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看光头老人没有反应,疑惑的看了看林辉和于亮,三人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叶欣又把刚才的话的说了一遍。声调阴阳怪气。光头老人像被什么惊吓到一般,猛的坐了起来。然后神情呆滞的望着他们。
三人先是同时愣住,然后又同是发笑。光头老人则是一脸的尴尬,接着也嘿嘿的傻笑。
“周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叶欣问。
“物换星移,光河逆转,光头老人居然真的睡着了,奇迹揶!”于亮说。
“该不会从孟婆那里逃出来的吧!”林辉说。
“失误,失误。”光头老人回过神摆着手说。
“下不为例噢!小心我真的就偷喝你的果汁。”叶欣威胁说。
“一定,一定。”光头老人说。
“你啥时候成了武林大侠了,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叶欣说。
“我们才两个月不见,你这丫头的古灵精怪可以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哦。不过形象上好看多了,至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刚才半天我可没瞅出是你。”光头老人认真的说。
叶欣哭笑不得,她怒气冲冲的盯着光头老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光头老人却是并不理会她,他神情淡定的继续说。“多漂亮的一个女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谈个帅小伙子做男朋友。多好!”
“你可真会火上浇油,知道像女孩子就知道呗,那能说出来。谈男朋友呢,就更用不着你老人家教了,人家早和林辉私定好终身了。”于亮笑着说完,拍了拍叶欣的肩膀问。“你说是吧!叶欣。”
叶欣的防线彻底崩溃,大火熊熊燃烧。她粗暴的拿起光头老人放在玻璃台上的水杯,满满的倒了一杯开水。然后愤恨的朝老人说。“果汁,苹果味的,加降火剂。”
光头老人按叶欣说的加了两勺苹果味的果汁,然后说。“一勺果汁,一勺降火剂。”
林辉看着叶欣一饮而进,他同情叶欣和那杯果汁,叶欣就如被敌人激怒的将军,而那果汁就成了慷慨赴死的小兵。喝完后的叶欣把杯子放回到玻璃台上,看她那样子,好像并不解气,光头老人此时却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意思明显不过,就是气你没话说。
他们在光头老人的茶铺里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去,他们不停的走,再次落脚时,他们站在于亮家的后墙边,林辉望着那面白墙青瓦的房子。他觉得就像是一块生锈的铁。斑斑点点,尽显沧桑。
于亮走到墙边,用手抚摸着墙壁,像似在自言自语的说。“想到妈妈的时候,便会想到这栋房子,虽然它给我的感情不及在我记忆里那栋已被遗忘的房子,但它始终从不曾背弃过我。它承载过着我对妈妈的爱。它见证过我的成长。它保存着我身上的味道,熟悉的让人不忍在去挑剔它的不好。”
“进去看看呗!”于亮说完便转身向房子的正门走去。林辉和叶欣跟在他的后面,到了大门口,于亮伸手进去在门缝里摸索了一会,便从里面带出一串钥匙。打开门,便跨了进去。林辉和叶欣也跟在后面,到了院子,入目一片萧条。东西摆放的还算整齐。但上面却落满了一层灰尘。野草也响应了春风的召唤,从一些裂开的青石罅隙里专了出来,无所顾虑而又疯狂的生长着。大门在他们背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吱呀声,三人同时回头看去,原来是被风吹的晃动起来,林辉本能的想到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叶欣倒是无所谓,她快步走过去,关上门从后面扛住。于亮却是一声不响的朝正屋走去。林辉紧跟在于亮的后面,他看到于亮打开门时四散惊逃的老鼠,在幽暗的光线下,他看不清那到底有多少只,但不会太少。屋里味道很重,但却是种他说不清的味道,像是动物的粪便味,又像是家具的木料味。他看着眉头紧锁的于亮,不知道他此时想的是什么。林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立马知道这个喷嚏有多么的该诅咒,太不和适宜。
