来越快?会不会把我们往陷阱处引领?”花梨莎又质疑地问。
丛林中混响着各种虫鸣,听久了就会觉得只有两三只在叫。金刚鹦鹉和各种相貌吓人的猴子,在头顶飞来窜去,见到三个大人牵着一个小野人在林下行走,竟然会怪叫几声。也不知平时是不是被野人狩猎惨了,此时故意幸灾乐祸。
土著男孩越走越快,像一条发现了猎物的狗,拽都拽他不住。苍图让唐休和花梨莎子弹上堂,自己也掏出了手枪,开始跟着土著小野人奔跑起来。
很快,他们听到了水响,走出林子后,一条亚马逊支流蜿蜒在眼前。几只正在河中捕鱼的水獭,竖着小耳朵,瞪着黑眼珠儿,见到陌生人突然闯出来,立刻嗷嗷地叫唤,彼此预警。
土著男孩不顾一切,冲向一堆枯木,那里横七竖八倒折着许多大树干,不过树干早已晒成白骨之色。
河中的几只水獭叫得更刺耳,仿佛在抗议人类靠近它们的巢穴。可这些小东西,却没有一只敢靠近过来。
土著男孩站在枯木前,由于双手被倒绑了,竟急得在岸边直跳,用脚去踢那些盖在一起的树干。
苍图立刻明白了什么,而且一股狂喜开始冲撞他的心头。唐休站在后面,虽然抱着枪,却也两眼发直。自言自语道:“上苍保佑!底下不会埋着一箱宝石吧?”
花梨莎并不喜形于色,而是狠狠瞪了唐休一眼,示意他和自己保持队形,举枪看护好四周。
苍图并不给土著男孩松绑,而是把绳子栓在树干上,自己冲过去搬挪那些压着的树干。
很快,树干下露出一个圆形的像锅盖一样的东西,起初竟把苍图吓了一跳,误以为底下趴着一只巨龟。
那扇巨大的龟壳下面,并不是一只千年老龟,而是人工挖出来的圆形土洞。一个更小的野人,蜷缩在里面,好像已经窒息了。
苍图一把将土洞里面的小野人揪了出来,竟发现这是一个女野人,年纪不过七八岁,与土著男孩同样的装束。
只不过,这个土著女孩已经嘴唇发白,眼睛紧闭,像是昏迷了很久。土著男孩一下扑了过来,跪在土著小女孩面前,呱呱呜呜地讲着土语,眼角汩汩流泪。
“help,help……”土著男孩又重复起那句求救的英语,此刻他心慌不已,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直直地望着苍图,却又不断看向唐休和花梨莎。
众人都看明白了,这个土著小女孩,极可能是土著男孩的妹妹,他们在逃避追杀时,哥哥把妹妹埋在水獭的窝旁,然后用自己的盾牌盖住,再以树干压牢固,防止鳄鱼和森蚺吃掉妹妹。
而后,这个土著男孩朝南边的河岸跑,引开了追杀者,最终自己被打进河里。也恰巧被苍图等人看到,这才捡回了性命。现在也找到了他的小妹妹。
土著小女孩的右腿有伤,苍图撕开了包在上面的树叶,却见伤口已经浮肿。
“是枪伤!”苍图眯着被阳光照射的眼睛,警觉地环视了四周一眼。发觉四周并无可疑迹象,这才抱起土著小女孩,躲进树林一处阴凉的地方。
他们给土著小姑娘喂了些水,又打了一支针剂,这才开始清理伤口。经过一番抢救,众人总算松了口气,也不管土著男孩能否听懂,苍图依然用英文讲:“呼吸平稳了,小命算是保住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苍图故意展示出一副抢救无效的表情,而土著男孩却释然了。这无不让苍图暗自窃喜——野人小子绝对不只是会一句英文。
苍图拿出从土著男孩身上取下的钻石,捏到土著男孩眼前,故作责难地说:“听着!这东西会给你们带来厄运。”
土著男孩疑惑地看着苍图,好像有了一丝触动。
“你想冲出丛林求助?可你根本不懂现代人的生存法则。在他们眼里,你们不过是些没毛的猴子,任何人都可以拿走你的项链,再把你推进河里。我们才是你的‘help’,我知道你会一些英语,如果你不肯与我们沟通,那你永远是一只没毛的猴子。”
苍图咄咄逼人地说着,他的话令唐休和花梨莎也觉得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