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幽月挂上枝头,透过竹窗映照着睡熟在山中的苍图,同时也映照进了一幢洋房的落地窗内。
“嗷嚎……嗯哼!干爹,好干爹,用力些,再用力些,我是你的小绵羊,摧残我吧……”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急躁的电话铃声,突如其来地打碎了女子柔糜的叫床声。奢华的卧室内,宽大的白玉床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
“讨厌死了!谁这么不长脑子!干爹?陪我玩嘛!不要去理它!”同床的妖艳女人,穿一身充满S-M情趣的内衣,搂着中年男子的脖子不松手。
中年男子警觉地望望了墙上的钟表,正值凌晨一点钟。没人敢在这个时间打扰他,只是他自己像揣测到了什么,用手一捏身下女人的屁股,那女人立刻浪声浪气地放开了他。
电话铃依旧急促地响着,像在命令主人接听电话,中年男子披着睡衣,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仓惶着往客厅跑。
“吆!谁这么大架子,敢把你一个堂堂县长,催成这副模样!”床上的女人,骚气十足地讽刺道。
中年男子似乎很慌,全然不顾上女人说些什么,直奔客厅而去,转而还关上了门。
“黑桃七?你这酒池肉林的日子,过得不错嘛!”电话里,一股阴冷的语调,如同针芒般,刺入中年男子的肌肤和骨髓。
“方片枪?”中年男子顿时脸色惶恐。
“难为你还记得有我!”那声音又冷冷地说,似乎蕴含了某种恐怖的权威!
“我怎么会忘记呢!我一直都谨慎小心,照吩咐操持着一切!”中年男子不安地辩解道。
“哼!五年前,我花尽财力和人力,把你运作成为滇西边陲的一县之长,你可知我要你做什么?”对方渐渐有了些怒气。
“我当然知道!对外,我是一名好县长;对内,给咱们组织铺路,维护那条在滇西走货的通道。”
“可你的路,铺得不够平!”对方声音更冷,似乎对中年男子失望了。
“你不要吓唬我,这几年来,我一直睡不好,吃不好,操心着咱们的组织,到底怎么了?你直接告诉我!”中年男子的脸,已经吓成土灰色。
“哼!你可别跟我打哈哈,我也杀人!县里已经有人举报你吃喝玩乐,扰民伤财。省纪委这两天就派人来查你,一旦露了马脚,你最好自我了断,免得走了口风!”
“没事的,你放心,我应付得了他们!谁举报的我?告诉我这个人,看我不让他家破人亡!”中年男子凶相毕露,似乎最恨的就是有人检举他、
“哼哼,还有一块更烫手的山芋,等着你接!”电话中微微一顿,像是将要宣判一般,“雅科夫死了,被人用刺刀钉在树干上!瑞丽江露天神府江段,是你维护的一段同道!梅花六的口令不会有错,你安插的那些巡山武警,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中年男子的愠怒,顿时被击得灰飞烟灭,连电话也失手掉落,又赶忙抓起来接听。
电话里依旧冷冷地说:“不要以为你还有九个手指,可以再砍下来抵罚。这一次,死得可是大鬼的孪生弟弟。以他的脾气秉性,会怎样惩罚你,只有你自求多福了。”
“那……那那……现在怎么办?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看在我忠诚的份上,帮帮我,我不想死!”中年男子抖成一团,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也好!你明天不是要嫁你那个又陪床又叫爹的女儿吗?我给你指一条路,你们按我的办!杀死雅科夫的人,明早会在酒席上出现……”
中年男子诚惶诚恐地听着,不住地点头,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像下雨似的,滴落在价值百万的进口地毯上。
床上的女人,裹着黑色透明睡衣,敞胸露乳地倚在门框上,见中年男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便又娇嗔地冷讽说:“吆!是宰相啊?还是帝王啊?大半夜来一个电话!把你吓成这样!”
中年男子整个心思都乱了,如今大祸临头,眼前这个贪婪、虚荣而又愚蠢的女人,不仅在关键时刻分不得半点忧愁,竟还不知轻重地跟他扯风凉,顿时激怒了他,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滚蛋!”歇斯底里地骂完,中年男子抿了抿甩乱的长发,盖住头顶那一块秃瓢,摔门进了卧室!
在这幽静的夜晚,烧心的忧虑,还侵占着另外一个人。队长躲在一块岩石下,肩头隐隐作痛,望着滇西苍凉的月光,他那铁青的脸,泛着盈盈泪光,这不是忏悔的眼泪,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几次把手枪塞进嘴里,可又颤抖着拿了出来,枪口沾了唾液,森森月光下,就像自己的血。他不想自杀,一死百了。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次走滇西“夜路”,不仅丢了货物,更丢了雅科夫的命。上面无论如何都不会轻饶了自己,与其回去承受残酷折磨,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想到这儿,队长又一次张开了嘴巴,将手枪塞进去。突然,怀里的电话响了,吓得他浑身一凛,枪摔在地上。他急促气喘着,惊恐地盯着地上的手枪。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险些令他触动扳机。
他微微定了定神,很是犹豫,但最后还是接听了电话。
“黑桃六!你的确该死!”一股阴冷的语调,仿佛不是电话中传来,而是夜里索命的恶鬼。
队长心里一沉,宛如即将坠入泥沼中的人,突然受到鞭打,来不及在乎疼痛,只想抓住活命的一线生机。“方片枪?这件事你最清楚!你要帮我,我不想死,我真的很冤……”
“你听好!在组织里,每个人只有成功和失败,活着或死去,没有谁冤不冤!”方片枪的话语,依旧寒冷彻骨,似乎给不了人一线生机。
队长不再说什么,只恨得直咬牙,眼泪簌簌淌落,哽咽了片刻,突然又说:“给我一把狙击步枪,我要杀了那个家伙,替扎泽和扎司报仇,替雅科夫报仇!然后砍我一只脚,或砍一条手臂!这样可以吗?”
“哼哼哼……”方片枪一声冷笑,简直要冻结队长的骨髓,“就凭你?你可知道,杀你们的人叫苍图,是中国军队培养出来的军备刺客,我太了解这样的兵种,十个你也未必能行!”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我给他来阴招……”队长仍不甘心,愤然地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仅仅是杀死苍图,就可以平息雅科夫被杀这件事,也用不着你出手,我自己就清理门户了。大头目已经说了,一命抵一命,太便宜对方,会让他弟弟的亡灵无法安息的,所以……”
“所以怎样?”队长焦急地问道。
“要让杀害雅科夫的人活着,一直到老,都活生生的——生不如死!!”方片枪语气中的怨毒,令队长听了也不寒而栗。他太熟悉上面为了惩罚一个人,而使用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
方片枪继续歹毒地说:“这样一来,你们弄脏的路,也好将计就计,洗刷干净。”
队长似乎听出一丝玄机,赶忙问:“那我呢?我该怎么做?”
“具体怎样做,上面已经派人来了。到时候,我们这边全力配合就是。梅花六?这几年,你为组织走了不少货,不管日晒雨淋,一直是勤勤恳恳,可谓劳苦功高。不比那些“黑桃”,一个个在中国担任公职,像泡在油缸里的耗子。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你要按我吩咐得去做。到最后,我会想办法让‘黑桃三’和‘黑桃七’为你顶罪!”
“行,没问题!我一切都听你的!”队长已如死灰的心,终于又燃起一丝光亮。此时此刻,只要能保住自己性命,任何事他都会竭尽全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