于亮朝后面两人歉意的笑笑,然后又走出了屋内,林辉叶欣也跟着走了出来。于亮把门锁了起来,然后说。“太乱了,还是不进去了。”于亮锁好后朝右边的回廊快走两步,拿了把扫帚便在正对门的回廊处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来,此时的林辉叶欣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扫好后,三人眼神交流,相视而笑,然后便默契十足的背靠背坐了下去。这是他们以前常用的坐姿。林辉坐的位置刚好朝向西面。他抬头望着将要滑下去的太阳,四处红彤彤的,像似渡了一层橙红色的粉沫。
“别说我犯贱,我真的开始怀念十六岁的那段时光了。”叶欣喃喃的说。
“偶尔可以,经常的话就真的是犯贱了。”于亮说。
“记得谁说过,老大的职责是保护好小弟,我不需要谁的保护,只希望那个要保护我的人先保护好自己。”叶欣顾左右而言它的说。
“听蝉的叫声,看霞光中的海浪,喝周华健的《朋友》。”林辉接着说。
“听!真的已经有蝉的叫声哎!”于亮语气散淡的说。
叶欣不接话,林辉真的就仔细的听了一阵,不过周围却是死一般的静寂。三人沉默着,林辉能隐约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他同情蝉,它们不及生命垂危的老人,却活出了精彩的一生。也许没人对生命抱着长久的幻觉,只不过是更恐惧死,所以选择逃避。活着不过是为了迎合亲情,爱情,友情。然后看着血液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等着肌肤衰老。
“听说。最残忍的是给了别人希望,然后再给别人失望。”叶欣自嘲的说。她等了片刻,看没人接话,又继续说。“我受不了突然的转变,我告诉自己我其实可以不孤独。但我呼唤的那人,却对我无动于衷。像咬上勾的鱼。”
“鱼夫是善良的,说不准他会选择放生。”林辉说。
“那嘴上刮伤的伤口呢!难道善良的鱼夫会捉弄一条可怜的鱼吗?”叶欣说。
“生命本就不应该一帆风顺,让你能看清本质而已。”于亮说。
“鱼没退缩,可鱼夫却先退缩了。”叶欣说。
“不是退缩,是换了另一种生活的方式。”于亮说。
“能回到原始吗?”林辉说。
“习惯了,不知不觉就成了依赖,而且没力气再去来回的折腾了。”于亮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十七岁啊!兵荒马乱,镜花水月,死亡光临,幻觉冲刺现实,游离在爱与痛的边缘。十七岁怎么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呢!好像过去没来的及发生的事情统统补了上来。过完十七岁,一切会不会归于平静呢!”叶欣说。“我觉得我又赤脚走在有着光滑的鹅卵石的海岸线上。有海风,蓝天,浪花。”
“对了,我让你们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于亮一反沉郁说。他从包里翻出一叠照片。“这些都是我在旅途中照的,风景照居多,我个人比较喜欢黑白的,所以洗的是黑白照。每张可都是唯一的!底片也被我丢掉了。”说完,于亮把那些照片分成两份递给他们。
“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自私。”叶欣笑着说。她一把接过于亮递来的照片,认真的翻看起来。林辉也翻看起那没一丝温度的照片。平淡,荒凉,甚至是沧桑。每个照片都是一个故事。那些陌生的风景,他们可能一生也无缘得见,然而通过另一种记录的方式,他们得以拥有。
照片足有一百来张,厚厚的一大摞,于亮却没用影集把它们分类放好,这符合他的性格,从不增添自己无谓的繁琐。可这么多随便的放在包里,还要背着它们一路颠簸,乱糟糟的不是更添繁琐。这就是他的生话方式,异于常人的方式。
“你们可以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就算送你们的纪念。”于亮说。
“黑白世界,单调的美,直透心底。都送给我们算了。”叶欣奸笑说。
“好歹留点,这是我的一段记忆。”于亮可怜兮兮的说。
“不行,到时候想回忆了,到我这里,我帮你回忆。”叶欣干脆的说。
于亮从林辉手里抽出一张照片对着叶欣说。“你帮我回忆回忆这张照片。”
那是林辉看过的印象最深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幸福中迷失的目光,依然透着坚定。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一个不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看到了魔鬼,她想用她灿烂的笑容感化他,结果一个猥琐的男人经过,看到了这一幕,只见他快递的从包里拿出相机,只听咔嚓一声,小女孩的笑容便被他偷拍下来。”叶欣淡定的说。
“接着呢?”于亮笑着问。
“女孩哭了,魔鬼跑了,猥琐男人也溜了。”叶欣说。
“行,部送给你们了。”于亮大义凛然的说。
“本来嘛,我也没想要,不过看你这么慷慨,怎么说也要给你面子。”叶欣说完看着于亮笑。完一奸计得逞的狐狸。
“等等,包拿来,我收收看你还有没私藏,按理说你应该是自私的!”叶欣说完便抢过于亮的包翻找起来,等她拿出一个像匣时,三人看着像匣照片,部沉寂下来。那是一张躺在铁架床上的女人。更准确的说那是于亮的妈妈。三人足足愣了好久,于亮的脸上阴晴不定,叶欣更是难看。她尴尬的把那张照片又小心的放了回去。林辉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他居然看到于亮抬手擦拭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于亮流泪,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于亮是没有眼泪的。叶欣像犯错的孩子,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有的时候觉得于健还是可怜的,他赢了我妈,却输了我。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前些时候我妈留给我的钱被折腾完了,那时候我是在大连。于是我在大连港做了半个月的搬运工,一天二十块钱。艰苦度日。不知道是不是于健知道了我的境况,居然在我卡里打进了五万元。这些钱对他来说是凤毛麟角,但对于我来说,五万可是天大的数字。但我并不感激他,觉得理所当然。他只是负责生了我。可他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错误,他欠我的,到此为止也就还清了,我们之间的界限完划清。以后再也不去要他的钱了,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的关系。钱还是有用的,至少钱毁了于健对我妈的爱,直接导致我对他的恨。”于亮说完后,朝着已经泛黑的夜幕傻笑,顾影自怜,无限凄凉,像似从古墓里传出来的。
于亮开始不停的抽烟,叶欣也从他那里拿过一支。林辉觉得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凝聚在那小小的一支烟里,只有在烟雾缭绕中才能忘掉周围的一切。叶欣咳嗽起来,像中了剧毒一般,林辉拍打着她的后背。于亮却笑着说。“要想抽烟,先被烟抽。”叶欣咳嗽着接到。“莫名其妙,神经兮兮。”于亮连抽了三支后,林辉才说了一句。“饿了!”他说的是实话,整整一天,他们只在学校附近的小摊上吃了一点东西。如果不是肚子传来抗议,他跟本想不起来自己一天都吃了些什么。于亮没支声,又去烟盒里拿烟,叶欣眼急手快,她抢先把烟盒拿在手里,摸出一支烟后,把烟盒口打开的大大的凑到于亮的眼前,林辉看着空空如也的烟盒,一下明白了叶欣的意思,于亮伸手去抢叶欣手里的最后一支,不过却被叶欣巧妙的躲开,于亮回手时,顺带抢过叶欣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空烟盒,狠狠的揉成一团,然后用力仍在他面前的墙上,叶欣嗤嗤笑个不停。
叶欣并不去点燃那支烟。三人彼此也不说话。夜已经部降临,像被一块黑布严紧的盖住,吞天灭地的漆黑,不知从何处偶尔传来一阵阵蚯蚓的凄厉叫声,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身边。春末夏初的天气就是这般另人费解,白天还是阳光明媚,晚上就成了乌云密布。那蚯蚓还是隔段时间便叫唤几声,于亮先是再蚯蚓叫过后吹两声流氓哨,完是在引诱它们,林辉叶欣也并不甘落后。于是,蚯蚓一叫,结着便传来三人整齐的流氓哨。那蚯蚓终于不堪忍受三人的调戏,无声无息的偃旗息鼓。三个却做好准备蓄势待发。但突然的平静让三人均感差异。林辉先是发笑,于亮叶欣也跟着笑起来。
“我们今晚喝酒好不。”于亮提意说。
“就这在里吧!这里比较安静。”叶欣说。
“我跟小辉去买,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于亮说。
“不行,我也去。”叶欣立马反对说。
“你贵为千金小姐,咋就不知道享受呢!这跑腿的活理应有我们来做。”于亮说。
“太不靠谱了,怎么称我也不过百斤。你们一走,就我一人在不是怕嘛!”叶欣说。
“嗯……,你说什么,怕黑。”林辉惊恐的问。
“别摆出跟外星人说话的口气,怕黑本就是女孩子的本性。不是说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是孤独,孤独你懂吗!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叶欣高深莫测的说。
“就去笑笑便利店吧!”于亮说着便起先站起来,林辉叶欣也跟着站起来,三人向门外走去。笑笑便利店离于亮家不是很远,他们以前也经常去那里买东西,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婆子,记忆中她总是笑容可掬。
三人没过多久便到了笑笑便利店,除去笑笑便利店门外还亮着的白炽灯,四周一片漆黑,这更添便利店的突兀,就像是孑然独立海上的灯塔。进了便利店,林辉一下子便愣在当场。
“莫蓉,怎么是你。”叶欣惊恐的叫到。
莫蓉看着他们也显出差异,不过她很快便恢复过来。她微笑着和叶欣打完招呼,然后便望向还在发愣的林辉,林辉只记得微笑,嘴上却不知该说什么。而前阵子关于莫蓉的忙碌似乎一下子便得到了答案。
“你们认识啊!”于亮讪讪的问叶欣。
“当然认识,呐!小辉同桌。”叶欣有意捉狭林辉,说完还推了推发愣的林辉。
“这是我死党于亮。”林辉想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你好!”莫蓉淡淡的说。
“你好!”于亮更淡的说。
“你不会是这里的老板吧!”叶欣疑惑的问。
“也算是吧!奶奶的店,她最近比较忙,所以我有空时就过来帮看。”莫蓉回答。
“噢!难怪你午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如此!”叶欣作恍然大悟状说。
“就你一人在这里啊!”叶欣又吃惊的问。
“嗯!楼上有房间,吃住都在上面。”莫蓉平淡的回答。
“什么时候关店,今晚一起喝酒。”林辉邀请说。
“无所谓什么时候关的。不过喝酒还是不了。你们去吧!”莫蓉说。
“没关系的,认识,认识嘛!”叶欣显然是看出莫蓉的顾虑。
“一起来嘛!这是我很好的朋友。”林辉拍着于亮的肩膀说。
“嗯!我们还是邻居呢!我家就在附近。一起来吧!”于亮说。
“好吧!你们去拿东西,我请客。”莫蓉说。
三人挑了一些面包,花生米之类的东西,又去冰箱拿了十瓶啤酒,于亮付钱时,莫蓉死活不要。于亮说。“我有大男子主义,别让我难看啊!”叶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的把钱塞进钱柜后,便拿眼睛盯着莫蓉。
“我先把店门关上吧!”莫蓉从钱柜下面拿了两只塑料袋,林辉接过便把东西装了进去。满满的两大袋。他和于亮一人提一袋。叶欣帮莫蓉锁门,她们先用铁钩把外面的卷闸门拉下一半,然后铁好里面的玻璃门,熄了按在玻璃门上的灯。莫蓉又打开手里拿的手电筒,把剩下的一半卷闸门拉下,上锁。林辉看莫蓉做这些时十分费力,想想也是,矜持嘛!害人不浅,就连莫蓉这样大方的女孩也避免不了。
“手电筒我来打吧!”叶欣说。莫蓉把手电筒递给叶欣。“这鬼天气,黑的跟走进墓地似的。”叶欣抱怨着,突然把手电筒按灭,顿时便是伸手不见五指。
“啊!说什么呢!叶欣,你干嘛!”莫蓉颤叫起来。她快走几步夹在林辉和于亮的中间。叶欣没支声,她轻步走到莫蓉的后面,伸手便拦住她的肩膀。莫蓉像碰着僵尸般,本能的把叶欣推开。叶欣大笑着说。“小蓉,你还怕鬼啊!别怕!有我在呢!魔,鬼,妖通吃。”说完又打开了手电筒,莫蓉一把抢了过来,然后伸脚去踢叶欣,却被叶欣轻巧的躲开。叶欣自满的嘿嘿傻笑。她又去拦莫蓉的肩膀,不过有手电筒在手的莫蓉并没躲开,叶欣拦着莫蓉的肩膀,亲密无间的像对姐妹。
“叶欣,我现在才发现,你还是蛮讨厌的。”莫蓉生气的说。
“你再说一遍。”叶欣严肃的威胁说。
“行!叶儿大姐,我怕你了,以后我躲着你还不行吗?”莫蓉可怜兮兮的说。
“乖,来,给大爷笑一个。”叶欣用另一只手去拖莫蓉的下巴。
“忍无可忍。”莫蓉咬牙切齿的说。
“无需再忍。”于亮接到。
“拿开你的脏手,给我滚。”彻底爆发的莫蓉却是近乎娇媚的说。
叶欣很是配合的松开她,结果还是被莫蓉从后面踢了一脚,趔趄的叶欣显些摔倒。
“你……”回来身的叶欣,指着莫蓉怒气冲冲。
“怎么着。”莫蓉回应到。
“待到明年清明夜,我领僵尸去你家,张牙舞爪阵儿摆,看尔还敢嚣张否。”叶欣拉着长腔唱到。
“千张黄符画纸上,尉迟敬德立门前,再借我佛金光罩,看尔还敢来不来。”莫蓉学着叶欣的长腔唱到。
便利店离于亮家本就不远,他们走到时,叶欣还在和莫蓉斗嘴,不过现在却只有叶欣一人再说,她又是恐吓,又是忏悔。不过莫蓉却始终软硬不吃。